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年底聚餐
肖達乾并不知道此事，但他聯想到的則是愛軍母親的去世，他說道：“楊紅霞的确是惡有惡報，她做過的很多事都很歹毒。這次要不是她非高調惹事，安安穩穩在計生委上班，就沒有這些事情發生。唉，性格決定命運。”
肖衛東陪着兒子說了這麼多話，心情很是敞亮：“老大啊，我想今年咱們老家好好上個大供，給你爺爺奶奶墳上也多放鞭炮，驅驅邪氣你看怎麼樣？要不去趙家寨請四爺爺來給做做法？”趙家寨的四爺爺是遠近聞名的相師。
肖衛東現在不為錢的事發愁，可就是擔心人言可畏，上次肖承包被二黑綁架後萬念俱灰，截止現在還睡眠不好。從前一無所有時也不怎麼信服鬼神之說，現在有了身份地位和家産後就想得比較多了。
肖達乾輕輕搖搖頭，但随即又改口：“可以啊！不過爹你可别弄得太大，這要是給人說起來就不太好了。你也是黨員啊！”
“哈哈！”肖衛東笑了起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句話了。
給父親打完電話後，肖達乾有種渾身疏懶的感覺，他看看天色，夜空暈沉沉的，還有冷風呼嘯，江潮帶來的寒意籠罩了整座城市，肖達乾很努力讓自己融入其中。故鄉雖然能讓他感覺到溫馨，尤其是父子親情更是一種最重要的依靠，但不得不說，故鄉已經漸行漸遠，當他确定要留在南京時，清平縣就屬于遠方了。
快到元旦了，一九九二觸手可及，這幾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最終确定畢業設計的課題和實習地點，最後一學年的第一學期結束後，就要按部就班的進入畢業季了，下一學年是離别的程式。
自從何軒離開南京後，五一一宿舍也仿佛少了一種原始的歡快節奏，七個人就像七個音符，雖然都有自己的個性和音域範圍，但組合在一起就是很響亮的旋律，突然少了那個四川元素，五一一就流轉不起來了。肖達乾最近倒是天天在宿舍，可晚上大家都很少交流。下個學期因為畢業課題都不盡相同，很多人也自己選擇實習地點，五一一可能即将進入空檔期，再也沒有那種各地口音争吵打诨的局面了，有些事一旦過去就成為了永遠。
巴勇今晚去和河南老鄉聚餐了，醉醺醺的回來，隻是他今天并沒有像以前喝醉了以後那樣放飛自我，大一時巴勇是宿舍裡唯一會彈吉他的人，隻要心情好就來上一段豫劇吉他，很有點與時俱進，而且音樂聲中會有鼓點般的“中”、“中”動靜，後來肖達乾也會彈吉他後，巴老大基本上就不彈了，偶爾拉扯幾下琴弦就好像彈棉花一樣，少了肖達乾音樂聲中的清秀氣息。當然他偶爾也嘲諷肖達乾的吉他幾句：“老七，你這吉他可是給師娘學的，楚校花給你的和弦多了脂粉氣。”
肖達乾不理他，不過也很少在宿舍裡彈，今天看巴勇失神的樣子覺得奇怪：“老大，咋了？是不是又失戀了？”
陳國文在旁邊用手摸了摸巴勇的額頭：“沒事啊？他失啥戀？大學四年他都習慣了。哦，達乾，今天小楊梅來找你了，問你畢業設計的事定下來沒有？我的課題通過預審了，是論證齊魯石化消防堤的建築特點。學校裡給我開了介紹信，我下個學期也不早回來。”
肖達乾“啊”了一聲，他看向陳國文：“二哥，你确定在齊魯石化公司上班了？不争取一下省城濟南？”
這個宿舍裡隻有肖達乾和陳國文是山東籍，按照以前慣例，山東省對建築施工畢業生的需求量很大，幾乎每年都有至少二到三個名額，一般都是留在省城或者去青島這類大城市，陳國文和肖達乾本來是競争關系，但肖達乾肯定不會回山東，那麼陳國文就可以去山東最好的機關，可看他畢業課題是為了淄博的齊魯石化公司做專題研究，也就是說他要去那裡，肖達乾有點覺得明珠暗投。
國文哥學習成績并不算優秀，可為人處世是典型的山東大漢性格，也就是忠誠老實踏實肯幹，各個機關其實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員工，是以肖達乾有此一問。按照他的想法，配置設定機關最好能進入行政機關，比如建築局、規劃局等部門，或者是去專門從事研究的建築類設計院，可齊魯石化公司這種機關聽起來高大上，可是人太多，在裡邊根本就沒有多少出頭之日。
“我老婆在淄博，她可調不到省城去，我要去了那裡就兩地分居，這幾年老婆也算辛苦了，照顧孩子照顧家，等我畢業後也就讓她歇歇了。我不去濟南或者青島。”陳國文說道。他去年過年時老婆生的孩子，算起來已經快一周歲了，他有點歸心似箭，畢竟元旦後就沒有多少事情，是以想趕緊回去。
“那好吧！”肖達乾也很了解陳國文，這位老鄉可以說胸無大志，也可以說有自己的人生哲學，當年為了聯考經曆了好幾次複讀，當時老婆對他不離不棄，他就投桃報李，這也許不算是浪漫的愛情，可卻是民族的脊梁，也許這就是那種被稱之為良心的東西吧。
