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父子交心（下）
肖衛東長歎一聲，心裡恨透了楊紅霞，從前他也為那場火災中被燒死的幾個人感到不安，尤其是那個不到一歲的女孩和楊四妮，宋樓村裡的人都說，楊家人裡隻有那個四妮和其他人不一樣，她見人都很有禮貌，即便是姐姐楊紅霞得勢時也沒有一點嚣張氣焰，這和她三姐形成了鮮明對比，不過她也沒有逃過那場滅頂之災。隻是随着時間推移，無關人員的死活都被慢慢忘卻，現在影響最大就是楊紅霞藏起來的證據了，人們傳言，證據中有關于肖衛東的内容，他從村裡幹部提拔成為副科級，就是憑借裙帶關系。最近酒廠生意很好，也引來了一些人眼紅嫉妒，恨不得取而代之，這要是找出證據那可是大快人心。
“楊二妮就是托夢也不托給你，她沒去過南京城，肯定找不到你。我覺得她托夢給她妹妹最好了。這個楊三妮就像一條瘋狗，哦，他們家的人都像瘋狗，我覺得弄不好三妮也會被人收拾。”
肖達乾并不這麼認為：“爹，楊紅霞的死就是因為她有證據，她威脅到了别人。三妮就不一樣了，她隻是嘴裡說說。我認真考慮過這件事，無論是縣裡還是地區裡，都不太希望這件事爆發出來，這是考驗上司對于時局的掌控力度，大家都不傻，真要是認真調查早就出結果了。應該就是拖時間，等着事件慢慢平息！”
“唉，但願你說得有道理。我現在最害怕就是這件事爆發出來，我和别人吃飯時，他們有人說老唐和咱們縣裡上司本來就不對付，說不得上司會痛打落水狗呢。老唐要是倒下，咱們家就不好辦了。上次那個事我們也是受害者，你弟弟現在走路都有些殘疾，可人家都說咱們和唐家是一體的，甚至我比龐局都親，這往哪裡說理去啊！”
人都是此一時彼一時，在楊紅霞出事之前，肖家和唐家的關系算是同氣連枝，肖衛東動不動就說愛軍已經列入了肖家的家譜，畢竟是舉行過訂婚儀式的兒媳婦，即便愛軍出國都是無所謂的态度，那時他這個酒廠廠長也不過是小小的蝼蟻一般，可這一年多此消彼長，唐晶元在縣城的影響已經趨于弱化，更不要說現在紛紛揚揚的楊紅霞事件，而肖衛東帶領酒廠扭虧為盈後又收購了附近幾個縣的酒廠，已經隐隐是個人物，他拍的廣告片也上了電視台，這幾天酒廠中有人提議去北京趟水，看看中央電視台能不能給他們做廣告，已經有走出省裡的想法，肖衛東也就有點膨脹，至少沒再像去年那般動不動就去聊城看望唐晶元擷取支援。
如果是此時肖衛東的真實心态，他已經再考慮和唐晶元決裂了，生怕對方出事牽扯到自己，可這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他屬于唐家三族之一的妻族，除非肖達乾和唐愛軍斷絕那種關系才有可能做成此事，可他也舍不得愛軍那個好兒媳，現在唐愛軍還會給肖承包打電話，更是小兒子的精神支柱。不過肖衛東能感覺到肖達乾和愛軍的疏遠，其實早在去年就有說法，說肖達乾已經有了自己的女朋友，前段時間廣告片在電視台播出後，大家都認識金雲菲，也有人在縣城見過楚書雁，說這是肖廠長的新兒媳婦，雖然肖衛東堅決不承認，可這種流言也并不是空穴來風。
縣裡唯一知道這層關系的應該就是雲菲父親金局長了，但他有自己的私心，并不肯對外說。民間傳說有真有假，有的比公開管道上準确的多。
肖達乾能了解父親，子不言父過，況且肖衛東本來就沒有什麼過失，如果肖達乾處在父親這個位置，他也不會比肖衛東做的更好。
“爸爸，我有一個想法，你考慮一下可以嗎？”肖達乾靈機一動，忽然想到了辦法。
“啥想法？”肖衛東明顯激動起來，他很了解自己的兒子，清平酒廠之是以能扭虧為盈，就是肖達乾給出了一個酒廠賣瓷器的好辦法，盤活了資金的同時，讓酒廠立于不敗之地，後來酒廠發展中也都有肖達乾的影子，他這個廠長更像在兒子的指揮下。“是關于我和老唐關系的嗎？”
“對！其實這件事可以用一個成語來形容，哦，算了吧，我還是不給你說成語了。”肖達乾說道，他剛才想了李代桃僵這哥成語，可要給自己老爸講起來那可就小孩沒娘，說起來話長，為什麼叫李代桃僵，李是誰？桃又是誰？這些都沒有任何意義，他還是直接說出來。“咱們和唐家的關系很密切，就是因為我和愛軍的緣故。現在愛軍出國了，她給我打電話說過，三五年肯定不回來，畢竟從澳洲回國一趟，機票就要一兩萬塊錢。”
“這錢不多，她要回來我給她出！”肖衛東依舊沒聽明白兒子想說啥，很是豪橫的許諾着。
“爸你别打岔，聽我說。唐局長現在這個處境，愛軍也知道，但她也沒辦法。不過她和我的關系基本上是不可能了。爸，你别生氣啊，我說的是實話，也就是咱們兩個說這些事。我和愛軍已經分手了，因為我不想耽誤她在國外的發展，而我也沒有回咱們聊城乃至山東的想法，是以我倆走不到一起。”肖達乾第一次對父親說起此事，這也許是機會，要在以前他根本就不能說，說出來一定會被肖衛東罵個狗血噴頭。
