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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抗抗與鐵凝、王安憶相比,起點最高,結局卻令人唏噓

張抗抗與鐵凝、王安憶相比,起點最高,結局卻令人唏噓

女作家三駕馬車,分國内版與海外版。

海外版的三駕是:

一是嚴歌苓,大家都知道,略過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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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歌苓

二是張翎,電影《唐山大地震》原著作者,在海外當醫生之餘,卻一部部地寫民國時期的小說,因為站位在海外,是以,她會寫到建國後,一位農村姑娘,會發憤自學外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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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是虹影。虹影是重慶作家,卻在海外寫上海題材,小說裡卻沒有一句上海話,看起來非常虛假。與王安憶的上海題材小說不可同日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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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實際上,王安憶的上海題材小說裡,上海味已經非常淡薄,因為王安憶的母親是大家都知道的女作家茹志娟,王安憶自小生活在作協大院裡,并沒有對上海市井生活的貼身了解,甚至上海話都說的不道地。但虹影的上海題材小說,連一句吳侬軟語都沒有,自然無法望王安憶之項背。

國内版的三駕馬車,就是鐵凝,王安憶,張抗抗。

其中,張抗抗生于1950年,王安憶生于1954年,鐵凝生于1957年。

年齡差距達到七年之久,但奇怪的是,她們都屬于一代人,嚴格的意義上講,都屬于“知青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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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凝

這關鍵原因,是鐵凝踩上了“知青”的尾巴,可以說是最後一代知青。是以她們三人都有“知青題材”的交集。

三個人中,鐵凝本可以不下放,但她立志磨砺自己,走一條艱難的文學之路,高中畢業,主動要求下鄉,進而才趕上了知青時代的尾巴,而在她下鄉的時候,知青大返城已經蠢蠢欲動了。三個女作家中,鐵凝确實很鐵,屬于理想主義一代。如果不是她在《大浴女》中描寫的那一件事的話,那麼,鐵凝是三個女作家中最為陽光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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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抗抗

舞文弄墨的知青,其實并沒有吃過多少苦。張抗抗69屆畢業生,下放到黑龍江,一直寫作不斷,1972年發表了首篇作品《燈》,1975年出版長篇小說《分界線》,基本一直在戀愛、育子與離婚的過程中,想受苦也沒有機會受苦,如果論孤寂的話,就是感情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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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駕馬車中,張抗抗起點最高,因為張抗抗在1979年的時候,就已經寫出了大學生生活,而這時候,鐵凝才考慮以她身為中學生的妹妹為原型,創作《沒有鈕扣的紅襯衫》。這部小說改編成電影《紅衣少女》,電影版失去了小說的冷峻、反思與批判意味,成了一部徹頭徹尾的中學生題材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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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三個人中,王安憶反而是起點最低的,她最早是以兒童小說起家,她的清麗、簡潔、靈動的語言,要比後來堅守在兒童文學陣地裡的曹文軒不知要高出多少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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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憶

但王安憶适時地進行了轉型,以一部她的知青生活為基礎創作的《小鮑莊》成功地宣示她轉向成人文學。

綜合地看來,王安憶的起點是兒童文學,鐵凝的起點是中學生文學,而張抗抗的起點是大學生文學。

張抗抗的第一篇獲獎小說《夏》,可以說是一篇為改革開放定調的文學宣言,準确地合拍了之後文學的總體基調,不能不說張抗抗有着相當的敏感性,準确地把握了時代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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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位女作家中,張抗抗可以說是與政治最為關切。如果我們讀過她的《夏》,就會佩服張抗抗的敏感性與敏銳性,畢竟,她在寫這一部千字有餘的短篇小說之前出版過一部充滿着口号與概念化的長篇小說《分界線》。

在追蹤時代的熱點上,張抗抗有着超乎鐵凝與王安憶的天賦特長。

八十年代中後期,文學開始向内轉,就是從外在的時代描寫,轉向内心的世界。這裡我們順提一下,莫言以一篇《透明的紅蘿蔔》,攪局八十年代中期的中國文壇,左蹬右打,風卷殘雲,把張抗抗這一幫先期出道的女作家的按部就班的叙事風格,給沖擊得七零八落,從此,也強行地把張抗抗這些女作家們帶上了“隐性内心”的寫作途徑。張抗抗的早期明快不見了,轉而來展示女性的内心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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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女作家,都找到了她們各擅勝場的寫字闆。

張抗抗的情感史,被她寫進了長篇小說《隐形伴侶》。這部小說裡,她詳細地描寫了她與第一任丈夫的相識過程,當時,張抗抗因為寫作的關系,結識了從事編輯的男生,一來二去,志趣相投,兩人相戀并結合,生有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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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這段婚姻結束,之後,開啟了張抗抗長達十一年的空窗期,直到1982年遇到後來以《狼圖騰》而名聲大噪的姜戎。

張抗抗與姜戎1984年結婚。在張抗抗的文章中,一直把姜戎描寫成一個愛妻牌的好丈夫,她從國外回來,丈夫不在家,委托朋友到機場接張抗抗。張抗抗在姜戎那裡,獲得了小女孩的被關愛的感覺,非常滿意。

但在姜戎的前妻的筆下,姜戎卻是一個虐待妻子、出賣朋友的十惡不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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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戎原名呂嘉民,比張抗抗大四歲,當年下放到内蒙。我們在電影《狼圖騰》的開頭,可以看到一群知青來到了内蒙古大草原,這一段場景,是小說裡沒有的。電影是根據姜戎的真實經曆而複原了當年知青下放的那一幕場景。

