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连载《放飞蓝天之★秋》
鲤鱼跳龙门339（三）齐佩林198707
俗话说，利令智昏。
齐佩林这些天反复想过卖计算机这件事，卖一台计算机就可以赚一万多，把这么多利润都给到他们这个技改部门，齐佩林肯定心疼呀。
虽然发钱的时候，可能会给齐佩林和孙大浦多算一点，但是他们毕竟拿不到大头儿，这是毫无疑问的。
这时候，孙大浦说，香港人要求他们以个人名义注册公司，齐佩林的心就动了。
本来这件事可以不听香港人的，我要注册什么样的公司，还用香港人来管吗？
我注册成部机关的公司，你就不卖给我计算机了？
你不卖了，我就买别人的呗，香港又不是只有你一家卖计算机，我去找谁买，谁还能不乐意吗？
还是因为齐佩林自己的内心里已经有了倾向性，他才决定听香港人的。
或者换句话说，齐佩林是以香港人的要求为借口，顺坡下驴，就顺着这个思路跑下去了。
但是以谁的名义呢？
齐佩林和孙大浦最好别挂名，将来好说不好听。
齐佩林就找了一个亲戚家的孩子，没考上大学，也没找到合适工作的。要借这个孩子的名字用一下，让这个孩子做公司的法人代表。
齐佩林和孙大浦商量，不用给这个孩子额外的好处，让这个孩子在公司里工作就行。只不过给这个孩子的工资要稍高一些。孙大浦说他没意见，他们就这么办了。
去工商局办公司注册，去银行开户，都是孙大浦带着孩子一起去的。
有了银行账户，客户的支票也拿到了，孙大浦就把支票存到了这个银行账户里。孙大浦又在银行开出了汇票，然后就一个人带着汇票去了广州。
具体的办事过程还算顺利，也亏得孙大浦聪明，从来没听说过的事，他第一次办，就都办得像模像样的。
科华公司做的第一笔生意，卖的第一台计算机，就赚了一万多，这些利润就留在了公司的账上。
陆续地，他们又卖了几台，账上剩下来的钱就超过五万了，科华公司就财大气粗了。后面再找到新的客户，就不用客户交全款了，只交一部分定金，或者押一张远期支票，孙大浦就可以去广州进货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孙大浦频繁地请假去广州，引起了技改部门正任领导的怀疑。领导找孙大浦谈话，给孙大浦下了最后通牒。要么你就在部机关好好干，别去想那些歪门邪道了。要么你就走，自己提出辞职，省得把你开除了不好看。
孙大浦肯定就得跟齐佩林商量呀？公司已经挣钱了，孙大浦的胆子就大了。他就准备辞职，专心致志地把科华公司的生意做好。
公司是齐佩林和孙大浦两个人的，挣了钱两个人要二一添作五，这是他们从头就约定好的。
但是他们都没提起过给自己发工资的事，每个月都只给法人代表一个人开工资。
如果孙大浦辞职了，部机关就不再发给他工资了，科华公司就得按月发给他工资了吧？
不然他怎么活下去呀？人不吃饭还能活下去吗？
齐佩林和孙大浦在办公室里整天嘀嘀咕咕的，别人早就猜出了他们俩正在一起做一件秘密的事。只不过齐佩林天天都按时上班，该他负责的工作都没耽误，所以正任领导也没法说他什么。
现在孙大浦要被迫辞职，齐佩林得怎么办呢？
说这话的时候还是1983年，辞职下海还是个别现象。很多辞职下海的人都是出于无奈，因为各种原因在单位混不下去了，才不得不辞职。
像孙大浦这样在单位干得好好的，想下决心主动提出辞去公职，思想压力还是很大的。
一旦孙大浦辞职以后公司的生意不好了怎么办？
公司发不出工资了怎么办？
到时候孙大浦是不是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呀？
在这样的历史关头，齐佩林怎么能让孙大浦一个人去冒险呢？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走他们俩就一起走。齐佩林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孙大浦的时候，孙大浦感动得都快哭出来了。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他们正式决定辞去公职，要一起去闯出一番新天地的时候，正是1983年的春天，春暖花开的季节。
说起来，科华公司这时候已经成立半年了。在这半年里，每天只有法人代表一个人天天按时上班。他来上班的基本任务就看堆儿。
注册公司的时候需要有办公地点，科华公司就在部机关附近的一个办公楼里租了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小房间，法人代表就在这个小房间里上班。
如果有人来，他就接待一下，如果有电话打进来，他也要接起来。除了这两项以外，基本上就没其它事情了。
现在齐佩林和孙大浦都来这个小房间上班了，三个人坐在里面干什么呢？
没正事可干，就侃大山呗。
三个人就开始讨论，就开始争论。每个人都放开了自己的思想，任意地想象着科华公司的前途。
后来，还是法人代表最先提出来的，他听说中关村也有几家卖计算机的公司，应该算是科华公司的同行。其中还有人特意到科华公司来过，来探听一下科华公司的实力。
来的这个人对法人代表说，如果他们公司卖成了计算机，没准儿还得求科华公司去香港进货呢。因为法人代表跟人家把牛都吹出去了，说科华公司在香港有关系，科华公司卖的计算机都是从香港直接进的货。
孙大浦听了，就上心了。他让齐佩林一个人看家，孙大浦就带着法人代表去了中关村。
第二天再来上班，孙大浦对齐佩林说，咱们得搬家，搬到中关村去。昨天在中关村街上走的时候，就看到了好几家计算机公司的招牌。计算机有好几个品牌，他们一直联系的香港公司只卖其中一个品牌。
另外，中关村那几家公司里还有卖其它产品的，也都是与计算机有点关系的产品。