肖衛東又是唉聲歎氣：“老大，其實這件事我也知道，能看得出來，但我們這樣做是不是壞良心啊。要沒有愛軍就沒有我們家現在的樣子，當時老唐之是以提拔我，也是看在愛軍的面子上。”
“爸，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唐局長之是以提拔你，并不完全是看在愛軍的面子上，當時他和楊紅霞之間發生了沖突，楊紅霞當時懷孕了，逼着唐局長娶她，是我在中間為他倆說和的。當時唐局長已經知道他要提拔正處級，不想因為這件事造成不好的影響，我給楊紅霞送了二萬塊錢，還有一些别的許諾，甚至楊紅霞和那個男人結婚都是我的主意，說起來這算是交換，當然，你提拔的時候好多人是看唐局長的面子。”
肖衛東真的不知道此事，他以前太過于相信唐肖兩家的聯姻，以為唐晶元是那種照顧女婿家的人，現在張大了嘴巴，許久沒有說出話來。
肖達乾繼續說道：“我的想法就是讓你宣揚我和愛軍分手的事，這要讓别人知道，當然你不能直接說你同意，你隻要罵我就行，說我喜新厭舊，說我因為愛軍出國不同意心胸狹窄等，這些話隻要在公開場合說，就一定有人把這個消息告訴唐局長。他是明白人，不會糾纏此事。”
“這不好！”肖衛東搖着頭，他知道兒子看不見這個動作，但還是搖着頭，“你這下名聲就臭了，人家誰還和你談戀愛啊！”
“爹，這件事我無所謂，就是和唐局長家做出劃清界限的樣子，别萬一出事受牽扯。當然，你也别太明顯，我覺得你最好這幾天去一趟他家裡送趟重禮。他肯定不會收，然後再裝出喝酒喝多了的樣子罵我，我們是在演戲，可要演得像一點。”肖達乾建議道。
“送禮？他從前送什麼都收啊？”肖衛東說道，上次給唐局長家送禮是驢身上的某個部件，唐局長根本就沒有任何拒絕的舉動。
“從前是從前，這次你要是平常的禮物說不定他收，但越貴他越不收。沒有人比他更明白此刻的大環境了。唐局長這就是在渡劫，隻要平安着陸就行。我敢說，隻要沒有新的證據出現，他就沒事。可現在最怕的就是那個楊紅霞藏起來的東西了。你去送禮是個面子，而他也要給你面子，你罵我一頓就是雙方的面子，”
“老大，你是不是有新的女人了？我聽說你和老金的閨女又在一起了是吧？”肖衛東沒頭沒腦來了這樣一句。
肖達乾毫不遲疑：“那是胡說八道，我和雲菲關系非常純潔。爹，你不要亂猜了。我現在馬上大學畢業，可能會留校上班，其實和愛軍也說不上啥，但她出國不回來，我倆就沒啥了。”
“不對！老大，你一定有别的女人了！”肖衛東也不知道怎麼會有這種判斷，肖達乾是他看着長起來的，對自己的兒子肖衛東還是有點數的。“咱可不能做缺良心的事啊！”
肖達乾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本來好心好意替父親擋災，可他居然說到了這個問題上，難道自己一直等唐愛軍就是有良心嗎？
父子倆在電話兩頭僵持了一會兒，又同時歎了一聲，最後肖達乾說道：“爸，你琢磨琢磨這件事吧，沒有什麼比咱們家的人對我更重要了。我弟弟被綁架時我就能感覺到。是以你該聽我的還是聽我的。此外我再給你說件事，愛軍前幾天找過我，她也提高了楊紅霞藏起來的證據，說隻有我能找到。我想過幾天我寒假回去，把這件事辦一辦，如果真能找到那些東西給唐局長，也就等于還了所有的人情。”
“你能找到嗎？”肖衛東的話裡有少許的嘲諷，“老大，這件事可不容易辦。我給你說，今年立冬後，宋樓村裡至少有一半人都四處忙活着找，那個三妮更是說出十萬塊錢買，哦，她家可沒有這個錢。宋樓村她去過的地方都被挖地三尺了。就連咱家新宅子裡都去過人，說楊紅霞可能把那東西藏在咱家。你說這些人咋想的？”
肖達乾也苦笑，不過他設身處地想想也并不是沒有可能，但肖達乾覺得機率并不高，愛軍說的一句話很有道理，自己是最了解楊紅霞的人，是以他就要把自己設想成楊紅霞，可是這個女人前後變化也太大了，以前隻是一個小小的護士，後來連計生委人事股股長都滿足不了她。
“爸，您也别想這些事了。我覺得撇開和唐局長的關系對你很有利，我不怕做這個壞人，等我回家時，你當着别人打我一頓也行，我就跑回咱老家宅子待着。可我覺得我應該努力一下這件事。”
“哦，最近還在傳一個事，從前縣醫院有個姓焦的辦公室主任，在醫院打吊針時過敏死了，他兒子頂替他在縣醫院上班，以前也沒說什麼，現在楊紅霞死了，他兒子說當年他爹可能是楊紅霞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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