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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電影四個原型中僅他還沒找到孩子:如果這次找到的是我的兒子該多好,但人必須接受現實,是吧

作者:山東商報速豹新聞

文/圖 山東商報·速豹新聞網記者 鄭芷南 許暢 發自德州

   《親愛的》上映時,作為電影原型之一,杜小華與他六歲的兒子杜後琪已失散三年。2021年12月6日,曾經和他并肩尋子的孫海洋已經找到了他失散14年的兒子。如今,這部電影的四個原型中,隻有杜小華還沒有找到自己的孩子。

   最近,得知好友找回了兒子,杜小華一直處于馬不停蹄的狀态。12月7日,他從先江西老家出發,到達湖北監利。12月9日淩晨,他一路開車趕到聊城。12月10日晚10點,山東商報·速豹新聞網記者在德州在等待四小時後,終于見到了風塵仆仆趕來的杜小華。連日來的舟車勞頓,以及不停地說話,杜小華的嗓子啞了。采訪過程中,他不停地喝燙水。每喝一口,五官随即擰緊一下。

   12月11日早晨,杜小華從德州出發,驅車傳回江西。他計劃回江西休息兩天,然後繼續北上内蒙古尋子。他告訴記者,昨晚睡了六個小時,是這幾天裡難得睡得最好的一次。

《親愛的》電影四個原型中僅他還沒找到孩子:如果這次找到的是我的兒子該多好,但人必須接受現實,是吧

“如果,是我兒子該多好”

   12月6日以來,對杜小華來說,睡眠倒成了一件奢侈的事。連續幾天,他開着那輛車身貼滿尋人啟事地白色SUV,一直在不停地趕路。從江西到湖北,從湖北到山東,然後接着返程。一路舟車勞頓,他的身體開始開始吃不消。

   12月10日晚,山東商報·速豹新聞網記者在德州見到他的時候,他的嗓子已經啞的連說話都成問題。他說自己以前有咽炎,但不會這麼啞,“這幾天一是沒休息好,二是說話太多。”

   他先是匆忙的吃罷飯,在隔壁屋的飯桌上,給記者看了為了尋找孩子印刷的尋人啟事,還有幾張孩子的百日、三歲以及失散前不久的照片。然後開門見山地告訴記者,“我們這個(尋人)群體裡面,孫海洋、郭剛堂、李靜芝……他們找到之後,剩下我和老肖(肖超華),就變成了這個群體裡的‘帶頭’人。其實就是出來走的多了,相對來說經驗要豐富一點。希望我們這些人被拐的孩子,都能早點平平安安地回到親生父母身邊。”

   12月6日淩晨3點左右,杜小華偶然在微信朋友圈看到,一位重慶的警官在孫海洋釋出的一條朋友圈下面評論,“歡迎你來到重慶,下次來感覺就不一樣了吧。”在媒體尚未公開報道的情況下,從這一句話中,杜小華覺察到,孫海洋好像找到兒子了。後來,他又在朋友圈看到一位好友轉發的,據說是《等着我》欄目制作的一張圖檔。上面寫着:明天将發生一件大事!又一位“帶頭”家長将與孩子相見……杜小華心裡更加确定了。他沒有再睡着。

   那天,孫海洋一家在深圳舉辦了認親大會。“時間上來不及”,杜小華沒有趕上。第二天(12月7日)一大早,孫海洋在群裡釋出消息說,今天帶着孫卓回湖北老家。當天上午8點,杜小華把工作交代給妻子,把家裡安頓好,立即開車趕往湖北監利。12月9日淩晨三點半,杜小華又繼續跟随送兒子回山東上學的孫海洋抵達聊城。

   過去的三天裡,杜小華的睡眠時間總共才有6個半小時。一方面,因為趕時間,在路上跑的多。另一方面,“這次這麼多媒體平台都在關注,提供的線索也比較多”,他不想錯過任何一條線索,任何一次機會。“找到孩子,他(孫海洋)開心,我們也跟着開心。其實大家都沒睡好。”

   從2011年至今,杜小華與孫海洋多次結伴尋子。杜小華對記者說,“11年,我們經曆了多少風霜雪雨,多經曆了多少坎坷磨難。我們真的就跟親兄弟一樣,為他高興,心裡也非常激動。”

   “話說回來,雖然我們每一個失蹤孩子都當做自己的孩子來找,但是心裡還是有那種想法:如果,這次是我的兒子該多好。但是,有時候,人必須接受現實,是吧?”