“你們山東要有好機關，我看着其他省去也可以。”巴勇說話了，“我們河南人不少想去山東的。哦，我就不用想了。唉，兄弟們，我們明天晚上聚聚怎麼樣?我可能要提前走了，前幾天說要陪大家到寒假，結果今天接到家裡一個信，讓我早回去。咱們也算喝個1991年的團圓酒吧。”
肖達乾一聽喝酒就有點頭皮發麻，上次那種斷片後楚書雁好久都不理他，他也記不得當時說了啥，悄悄問雲菲，雲菲也說不清楚，當然他也就隻能等時間慢慢沉澱楚同學的憤怒了，這幾天看她心情好了一些，肖達乾決定1992年第一天約楚書雁，估計大小姐不會不給自己面子：“老大，咱們能少喝點酒吧？”
巴勇搖頭：“不行！必須一醉方休！對了，如果帶老婆來可以免罰。哦，你最好帶着雲菲過來，楚校花就免了吧，現在天氣都夠冷的，她來的話和寒流差不多了。”
宿舍幾個人都笑了起來，肖達乾也搖搖頭，他早知道楚書雁一直不被宿舍裡的人喜歡，可也沒辦法，他改變不了楚書雁：“我好久沒單獨和雲菲聯系了，你們都帶着女朋友，讓她來也不合适吧？要不這樣，老大，我們不在宿舍吃，出去吃！我請客！”
“也不一定帶女朋友吧？”陳國文說道，“我覺得聯誼會形式就挺好，别出去吃，外邊可貴了，咱們食堂裡好菜也很多。對了，我覺得該叫小楊梅和周煜也來。聽說煜煜準備出國，我真怕等我實習結束回到南京，就看不到她了呢。”
衆人都說這個主意不錯，其實衆人裡真正穩定的男女朋友也就是肖達乾和李衛東，李衛東的小女朋友是校醫院裡的護士，她為人很好，見到五一一宿舍衆人都是喊哥哥，就連比衛東小的肖達乾也被護士妹妹喊為哥哥，也許正是因為她的襯托之下，楚書雁更顯得高高在上。當然這其中還有金雲菲乃至以前唐愛軍的對比，楚書雁在很多人看來隻是長得漂亮而已，她的性格無法讓人喜歡，可肖達乾偏偏就喜歡，這大概就是愛情的不對等性。
巴勇依舊沒恢複以前高談闊論的樣子，他似乎有話要說，可又不知道從何談起，可能大家都感受到了他的這種欲言又止，宿舍又安靜了下來。今晚例行沒有卧談會，肖達乾睡得很好。
第二天早晨才開始談論晚餐的安排，肖達乾還是強調自己請客，大家也知道他現在有錢，不過巴勇想起前段時間他給了何軒五百塊錢，怕他強撐：“老七，這樣吧，你買酒，我買菜，咱們還是老規矩在宿舍裡。我們七個，哦，不是，是六個，再加上特約嘉賓吧，别人我們負責去請，就是雲菲那裡你要打電話請。我也怕等下次從河南回來沒機會看看雲菲妹妹。對了，衛東，你去524宿舍借他們的相機，我去買膠卷，今晚我們要合影留念。”
肖達乾也有點不太情願，他倒不是擔心請不來金雲菲，怕是雲菲告訴楚書雁，那樣就有點自找苦吃了。這種性質的聚會叫楚書雁，即便是二人沒有鬧别扭，楚同學也未必會來，在她眼裡，五一一宿舍中幾個人都多多少少有點智力殘疾，即便是肖達乾最好的朋友李衛東，楚書雁也看不上，更不要說學渣巴勇，和長得不像山東人的山東人陳國文了，她以前參與這種場合時曾經崴腳過，也本能認為這是不祥之地。可真要不告訴她這件事，楚書雁肯定會抱怨肖達乾。另外今晚的聚餐周煜和楊美燕也參加，楊美燕還倒是沒什麼，周煜則和楚書雁有點死對頭的意思，二人互不搭理的晚餐還有意義嗎？
想到這些問題，肖達乾搖了搖頭，本想不和雲菲聯系，撒個謊說她有事來不了，又怕别人再找雲菲，想想還是去打了電話，現在學校裡很多公用電話亭，肖達乾插上電話卡就撥了金雲菲較高價的電梯大廈的号碼，現在還不到八點，雲菲應該在較高價的電梯大廈内。
果然一打就通，雲菲聽到肖達乾的聲音很是高興，畢竟哥哥很少主動找自己，他倆這半年聯系也不多：“哥，你找我啥事啊？是不是昨晚書雁把鞋子給你了？合适嗎？”
第一句話就讓肖達乾一頭霧水，什麼鞋子？不過他反應也算很快：“沒有，我昨天一直在學校，沒見書雁。雲菲，我有點事找你，咱們就長話短說吧。我們宿舍想今晚搞個元旦聚餐，大家讓我請你來，不過這件事你别告訴書雁。”
金雲菲笑了起來：“好！今晚幾點啊？”
“六點開始吧！”肖達乾剛才說了不告訴楚書雁的話，心事也算落地了，其它的事也就無所謂了。
“我準時趕到，哥，我們食堂今天有粉蒸排骨，還有燒鵝，我帶着過去給大家嘗嘗。”
“你人來就行。巴老大請菜，我請酒和飲料。”肖達乾說道。
“我們食堂有藕汁，是揚州寶應縣送來的，一桶一塊錢十斤，我拿兩桶過去，還有，上次拍廣告時的咱老家的酒我有兩箱，也帶過去，你就别買了。”
![梧桐山下·吾桐書院[圖]](data:image/gif;base64,R0lGODlhAQABAIAAAP///wAAACwAAAAAAQABAAACAkQBA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