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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啟超的求學茶坑村新會縣城廣州師從康有為

作者:天空的小北

注:以下内容節選摘錄自《青年變革者:梁啟超1973-1898》,作者許知遠,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年出版。梁啟超的求學展現了那個時代的一種教育風貌,是以特意作為一個主題,把相關内容摘選出來成篇。

1873年3月23日,梁啟超出生于廣東新會茶坑村。

六歲,梁啟超正式上學。祖父在附近一間小屋開設了“怡堂書室”,梁啟超與家族裡年齡相仿的學童是第一批學生,表伯父張乙星充當第一任老師。在學堂裡,梁啟超的聰慧立刻凸顯出來,他記憶力驚人,對語言極度敏感,尤其善于作對子。張乙星之後,梁啟超的父親梁寶瑛成為學堂先生。八歲時,梁啟超正式開始學習“制藝”,這是學童的一個重要時刻,意味着科舉之路的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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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歲時,祖父與父親認定他值得一個更恰當的老師,他于是前往新會縣城跟随周惺吾在專門的經館中學習。秀才周惺吾是城中著名的私塾老師。會城是一個更豐富的世界,繁鬧的市場、城隍廟、縣衙、學宮,還有一處為陳白沙修建的紀念堂。陳白沙是新會曆史上最著名的文人,以對儒學的創新性洞察而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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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歲那年,梁啟超來到廣州。這裡有衆多書院和琳琅滿目的書籍,給予他指點的名師,助他科舉之路更進一步。這是他第一次離家居住,由父親陪同,表兄譚镳也一起到來。比起孤島上的茶坑村和小小的新會城,廣州是個規模宏大、光怪陸離的新世界,他們進入的是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

與大部分來到省城的學生一樣,梁啟超先要尋找一家“大館”就讀。“大館”專為應試的學生而設,先生至少獲得過舉人功名,他們往往租賃祠堂或是寺廟中的閑置房屋,招收生徒。每館招收學生上百人,全靠授課先生的名聲、課程與個人魅力。在館中,先生每日講課一兩個小時,内容以八股文寫作為主,兼帶經史、詩賦、策論,都與鄉試、會試有關。每周都有考試,除去八股文,還有試帖詩、律賦、史論等。學生的試卷,由先生批改,優等者會張貼出來供人觀摩。梁啟超先是在呂拔湖的學館中就學。接着,梁啟超前往佛山書院,受教于陳梅坪。梁啟超接着入讀于石星巢設在韓墨池旁邊的大館。

1888年,梁啟超以十六歲之齡成為學海堂的正班生。此刻,阮元的黃金時代已經過去,陳澧代表的白銀時代也已成為往事,學海堂正不可避免地滑入衰落。強有力的學者消失,學長們不再具有廣泛的影響力,1886年刊刻的《學海堂四集》是最後一部詩文集,此後既無經費也缺乏優秀人才來刊刻新的文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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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學海堂也意味着梁啟超成了學術社群的一員,要養成治學的習慣。“大抵當時好學之士,每人必置一“劄記冊子”,每讀書有心得則記焉”,他後來寫道。顧炎武可能是這種傳統的開創者,他在《日知錄》中記下每日的讀書、思考。這是一種嚴格的思維訓練,分為四個步驟:首先,你要留心觀察,發現事物的特别之處;其次,你要注意與詞語相關的事物,将他們羅列比較;接下來,再綜合這些觀察,得出自己的看法;最後則是多方收集資料,來證明或推翻自己的觀點。在學海堂,這套邏輯發展成“句讀、評校、抄錄、著述”四項訓練。

學海堂不僅意味着一套學術訓練,也是一種生活方式。和學友們在越秀山賞花,在荔枝灣的花船上飲酒,在富人的風雅花園中聯詩,感悟曆史、山水、友情、節氣變化、人生之悲歡。上巳花朝,中秋看月,九月賞菊,冬至觀梅,是他們共同的記憶。初夏,紅豔的木棉花環繞山堂,激發起嶺南詩人對家鄉的吟唱,學海堂中也頗有因詩詞聞名的師生,梁啟超不屬于這個群體,詩詞不是他表現自我的方式。

