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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兩位學者——戴震與章學誠,于《四庫全書》的進和退

乾隆三十七年(公元1772年)十一月,安徽學政朱筠向乾隆皇帝上奏,表示翰林院所藏《永樂大典》多有散佚,建議加以采錄并核對得失,順便把過去朝代許多瀕危書籍進行搜集、整理。這一建議立刻得到乾隆的認可,随即诏令輯佚《永樂大典》并“各省所采及武英殿所有官刻諸書”彙編在一起,名為《四庫全書》,同年,還成立了“四庫全書館”。編纂《四庫全書》這一浩大的文化工程由此發端。朱筠之是以會有這個提議,因為一個繞不開的人物——章學誠。

清朝兩位學者——戴震與章學誠,于《四庫全書》的進和退

章學誠

章學誠是會稽(今浙江紹興)人,小時候身體不好,讀書也少。後來跟随父親在湖北應城知縣任上,拜師求學以應舉業。但章學誠對科舉沒什麼興趣,倒是喜歡博覽群書,尤其是史學類。1756年,章學誠的父親因故被罷官,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立刻陷入困境,甚至回家鄉的路費都沒有。父親寄希望于章學誠能争取功名,而章學誠經過這一變故,也嘗到了人世的艱難,決定解決生計為重,走上科舉考試這條路。

但是,章學誠進京應順天府鄉試,考了三次,落榜三次。1766年,已經29歲的章學誠拜投到翰林院編修朱筠的門下。朱筠府中藏書豐富,朋友圈裡又都是一些學界名流,章學誠既有機會一覽群書,又得以與著名學者探讨學術,學業大進,并漸漸在方志學及史學理論方面取得較高的造詣。

章學誠志向在方志、史學的研究,但家境的困頓,讓他不得不“屏懾一切,發憤為決科計”,可是更大的災難來了。1768年,章學誠的父親在應城逝世,一家老小十八口投奔而來,他肩上的擔子更加沉重,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此直生死之關”,無奈隻得請求恩師朱筠幫助。在朱筠的引薦下,章學誠得到《國子監志》編修一職。

然而一進入志局,章學誠馬上就察覺到異樣,不僅工作處處受到牽制,難以施展自己的才華,他還發現志局上司妒賢嫉能,颠倒是非,排擠和打擊真才實學之士。為了生計,章學誠一忍再忍,工作三年後,他忍無可忍憤然辭職,決心以自己所學編寫《文史通義》。

清朝兩位學者——戴震與章學誠,于《四庫全書》的進和退

也正是因為《文史通義》,章學誠向老師朱筠提議,搜訪天下遺書,分門别類,撰一國藝文之志。之後才有了朱筠向乾隆皇帝的上秦,這可以稱得上是《四庫全書》編纂和開館的淵源。朱筠也不忘提攜弟子,特向總編纂紀曉岚推薦章學誠。然而,對四庫館抛來的橄榄枝,章學誠以絕決的姿态回絕了,他甯願一生窮困潦倒做自己的學問,也不想再踏入體制内工作。

從此,章學誠走上一條孤絕的路——一邊潛心編著《文史通義》,一邊颠沛流離四處應邀編纂地方志以維持生計。他的退出,對于《四庫全書》來說,不能不說是極大的缺憾,然而,這也成全了另一個他——章學誠專心學術研究,成為清代著名史學家,被梁啟超稱為“集史學之大成的人”,中國古典史學的終結者,方志學創始者。

1773年,正在編寫《和州志》的章學誠遇見了一個學者——戴震。這是兩人第二次相遇,與幾年前第一次相遇相同的是,兩人對對方的學術觀點都無法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兩人在歲月中擦肩而過,章學誠離開《四庫全書》,而戴震就在這一年走進四庫館。

清朝兩位學者——戴震與章學誠,于《四庫全書》的進和退

戴震

1723年底,戴震出生在安徽徽州一個小商販家庭。父親做販布的小本生意,維持生計。戴震從小聰明,讀書過目不忘,十多歲時,《說文解字》、《十三經注疏》等都已爛熟于心。在随父親四處販布的過程中,戴震拜不少老師學習,其中包括著名學者江永。

江永學識淵博,精通三禮,旁通天文,地理,算學及聲韻等。拜江永為師後,戴震學問大進,22歲時就寫成《籌算》,24歲寫就《考工記圖注》,後來,還寫出《勾股割圜記》等文。1755年,一件事的發生改變了他的命運。

因為一塊祖墳的土地,戴震與一個豪門發生了争執,不想對方與官府勾結,将他治罪。戴震不得不“避仇入都”,倉促之中,行李衣服都沒帶,“孤家寡人”進了京。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因禍得福,在京城結識了紀曉岚等人。在朋友的幫助下,他的著作《考工記圖注》、《勾股割圜記》得以刻印,戴震一炮而紅,一舉成為京城的學術大咖。之後,他四處講學,或是參與地方志的編修,影響力巨大。

清朝兩位學者——戴震與章學誠,于《四庫全書》的進和退

然而,具有諷刺意味的的是,戴震就是考不中科舉,失敗到讓人懷疑人生。1772年,第五次落第的戴震已是一個五十歲的老者。與前幾次相同,他又一次離開京城,前往浙東金華書院講學。這時,命運眷顧了他。

因為紀曉岚的推薦,戴震被特召進京入四庫館編修,從一個民間知識分子,到穿上官袍成為帝國的公務員,任誰都該樂開了花,但戴震卻遭受到質疑。原來,當時的士人對大清還抱有抵觸情緒,不願向體制投降。戴震的選擇在士人中引起軒然大波,可戴震不以為然,他認為,隻要所做的學問是真學問,體制内與體制外沒有什麼不同。

戴震義無反顧地投入到工作中。在四庫館中的那一片文字天地裡,戴震忘乎是以,盡自己所學校勘、考訂天文、算法、地理、文字等方面的書,特别是校勘《水經注》,解決了長期以來困擾學術界的經文、注文混淆的問題,得到乾隆的褒獎。

編纂是一項繁重的工作,更何況當時沒有任何現代工具的輔助,全靠人工完成,戴震更是夜以繼日,披星戴月。終于在進入四庫館的第四年,他累倒了,一病不起,那一年,戴震才五十五歲。他的弟子說:“謂先生鞠躬盡瘁,死于官事可也”。

清朝兩位學者——戴震與章學誠,于《四庫全書》的進和退

戴震與章學誠,在四庫館中一進一退,展現出兩種決然不同的人生觀。然而,不管是進還是退,他們堅守的都是對學問的執着,都為學術投入畢生精力,兩人殊途同歸,最終在中國學術史裡相遇,成為大清王朝文化蒼穹上的雙子星,閃爍着永恒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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