孙大浦判断，北京的哪家公司也没能力把所有品牌的计算机和相关产品都做全了，就连香港的公司也做不到。
如果他们搬到中关村去，这些计算机公司彼此距离都不远，互通有无就方便了呀。
孙大浦让法人代表在家继续看堆儿，他又拉着齐佩林到中关村去了一趟。
两个人站在大街上，一边看着路边的环境，一边发表着各自的观点，颇有些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味道。
如果科华公司搬到中关村来，最好租个临街的店面，也像别的公司一样，打出自己的招牌。
咱们不能只做自己行业的客户，社会上行业种类多了，有些行业比咱们行业还需要计算机。
比如中科院，哪个研究所不得做计算呀？哪个研究所不得买计算机呀？
咱们不认识中科院的人都没关系，谁认识谁就去卖，只要让咱们帮着从香港进货就行，挣了钱两家再分呗。
如果咱们的客户要的货咱们没有，也可以找别的公司合作，道理是一样的呀？
宏伟的蓝图画出来了，真要把蓝图变为现实还是有很多困难的，其中资金不足就是躲不过去的大困难。
他们租了房子，交了三个月的房租，就把账上的钱花出去一大半。
二百多平方米的房子，找人刷一遍墙就得花不少钱。还得买桌椅柜子吧？还得买一些杂七杂八的办公用品吧？
这么大的房子，后面隔成了五六个小屋，也不能就他们三个人呀？还得再找几个人吧？
招人进来，就要发工资，这又得用钱，他们前面挣的几万块钱哪还够呀？
齐佩林和孙大浦把他们所有的社会关系都动员起来了。让亲戚朋友借钱给科华公司，科华公司承诺按年付利息，利息肯定比银行存款高很多。
他们每次借到一笔钱，就赶紧投到公司的经营和花销里，手里就又没钱了。
就这样，他们陆续地筹集了十几万，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才把科华公司的架子勉强撑起来。
他们在中关村打出的招牌上，除了科华公司的字样以外，还有他们主推的品牌标志。很快，就有别的公司的人来找他们打听价格。
卖给同行就不能赚那么多钱了，孙大浦给同行报的价格只在成本价以上加了五千左右。最后卖成的，都比这个数还小，利润最低的，孙大浦只加上去一千块钱。
孙大浦想再高点儿，对方就不干了，对方就要自己到香港去进货了。
齐佩林可是鼓励了孙大浦，挣的少也卖，不卖白不卖，一千块钱也是钱呀。
齐佩林的主要任务还是负责找客户，只要有空儿，他就到处流窜。
他原来熟悉的下属单位，在北京的本来就不多，很快就让他走遍了。
齐佩林在机关工作了十年，还认识了一些其它行业的朋友，其中总在一起打麻将的就有十来个人。
常和齐佩林在一起打麻将的都是各单位的领导，他就到这些单位去找牌友闲聊，没准儿就能聊出对计算机的需求呢。
齐佩林也陆续地卖成了几单，其中一多半卖的是科华公司自己的品牌，因为齐佩林只对这个品牌熟悉，卖这个品牌利润又高，他当然要主推了。
也有的客户点名要的是其它品牌，或者干脆要买的就不是计算机主机，而是其它产品。
跟孙大浦掌握的原则一样，不管客户想买什么，齐佩林也得卖。只要有利润，齐佩林为什么不卖呢？
齐佩林把客户的需求带回来，孙大浦按单子上写的，让同行公司去帮着进货呗。
1984年春天，科华公司搬到中关村一年以后，孙大浦认识的那个香港人到北京来了。这还是齐佩林第一次和科华公司的上家见面。
香港人把科华公司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又让孙大浦带着去了几家关系好的计算机公司。晚上到饭店去喝酒的时候，香港人又给他们出主意了。
香港人说，你们不能总没有现货。香港人已经听到了一些消息，好几家香港公司都要来北京办分公司或者办事处。到时候人家用现货压你们，你们还能竞争过人家吗？
齐佩林听到这儿，脑袋就是嗡地一下。他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
虽然此前他还想不出来会在生意上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但是不可能一直这么容易赚钱，齐佩林是有预感的。
现在听香港人的说法，如果香港的公司直接到北京来卖货，科华公司还怎么卖呀？
科华公司的优势就是在香港有关系，而有的计算机公司没有这样的关系，直接客户就更不知道怎么联系香港公司了。
科华公司就是靠这个活着的，把这条路堵上了，科华公司还能办下去吗？
香港人给他们解释，香港的公司到北京来设点也是有费用的，所以就不能按给科华公司的价格卖给其它北京本地的公司。
香港人这次来，是老板让他来的，让他来考察一下在北京设点的费用情况和销售潜力。
通过白天的考察，他的判断是，在北京设点多挣不了很多钱，却要多付出很多精力，多承担很多风险，有可能是不值得的。
香港人建议，科华公司签约做香港公司的代理，代表香港公司在北京开展业务。
这样，香港公司就不用自己来设点了，也不用承担风险了。
孙大浦就问香港人，签约做香港公司的代理，需要什么条件呢？
具体做法上，跟现在又有什么不同呢？
香港人说，做代理的基本条件是，科华公司要承诺一定的销量。为了完成销量任务，科华公司每台少赚点钱也得卖。只有把销量做上去，才能保住代理地位，科华公司的生意才能稳定地做下去。
在这一点上，双方的利益和目标是完全相同的。
至于具体做法，科华公司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了，客户决定买了，交了定金，科华公司再去广州提货。科华公司要适当地囤一些现货，还要把样机摆到展台上。客户决定买了，马上就能拿出来现货才行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