學海堂是一個紀律松散的學術機構,每月兩課、每年隻有四次季考。學生們可以在其他書院選修課程,梁啟超是菊坡精舍、粵秀、粵華三家書院的院外生,它們是廣州幾家最知名的書院,菊坡精舍尤其講究辭章訓練。院外生隻需要在書院裡固定參與考試,成績優秀者也可獲得膏火銀。

1888年,梁啟超多了一個新選擇。張之洞開設了廣雅書院,規模恢宏,準備每年在兩廣地區招收200名學生,書院不僅資金豐厚,還開創性地為師生設立了齋社,以使他們的學生生活更為穩定。山長梁鼎芬的絡腮胡與他的詩才一樣著名,他是風頭正勁的請流派文人,因彈劾李鴻章名噪一時。張之洞期待廣雅書院能成為這個時代的學海堂,助他建立起阮元式的聲譽。梁啟超内心的驕傲此刻顯露出來,他發現這所學校官氣十足,一旦長官莅臨,全體學生必須在門口站班迎接,便退出了書院。

1891年初,康有為租下邱氏書屋的一間,開設了自己的書館,長興學舍。在這個小小的院落與樸素的名字之下,卻有一顆遼闊(或許過分遼闊)的雄心,要“思聖道之衰,憫王制之缺,慨然發奮,思易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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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校内,康有為要求他們每月初一教授演講課,每日交日記,涉及養心、修身、接人、執事、讀書、時務六項;在校外則每隔日就要有體操,并鼓勵學生外出遊曆。這個教學綱領延續着禮山草堂的風格,追求對人格的塑造,強調知識傳統的相容。康有為也添加了新内容,要求學生學習外國政治、風俗、科學,以便了解正在變化的世界。他尤其重視德育,因為這正是君子理想的延續,而且實踐仁慈與寬恕的精神,在藝術中尋找歡樂,磨砺氣節,會賦予人生一種強烈的使命感。這些綱領、課程及書院與學館都打不相同,既不專注于八股應試,亦非考據功夫。但康有為尚未驕傲到忽視八股訓練,在學記中,他特辟一小節論“科舉之學”,就經義、策問、詩賦、楷法四項作出論述。

對梁啟超這樣的少年,長興學舍的學綱與課程固然富有新意,但康有為的個人魅力才是關鍵所在——除去與衆不同的知識結構,他更有一種演講天才。當時的山長、館主可能不缺乏輕狂的名士派頭,卻很少善于演說,隻習慣在紙面上表達自己的觀點。康有為恰好相反,當面對人群時,他尤其激情四溢。有一次在翰墨書館代課時,他“懸河不竭之口,旁征博引,獨出新解。一席既終,學生鹹互相駭愕,以為聞所未聞”。

學舍是一個親密的共同體,弟子們隔三岔五就一起遊逛,足迹遍至越秀山上的學海堂、菊坡精舍、紅棉草堂、鎮海樓。他們賞月、閑談,讨論白天的所學所感,彼此熱烈争論。夏日時分,他們租船出遊珠江,遊到江中飲酒、吃宵夜、暢談。

一年多來,長興學舍不斷擴張,先從長興裡搬到衛邊街邝氏祠堂,又搬到廣府學宮,更名為萬木草堂。康先生令人折服的不僅是學識、想象力,還有過人的精力。在硬闆凳上坐了幾個小時,弟子們下堂後,立刻躺在了床上,康有為卻繼續批閱功課。每個弟子都有一本功課簿,寫下讀書時的疑問或心得,每半月上交一次。即使是一個簡短的疑問,康有為也常常作出長篇批答。批作業時,他還會傳喚弟子來面談。這是令人惴惴不安的一刻,他們剛躺上床、攤開手腳休息,卻要被叫起來接受詢問。

随着學生的增加,以及康有為日益頻繁的外出講學,學長制變得日益重要。草堂變成了一個自治組織,可以讓一群特立獨行的青年自由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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