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即養母：劍橋大學拉丁文校訓考辨
陳慶 法學博士
劍橋大學校徽
1 關于劍橋大學校訓
劍橋大學校訓并非用英文寫就，而是用拉丁文表達：
Hinc lucem et pocula sacra （劍橋大學校訓）
=于此[Hinc]飲光[lucem]而[et]充盈聖杯[pocula sacra]。（陳慶博士譯）
=此地乃啟蒙之源、智慧之所（傳統中譯法）
=[From] here [we receive] light and sacred draughts（英譯法一）
=From this place, we gain enlightenment and precious knowledge（英譯法二）
(英譯法二來源：https://www.cam.ac.uk/brand-resources/about-the-logo/the-coat-of-arms）
2 關于Hinc lucem et pocula sacra來源
據考證，劍橋大學拉丁文校訓，即Hinc lucem et pocula sacra，最初顯現于劍橋大學出版社于1600年使用的如下社徽。
劍橋大學出版社社徽
上述社徽中間有一個雕像，雕像底座銘文為ALMA MATER CANTABRIGIA。
ALMA MATER本義是“養母”，CANTABRIGIA指“劍橋”，ALMA MATER CANTABRIGIA本義是“養母劍橋”，比喻義是“母校劍橋”。
因為在西方人看來大學是人的養母（alma mater）。
環繞該雕像的拉丁文就是Hinc lucem et pocula sacra。
3 關于pocula sacra的翻譯
目前主流的兩種英文譯法是sacred draughts與 precious knowledge。這兩種譯法屬于意譯。pocula sacra的中心詞是pocula，該詞本義是作賓語的“cups”，而sacra是限定詞，意指“神聖的”，是以，pocula sacra直譯就是“holy cups”或“sacred cups”，即“聖杯”。英國詩人邁克爾·德雷頓（Michael Drayton，1563–1631）在1622年發表的長詩《多福之國》（Poly-Olbion）描述過劍橋（第二十一首歌）：
描述劍橋的詩句
（摘自：E. E. Kellett, A Book of Cambridge Verse,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11, p.34.）
其中，“Whose one hand holds a cup, the other bears a light”中的a cup對應Hinc lucem et pocula sacra中的pocula，而a light對應lucem。這行詩告訴我們：就其本源意義而言，Hinc lucem et pocula sacra中的pocula sacra指“聖杯”。
4 賓格lucem et pocula sacra所蘊含的動詞
劍橋校訓Hinc lucem et pocula sacra是一個省略結構，Hinc是狀語，義為“于此地”或“于此”，喻指“于劍橋大學”，lucem（光）是賓格，作賓語，et是并列連詞，pocula sacra（聖杯）也是賓格，也作賓語。這種結構意味着，如果将lucem et pocula sacra（光與聖杯）看成一個單一賓語，則此句省略了一個及物動詞。如果将lucem（光）與 pocula sacra（聖杯）分開了解，看成兩個賓語，則這句拉丁文校訓省略了兩個及物動詞。
到底省略了哪些動詞？
17世紀的羅伯特萊頓大主教（Robert Leighton (1611 – 25 June 1684)）給出一個線索：
Hinc lucem haurire est et pocula sacra replere.
=Hence light we draw, and fill the sacred cup.
羅伯特萊頓大主教關于光與聖杯的解釋
（Henry Paine Stokes, Ceremonies of the University of Cambridge，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28, p.82.)
順着這個線索，我們會發現：
Hinc lucem et pocula sacra
=Hinc lucem haurire et pocula sacra replere.
=于此[Hinc]飲光[lucem][et]而充盈聖杯[pocula sacra]。
haurire本義為“飲用”，lucem haurire本義為“飲光”，我将其直譯為“飲光”。
replere本義為“充滿”“灌滿”， pocula sacra replere本義為“灌滿聖杯”，我将其直譯為“充盈聖杯”。
以下為我個人的解讀。所謂「飲光[lucem]」，比喻的是作為造物主的『像（image」』的人之『生命性（soul）』獲得生命之光的滋養。是以，劍橋官方英譯本将「飲光[lucem]」譯為gain enlightenment。所謂「充盈聖杯[pocula sacra]」，比喻的是作為造物主的「像（image）」的人之「生命性（soul）」被充滿。由于這種充滿狀态展現為知識之獲得，是以，劍橋大學官方英譯本将「充盈聖杯[pocula sacra]」譯為（gain） ... precious knowledge。
2021年10月19日
寫于重慶北碚
劍橋大學克萊爾學院（左）和國王學院的禮拜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