《親愛的》電影四個原型中僅他還沒找到孩子:如果這次找到的是我的兒子該多好,但人必須接受現實,是吧

尋子十一年,無果

   “我叫杜少華,(老家)江西省上饒市玉山縣懷玉鄉白泥村。我兒子叫杜後琪,2005年4月16日生。2011年3月6日,在内蒙古標頭市青山區興盛鎮頂獨龍貴村南村木器櫥櫃廠門前離奇失蹤。失蹤時,身高1米18,體型偏瘦,長圓臉型。性格外向,但是膽子又有點偏小。右眼角有一塊舊傷疤,鼻梁上有一塊新傷疤。右眼角的舊傷疤估計會永久的留在身上。鼻梁上的傷疤可能會随着年齡的增長慢慢消失……”

   杜小華指着印刷的“尋人啟事”單頁,向山東商報·速豹新聞網記者解釋,孩子的名字中,“厚”是他的字輩,也取用“後”,“因為相對簡單點”。又給他取名“小米奇”,“我小時候,家裡非常貧窮,我就希望我的孩子能夠跟米老鼠一樣,不愁吃不愁穿,健康快樂。”

   2008年,杜小華認識的一個經營木器生意的老闆說内蒙古那邊的廠子需要人。于是,杜小華和妻子帶着3歲的杜後琪從江西去了標頭。“我們那裡大部分人都出去打工的。”夫妻倆在同一家櫥櫃廠做木工,承包了一個生産線。“在那裡工作時間很長,但工資可以,那時候一年能掙20萬。”

   杜小華告訴記者,那是個比較偏僻的村子。人口不多,廠房也不多,交通也不發達,當時村裡的主幹道是一條土路。他們一家就住在櫥櫃廠的對面,一路之隔,距離不過六七米。

   2011年3月6日,農曆二月二,“龍擡頭”。白天的時候,杜小華和工友們說好了,晚上下班後去澡堂,上街買點東西。“小孩子知道大人要上街,也是很開心的。”

   當天吃過晚飯,杜小華從東面廠區穿過馬路到西面廠區,大家都表示不想去了,就在一起聊天。晚上7點20左右,杜後琪找到爸爸,“問我還去不去”,“當知道不能上街了,就往回走了。”就這樣,杜小華以為孩子回家了,妻子以為孩子去找爸爸了。直到7點40左右,妻子來問,孩子去哪了,才發現孩子不見了。

   “開始的時候,這個事故沒發生自己身上,沒有往那方面想。還以為可能跑到哪裡去玩了。”夫妻倆在廠區到處找了一遍,結果沒人。又開始在村子裡找,村幹部和很多村民都一起幫忙找。直到天亮,也沒找到。杜小華對記者說,當晚也報了警,警察檢視後排除了被過路車撞到并帶走的可能。“一沒有血迹,二沒有刹車痕迹,三沒聽到孩子的叫喊聲。”

   杜後琪不見了,杜小華夫妻倆也無心工作。在之後近一年半的時間裡,杜小華在内蒙古不斷找尋孩子,基本是“坐吃山空”的狀态。後來,在親戚的幫襯下,湊了些錢,夫妻倆在江西老家的鎮上開了個手機店。“我老婆在家看店,我就出來找孩子。”内蒙古找遍了,就開始走向全國。

   杜小華對記者說,這些年,除了西藏和港澳台沒去,“國内的其他地區基本走遍了。”但至今沒有結果。

《親愛的》電影四個原型中僅他還沒找到孩子:如果這次找到的是我的兒子該多好,但人必須接受現實,是吧

“怎麼可能放棄?”

   12月10日,不到兩個小時的采訪,結束時已是淩晨時分。溝通過程中,杜小華一直在不停地喝燙水。每喝一口,五官随即擰緊一下。他告訴山東商報·速豹新聞網記者,明天他便将從德州傳回江西。他打算回去休息兩天,然後再去内蒙古。“還有些東西需要和標頭警方對接一下。”

   杜小華的嶽父嶽母家在德州。當年,他和妻子、孩子來往江西和内蒙古,途中常常會到德州小住。在德州期間,孩子跟外婆相處的時間更多。10日晚,杜後琪的外婆、舅舅與舅媽向記者提起,“孩子特别聰明,也很調皮,膽子很大。”當時杜後琪的外婆住在鄉下,她告訴記者,他兩歲多的時候,就能自己在村裡打聽哪裡有小賣部了。

