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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波建城1200年|嬾堂和四休堂

甯波建城1200年|嬾堂和四休堂

雪汀

甯波曆史上文人輩出。文人對自己居住場所的最高要求就是修築一座園林,追求“天人合一”的生活環境。而甯波人有建藏書樓的傳統,是以藏書樓往往是一座園林的核心點。從《四明談助》裡統計,老城内的園林有50餘座,不過現在留下來的假山水池和建築則非常少。《陶庵夢憶·日月湖》中有這樣一段文字:“湖中栉比者皆士夫園亭,台榭傾圮,而松石蒼老。石上淩霄藤有鬥大者,率百年以上物也。四明缙紳,田宅及其子,園亭及其身……”這篇文章給我們展示出一個曆史畫面,甯波就是一個園林城市。

下面就宋代的兩個園子講講相關的故事。

嬾堂

嬾堂是舒亶的園子,在煙嶼。舒亶緻仕後,回明州,就住在那裡。閑居無事與豐稷、周谔等名士鄉賢一起寫寫詩,參與的人還有陳忠肅、晁景迂,也算是一時風雅。

舒亶,字信道,慈溪人。現在大隐鎮有一座學士橋的地方即是舒亶故裡,今屬餘姚。北宋治平二年,試禮部第一,做了臨海尉。在任上,發生了一件事。

有一個人因為喝了些酒,發起酒瘋,罵了後母,并把後母趕出了門。那人被抓以後,官府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就是不服,最後搞得舒亶火冒三丈,親自斬殺了他。

雖然在古代不孝是一個很大的罪名,但在這個案子上,這個人并不至于死罪,舒亶的做法有些過了。于是舒亶自己呈遞彈劾自己的狀文,棄官而去。當時,剛好是王安石執政當宰相時,聽到這個人,非常詫異,并沒有責罰他。後來舒亶官做得越來越大,做到禦史中丞。崇甯初,知南康軍,在今江西一帶。辰溪蠻叛,蔡京讓舒亶做荊南的地方官。因為以武力開拓疆土有功,舒亶升為龍圖閣待制。在朝做官的時候,舒亶一段時間站在王安石的隊伍裡,後來又依附蔡京。

全祖望說後人詩裡寫了許多關于嬾堂景物的東西,但方志上沒有記載,不是因為沒有看到這些詩,而是因為人的緣故。舒亶是樓郁的高足,本來屬于正學,但後來依附王安石,又和呂惠卿、蔡京等人同流人合污,而且屢與蘇東坡為難,因為人品的關系,使人羞言于他住的地方。但是,他的文采不能因人而廢。全祖望寫的《句餘土音·西湖舒中丞園》即是這個意思。詩前有小引:

豐清敏公與中丞同學于樓氏,及入朝,嘗薦中丞,自新法行,而趨向異。然歸裡後,與之倡和不廢。四休周公亦然。可以見其大雅。而洛、蜀諸公,自相沖突,以啟曠林之争,可嗤也已。

嬾堂風景真明瑟,舊是豐周共學區。

一自黨人分部後,重湖詩社強相于。

十洲詩與梅花豔,湖曲誰傳宿老家?

三複王郎憑吊句,我來亦自重咨嗟。

洪邁的《夷堅志》裡記錄了一個《嬾堂女子》故事,開頭便寫道:“舒信道中丞宅在明州,負城瀕湖,繞屋皆古木茂竹,蕭森如山麓間,其名曰‘嬾堂’,背有大池,子弟群處講習,處客不得至。”

嬾堂女子戀上了一名舒姓子弟,夜來晨去,離去時留下了一柄絹扇,上面寫有一首纏綿悱恻的《燭影搖紅》:

綠淨湖光,淺寒先到芙蓉島。謝池幽夢屬才郎,幾度生春草?塵世多情易老,更那堪,秋風袅袅。曉來休對,香芷汀洲,枯荷池沼。恨鎖橫波,遠山淺黛無人掃。湘江人去歎無依,此意從誰表?喜趁良宵月皎,況難逢,人間兩好。莫辭沉醉,醉如屏山,隻愁天曉。

這個故事,其實就是元末明初《雙頭牡丹燈記》的前身。

四休堂

四休堂周氏在月湖雪汀上,是甯波周氏裡最有名的一支。全祖望《甬上族望表》上說:“西湖周氏,金紫師厚為第一,南雄锷第二,承奉铢第三,共三望。”

