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43年長途奔襲日軍，救下1000群衆和一批寶藏，打了一場漂亮仗。”——方信昌
一九四二年二月初，日寇第十五軍團在泰緬邊境集結了十餘萬之衆，在其軍團司令官坂田祥二郎率領下，三月初旬發動了大規模的入侵，攻勢極猛，英軍節節敗退。
當時，中國援緬部隊分次組成，尚未裝備和訓練就緒，中國軍隊不得不先後撤入印度，以避其鋒。氣焰嚣張的日本侵略軍複揮戈東向，欲強渡怒江，竄犯我滇西，進而截斷大陸通向海外唯一的路線。
遠征軍
就在這硝煙彌漫、戰火紛飛的歲月裡，駐在昆明遠征軍司令長官的司令部裡，突然一位滇西邊陲的佤族同胞前來求援。來人年紀不大，在黑裡透紅的臉膛面上，兩眼閃灼有光，由于長途跋涉、風塵仆仆，顯得十分疲倦。據他報稱，他是班弄（洪）馬土司的第四子，名叫馬四。
班弄（洪）位于怒江下遊，勐定街以西中緬邊大陸一側，與緬旬的滾弄一襟帶水、隔江相望。最近，日本侵略軍占據了滾弄後，經常過江掠奪糧食、搶走牛羊雞鴨。
五月中旬，還将馬四的父親擄走，聽說還用嚴刑逼供，妄圖尋找班弄馬土司埋藏着的武器彈藥和家族寶藏。幸好馬四因事在外，沒有落入敵人之手。這次他趕到昆明，既是向我軍報告敵情，也是求我軍援助，以解除他們的苦難。
前來求援的同胞
根據小土司的報告，遠征軍司令長官部為了團結邊區民族共同抗日，決定指令第二軍軍長王淩雲派出一支有力的戰鬥勁旅赴援。由于滾弄地區道路險峻，不适合派大軍長途跋涉，軍部決定派出第九師第二十七團長途奔襲滾弄日軍。
第九師第二十七團是精銳勁旅，乃黃埔軍校創立革命軍時的教導第二團的老底子。這支部隊有着極為光榮的戰績，經過多年的艱苦戰鬥，團旗一直沒有改換，還是北伐時期用的老團旗——鐮刀斧頭旗。團旗雖然破破爛爛，更新檔幾十個，但該團兵強将勇，為師之勁旅。
榮膺此項重任的是方信昌營長，方營長是四川富順縣人，畢業于黃埔軍校第十期一總隊，方營長中等身材，體格健壯，長于籃球和田徑運動。在上海、台兒莊、宜昌、昆侖關、田家鎮要塞等戰役中都有出色表現，其身上有一股虎子勁。
遠征軍的旗幟
方信昌接下任務後，師長張金廷不放心，特約他到辦公室面授機宜。明确告訴他這是一次沒有後援的長途奔襲戰，得不到師和團的任何支援，一切全靠自己相機行事。打得赢日軍就打，打不赢就撤回來，千萬不要按照陣地戰那樣死打硬拼，必須靈活機動作戰。
張師長再次明确任務：突襲部隊的任務是保護班弄百姓的安全轉移，把土司埋藏的槍支彈藥和他的金銀财寶挖出來交給他們，并且協助他們運回來。完成這項任務就撤退，不要戀戰與日軍糾纏。
英勇的戰士
1943年的初夏，雨季已到，淅淅瀝瀝、陣雨不息，全營沿着羊腸小道、蜿蜒盤旋向前，朝着滾弄出發了。山高林密，全營前不見頭，後不見尾，像一條長蛇在潮濕悶熱的山林中快速行進。
熱帶森林中，螞蝗又大又多，凡稍事停留，螞蝗就從腳底往身上爬，慢慢鑽入皮膚；巨大的長腳瘧蚊，嗡嗡成雷，飛來飛去。這兩種害蟲，專吸人血，疼痛劇烈，十分可怕，頭兩天都不覺得，三、四天之後，一些戰士便逐漸染上了瘧疾。
遠征軍穿越原始森林行軍
途中遍地都是枯枝敗葉，年深日久，已經積了幾寸厚、沉甸甸的、軟綿綿地，高一腳、低一腳，極難快步。加之雨水泡濕，腐蝕糜爛，經過烈日的烘曬，散發出陣陣臭氣，這就是人人所謂的“瘴氣”，再強壯身體的人聞之過久，也要中毒。
在長達八天八夜的行軍中，患病的戰士日漸增多，倒下的就地掩埋。克服了巨大的困難之後，全營終于抵達了班弄附近，部隊由當初5個步兵連，1個重機槍連和八二迫擊炮排組成的加強營（600人），到班弄時隻剩下了400多人了。
死在原始森林中的戰士
第二天上午，方營長帶着戰士們來到了金昌壩。這是山頭上的一個草坪，距班弄約60裡。壩子比較平坦，四周高山環繞，森林密布，是個天造地形、易守難攻的據點。于是指令部隊停止前進，就地宿營。為了捕捉戰機，方營長帶了兩個連的人員摸進了班弄。
班弄處于小小的盆地之中，周圍皆山。在當地要算一個不小的場鎮，街房鱗次栉比，約有幾百戶人家，居民中大多為佤族、回族的同胞，還有少數藤甲族和山頭人，風俗習慣，迥不相同。他們居處的屋舍，大都為園頂竹樓。樓上住人，樓下圈牲畜，同内地農村鄉鎮差不多。
日軍占據的山頭
黃昏以後，月光如洗，明亮谥靜。方營長派了一個加強連（四個排）突進到帕占山為前哨，監視敵方。自己帶了一個排進入鎮内，其餘留在鎮外任警戒。這時，街裡關門閉戶，靜悄悄的，偶爾有人出入。