在這裡,姜戎赢得了女知青張紅軍的愛情,成為姜戎的第一任妻子。

日後,張紅軍化名野蓮,寫成了描寫這一段經曆的長篇小說《落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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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戎與張紅軍的感情破裂後,與第二任妻子李楠結合。直到1982年,姜戎遇到了在文壇上熠熠生輝的張抗抗的時候,向張抗抗發起了感情沖擊。

姜戎第一任妻子張紅軍以切身之痛,詳細地描寫了以丈夫為原型的小說人物對她的傷害,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有才華的女人寫的傷情文章,讓《落荒》這部小說令人不忍卒睹。

《落荒》出版于2001年,而《狼圖騰》出版于2004年,我們可以看出一個隐約的軌迹是,姜戎的第一任妻子的血淚控訴史,刺激了姜戎,也投入到小說領域,開寫日後轟動一時的長篇小說《狼圖騰》。

張抗抗說她不知道姜戎在寫《狼圖騰》,但實際上,《狼圖騰》的編輯正是張抗抗的禦用編輯,張抗抗不可能不知道姜戎整天在家伏案寫什麼。

值得注意的是,《狼圖騰》中隻字不提知青們的感情生活,而專注于描寫人與自然的沖突,顯然,姜戎沒有接過第一任妻子射過來的利箭,而是王顧左右而言它,側重于狼性的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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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狼圖騰》 劇照

可以看出,他采取的是一種藐視第一任妻子立場的态度。

當然,婚姻中事,外人難以看清,姜戎第一任妻子張紅軍的怨憤,誰對誰錯,旁觀者自然無法弄清。

但是,當年同樣到内蒙插隊的女知青張華,也在同一時期,化名逍遙,寫了一部紀實小說《羊油燈》,再次站隊張紅軍,揭露張紅軍前夫的種種劣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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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荒》與《羊油燈》這兩部側重于表現知青感情生活的小說,因為太過慘烈,可以看成是“後知青小說”,它們已經沒有了梁曉聲知青小說裡的壯懷激烈,透着一股對人性的深刻的不信任與質疑,真正稱得上是字字血淚,句句痛徹肺腑。

這兩部小說均出版于2001年,而2004年,《狼圖騰》橫空出世,兩位前知青、業餘女性作家的憤怒傾訴,立刻掩沒在一片為“狼性”歡呼的狂潮中,無人問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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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圖騰》劇照

誰為人性呐喊過,為人性呼喚過?那些高标着為“人性”而寫作的作家們,又有誰去正視過被“狼性”踐踏過的無辜的生靈?

當然,有一個女性作家,發出了她的憤怒的控訴。

這就是三駕馬車中起點最低的王安憶。

2006年,王安憶寫了一部小說《叔叔的故事》,描寫了一個作家叔叔,如何欺騙一個文學女青年,用他的苦難,誘引這位崇拜叔叔的女文青投懷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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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憶在這篇小說中,首先把她的有力的投槍,刺向了一直在文壇上用苦難來裝點自己輝煌的牢獄作家。

一般評論者認為,這個叔叔是隐射張賢亮。

而事實上,這樣的欺騙下一代的叔叔并不僅僅局限于張賢亮。

小說裡的這位叔叔下放在安徽,倒更接近于嚴歌苓筆下的那個在她少女時期騷擾她的著名的安徽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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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憶為女人發聲,揭露了炫耀苦難的作家誇大、虛構、美化他的苦難,來制造英雄的光暈,炫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不管王安憶是不是真的刺向了張賢亮,但一個勿容置疑的事實是,在這篇小說發表後,張賢亮減少了他的炫耀苦難的寫作,《綠化樹》本來是他炫耀苦難系列的開首之作,但這一系列在緊接着出現了一部《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之後,便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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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賢亮的這兩部小說,分别描寫了他在農場中結識的兩個女人,其中第二個女人是他的妻子。在小說裡,他把這個妻子描寫成不滿足于“我”的功能不行,轉而他枝别栖。實際上,這個小說就是把家庭生活裡的一點床上事,拉扯到時代的背景下,認為床上不行,是因為社會身份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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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張賢亮接着要寫這一系列的第三部小說的話,那麼,他就要碰到他用他的苦難打動年輕的女文青的新的情感史了。

張賢亮适可而止地中止了這個寫作,但在他的《習慣死亡》中還是隐約其詞地描寫了一個迷戀他的女文青的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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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張賢亮沒有寫出的部分,我們卻可以在鐵凝的長篇小說《大浴女》中看到續篇。

《大浴女》中描寫一個熱愛文學的女青年,愛上了一個大西北的有着苦難經曆的中年作家,不可思議地愛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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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一出,評論家白烨立刻告訴張賢亮,說《大浴女》裡寫你了。

張賢亮吓了一跳,急忙找來《大浴女》,看完之後,如釋重負,畢竟鐵凝手下留情,并沒有把他為原型的角色寫得過于不堪。

實際上,我們可以看出,鐵凝與王安憶都在同一時期,把她們的女性的矛槍,投向了那些以苦難裝點門面、但卻在現實生活中欺世盜名的男性寫作渣滓。

可以說,王安憶、鐵凝日後為什麼能在文壇上屹立起她們的地位,與她們堅守她們的人性的批判底線有着密切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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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相對而言,張抗抗自稱“人性是她的寫作宗旨”,但實際上,她在為人性的慷慨陳辭上,卻日顯黯弱,而卻在她根本不知曉的領域裡,胡亂發聲,本來她有着相當高的起點,最終卻違背了她的發聲宗旨,而淪為時代的負面與背面。

隻能說張抗抗在三駕馬車的并行中,落伍了。

張抗抗與鐵凝、王安憶相比,起點最高,結局卻令人唏噓

但我們也沒有必要回避張抗抗曾經有過的文學成績,這才是實事求是的理性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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