起名四休堂的人是周锷。“四休”的出典,還與黃庭堅有關系。黃庭堅在鄉下居住的時候,比鄰是一個退休了的太醫,自号“四休居士”。黃庭堅問何為“四休”,這位太醫笑着說:“粗茶淡飯飽即休,補破遮寒暖即休,三平二滿過即休,不貪不妒老即休。”黃庭堅聽了覺得十分有道理,說這是人生安樂法。“少欲者不伐之家也,知足者極樂之國也”。這位老太醫的名字叫姓孫景初。

周锷把這個詞拿來做自己的堂号,也是希望自己能知足常樂,不過分追求身外之物。他是元豐二年的進士,初調桐江尉。他沒有去上任,慨然說:學而優則仕。學不好,不當官,于是安下心來研讀六經和諸子百家學說,學問長進很快。後來得到範祖禹的推薦出任南雄地方官。隻是上任沒多久,因為上書議論朝廷邊疆事,被奸臣蔡京難堪掉,名字列入“元祐黨人碑”。罷官,回家,在月湖雪汀上建了一個别業,安享晚年,牢記“四休”。

有人把周锷的故事跟四明三佛之一的啞女維衛連在一起。說周锷在家讀書的時候,啞女經常來他的家裡。周锷上京趕考的時候,她又來了,并寫了一首詞:“風波未息,虛名浮利終無益,不如早去陪蓑笠,高卧煙霞,千古企難及。君今既已裝行色,定應雁塔題名籍。他年若到南雄驿,玉石休分,徒累卞和泣。”(《一斛珠》)據說沒多久,啞女就圓寂了。隻是周锷在京城的時候,又看到了這個啞女。問她,你就是啞女嗎?她也不回答,轉眼就消失在人群了。這不禁讓周锷大感異常。後來周锷果然在南雄當官言邊事,因而罷官。應了那句“他年若到南雄驿,玉石休分,徒累卞和泣”的谶語。

周锷的父親周師厚,是名臣範仲淹的侄女婿,字敦夫。皇祐五年進士,他在任荊湖南路轉運判官時,當地勞役特别重。周師厚說,四方風俗不同,役有勞逸輕重,不宜以一概論。朝廷認為他的觀點正确,準許他減免當地的許多勞役。他在任河北路提舉常平時,老百姓叫他“夢見公”,是因為《論語》裡有一句“吾不複夢周公”的話。而一個官員蒲宗孟聽到了這三個字,就向皇帝奏說:周師厚這個人昏庸無能,不懂政事,老百姓叫他“夢公”。

周師厚好學博覽,手錄等身。但留下來的著作并不多,隻有《洛陽花木記》、《洛陽牡丹記》各一卷。熙甯年間,他往東都洛陽省親,“始得遊精藍名圃,賞及牡丹,然後信謂向之所聞為不虛矣”。他的《洛陽花木記》記述牡丹品種109個,芍藥品種41個,雜花82品,果子花147品,刺花37種,草花89種,水花17種,蔓花6種。此書最早記載了金蓮花作為觀賞花卉的栽培,為後人考證金蓮花為中國特産、并非原産南美洲提供了證據。俄國植物學家本格曾于1831年來中國,把金蓮花當作新種發表,其實周師厚的發現比他早750多年。而且《洛陽花木記》,記述了大量花木繁殖與種植的技術,對後來花卉業的發展産生過深遠的影響。

周锷有個兄弟叫周铢,字初平,崇甯二年進士,仕至承奉郎,沒多少時間,就退體。兄弟兩人徜徉山水之間,與志同道合的朋友們一起寫詩作賦為樂。周铢有一首《蓦山溪》詞這樣寫道:

松陽江上,極目煙波渺,天際接滄溟;到如今,東流未了,吳樯越橹,都是利名人,空擾擾,知多少,隻見朱顔老。

故園應是綠遍池塘草,家住十洲西,算随分生涯,自好漁蓑清貴,休羨謝三郎。紅渠月,白蘋風,何似長安道!

看來,抛開名利之心,在月湖邊做一個漁夫也是一件幸事。

來源 甯波晚報 作者 周東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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