方營長帶着副官肖樸，傳令兵趙金山和一位排長，敲開了幾戶人家，這幾戶人家的态度都比較冷漠，問到馬土司的下落和其埋藏的武器與财寶時，都說：“不知道！”接連兩個晚上的偵察，方營長都毫無所悉。
晚上的時候，副師長黃振剛帶着一部電台趕來了，與他同來的是小土司馬四和七八十個武裝民兵。原來馬四剛到金昌壩就派人回班弄通信。副師長帶來了指令，說限三天之内完成任務，以免曠日持久影響遠征軍主力的行動。
遠征軍的狙擊手
接到指令的第二天，方營長帶着全部人馬出了金昌壩，抵達班弄時已是下午四點。突然對面山垭口上出現了敵騎，約有三四騎。方營長指令等騎兵下了山，放入平壩後再消滅。
誰知敵人騎兵剛下山坡，前哨連的一個戰士急不可待，一槍就打死了一匹戰馬，其餘兩騎見勢不妙，把摔下馬的同夥挾上一匹馬，轉頭就往回跑。這一槍打草驚蛇了，眼下的辦法隻能引“狼”出巢了。
當天晚上，徐政副營長帶人埋伏在傑邦寨，方營長帶人到班弄誘敵出寨。結果日軍關門不出，陣地上寂靜無聲，整個晚上就這樣平靜地過去了。第二天日軍也沒有動靜，好像這裡從來沒有日軍一樣。
馬四土司派的人已經把埋藏着的槍支，子彈和金銀财物全部挖出，要轉移的百姓一千多人也收拾妥當，準備翌日打早撤退。副師長黃振剛見任務基本完成，就帶着電台提前傳回金昌壩基地了。
日軍的重機槍手
這天晚上，方營長由于連日勞累，不覺沉沉入睡。淩晨時分，他突然被陣陣槍炮聲驚醒。他連忙翻身起來趕緊往陣地上跑，剛到預備連的陣地，就接到報告說：日軍突然進行了炮擊，前哨陣地上一個班的戰士去向不明。
日軍一般情況下不打夜戰，他們雖然向方營長的陣地發射了一陣槍炮，但隻是進行火力搜尋，沒有發動地面進攻。方營長根據多年的經驗判定，日軍不會在今夜發動進攻，天亮後必定有大戰。他讓戰士們好好休息，迎接天亮後的戰鬥。
天亮之後，日軍和緬僞軍果然發起了進攻，第一線兩個連的戰士，絲毫不動地埋伏在掩體後面，一槍不發。日軍以為陣地上的戰士已經逃走，貓着腰像狼一樣向前竄來。方營的士兵突然開槍射擊，陣地前沿，土石飛濺、煙霧騰騰，被我火力殺傷一大片。
山頭的奇襲
敵酋十分頃固，組織了數次進攻，都被打退。戰鬥到午後，傑邦寨方向也打響了戰鬥。日軍的迫擊炮打得很準，方營的兩門八二迫擊炮剛一發射，敵炮即回敬五發，而且就落在我方炮位的附近。好在先就選好預備炮位，不等敵人第二批炮彈落下，先就轉移了陣地。
這天，敵人如“狼”樣的兇猛，發起了6次進攻，但都被打退，陣地前死傷累累。夜幕漸漸降臨，雙方槍炮之聲稀疏。方信昌派了三起傳令兵，指令撤退。晚上九點，馬土司率領百姓開始後撤，為了支援方營長他留下了20多彪悍的景頗族狙擊手和一挺重機槍，方營長派他們占領了制高點封鎖了坳口。
反擊日軍
另一方面，在傑邦寨徐副營長的陣地上，當天夜裡竄來了200多名日軍，後面尾随着僞緬軍700多人。這些日僞軍是去增援的，他們以為離班弄尚遠，左右密林中沒有埋伏，加之緬僞軍紀律松弛，毫不顧慮夜行軍的大忌，又打電筒又吸煙，把目标暴露無遺。
徐副營長下令開槍射擊，打了日僞軍一個措手不及。日僞軍一面胡亂還槍，一面拼命往前沖，等他們奔跑到帕占山時，才發現死傷之人竟達四分之一。徐副營長擊退了日僞軍後，按照預定的方案帶着部隊撤退了。
徐副營長帶着戰士們撤退後，日僞軍調來重炮轟擊山頂，日軍的步兵群小心翼翼沖上山頂，這時他們才發現帕占山頭寂無一人。敵酋惱羞成怒，氣得哇哇大叫，拔刀殺死了負責偵察的僞軍。但敗局已定，日軍也無可奈何了。
遠征軍消滅的日軍
奇襲班弄一仗，方營略有傷亡，但日僞軍的損失就大了。據當地老百姓講：緬僞軍被打死的就有兩百多，受傷的還在外。日本人下令把緬僞軍就地掩埋了；日寇的屍體燒成灰，僅運骨灰匣子的馬就有30多匹，一匹馬，一般能馱2個匣子。
在這一場奇襲戰中，方營長有勇有謀，捷報傳回去後，他獲得了軍部嘉獎。方營長将解救的老土司和1000多名百姓，還有土司的一批金銀寶藏送回去後，又奉命率領方營傳回金昌壩與小土司一起打遊擊，繼續消滅盤踞在這裡的日僞軍。
突襲戰繳獲的軍服和軍刀
自此，這場英勇的、出彩的奇襲戰就此勝利結束。方信昌的這一仗打得漂亮、打得出彩，大大地長了中國人的志氣，從今天來看這不得不說是一場經典之戰……
一葉文史
2024年4月23日
寫于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