   時至今日,衆人依然不解:孩子當年要經過的那條馬路,不過數米而已,如何在這麼短的距離離奇失蹤?孩子平時比較活潑聰明,失蹤時也已經六歲了,多少也記事了,會對自己的家庭有一定的印象。按理說,長大後應該會自己找家。11年過去,在通訊如此便捷的今天,也有很大的機會接觸到相關的資訊或新聞……

   多年的尋子之路,可謂阻力重重。杜小華告訴記者,有的村子人口不多,村民之間的情況都很熟悉,但凡有人涉及到買了孩子,“他們的神經也非常緊繃”。“隻要我們一個外地人進去,對方一聽口音,往往就懷疑你了。有時一不小心再進一步一打聽,沒走幾步村裡人就全出來了,就得趕緊跑。”有時,怕走漏風聲,“想先抱着孩子再去公安機關,人家出來就以為我們是搶孩子的。”在與村民們交涉過程中,杜小華曾被對方手持的一把鋤刀模樣的農具傷到腰部。

   “說實在話,孩子沒找到之前,都是渺茫的。”杜小華說,這些年,很多網友給我們提供線索,“每一次有媒體幫我們的時候,我們都抱着很大的希望。”從一開始,每一次的滿懷希望,到最後的一次次失望,久而久之,好像也麻木了一樣。但他告訴記者,無論多難,他沒想過放棄,“怎麼可能放棄?”

   幾天前,杜小華在短視訊社交平台曬出一張照片,是電影《親愛的》幾位主創與四個原型人物的合影,也是其賬号的頭像。圖檔下配有一句話:“這張頭像(照片)裡,如今隻剩下我一個人的孩子還沒有找到。”很多網友一直在評論區鼓勵他,“再等等,一定會找到的”“下個找到的孩子就輪到你了,所有尋親家庭都能找到”“期待明天,總會團圓。”

希望“買主”主動投案

   杜後琪失蹤後不久,杜小華接到了一位網名為“微風輕揚”的網友的電話,對他的尋子之路提供了一些指導,如密切配合公安機關,把最近一段時間的一些反常的迹象告訴警方,以及一定要以科學的方式進行等。杜小華說,他不知道對方真實姓名,隻知道是“寶貝回家”的志願者。

   因為個人資訊是公開的,也有一些時候,杜小華會接到很多惡意的電話和冒認的資訊,甚至是詐騙。随着經驗的積累,杜小華說,“好像也成了一個專業的人一樣”,有的虛假資訊“很容易就能甄别出來”。

   杜小華告訴記者,“隻要收集到相關線索,不分你我,我們都想辦法去核實。隻要是有效線索,都是想盡一切辦法把孩子資訊弄完整,然後請公安機關幫忙。大家一起努力,隻要這些身份不明的孩子的DNA進入打拐DNA資料庫,我們就有可能找到我們的孩子。”

   在尋找兒子杜後琪的十一年來,他随時帶着許多其他失蹤孩子的資訊。車身上,貼着不少尋人啟事。他還專門制作了一張彙集了數十位失蹤孩子的巨型海報。12月11日早晨,杜小華從德州出發之前,巨型海報鋪設在路邊,吸引不少市民駐足。山東商報·速豹新聞網記者現場看到,一位路過的男青年,想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姐姐,走上前咨詢。杜小華站在路邊,向他講述了很多方法和經驗。

   杜小華說,就拐賣兒童的買主而言,他并不認同所謂“養恩大于生恩”的觀點。“買主,就是犯罪分子。他們對買來的被拐兒童,哪怕再好,那麼他的目的是什麼?他們隻是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我們的痛苦之上,甚至建立在很多家破人亡的情況之上。”

   “如果有買了被拐兒童或者來曆不明兒童的,盡早在公安機關查到你們之前,把孩子資訊告訴我們或者公安機關。如果是在公安機關或者我們找到之前告訴我們的,我絕對承諾既往不咎。我可以保證,我們每一個學生家長,隻要是你們主動提供線索的,我們給你們出具諒解書。但如果是公安機關先查到的,對不起,我們肯定按照相關法律深究”,杜小華說。

   杜小華還告訴記者,他希望政府能給予一些上戶口的時間和出生日期對不上這部分孩子更多重視,然後核實身份資訊。他表示,買家幫孩子上戶口是違法戶口,需要按國家相關戶籍管理法處理。有關非法戶口,不要讓孩子自己選擇,因為讓孩子選擇的話,買主可能打感情牌,孩子是沒法做出抉擇的。在這個層面上,隻能依靠法律強制執行。”

速豹新聞網網·山東商報編輯張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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