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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紅軍”李耀宇口述曆史:在冀查熱遼工作中的所見所聞

作者:玫瑰香溢

征糧途中捐寒衣

我和劉占國帶領冀察熱遼中央分局的征糧車隊奔波在熱河、察哈爾兩省的崇山峻嶺,為分局機關籌措糧食。

戰争年代,地方民主政府征集的公糧,隻能分散隐藏在各村的"堡壘戶"中,征糧隊攜帶當地政府的公糧調運單,往往走訪七八座村莊也收不到一粒糧食。

一場大雪之後,征糧車隊來到林西地界内的一個小山村,經過逐門逐戶的詢問,終于找到那家公糧保管戶。

我和劉占國推開崖坎上土窯洞的破門,腳下的土竈燃燒着柴火,鐵鍋裡煮着野菜。火炕上坐着七八個下身掩蓋着幹草,上身一絲不挂的女人,有滿頭白發的老太太,也有年輕的姑娘。一口河南話的劉占國驚呼:"我的娘喲!這哪裡是活人啊,小日本把咱中國人變成牲口啦。"

我倆兒轉身攔住要進窯洞的戰士們。

這家一位四十多歲的漢子,腰間圍着破麻袋片,上身赤裸,瘦的皮包骨兒。他一聲不吭,從夾牆裡邊拽出四麻袋玉米,擺在我們面前。

劉占國紅着眼圈對戰士們說:"這家老鄉甯可吃野菜,也不動一顆公糧,他家裡的大姑娘、老婆婆沒有衣服穿,我們能看着不管嗎?同志們看看能脫下幾件衣服就脫幾件,送給他們。"戰士們紛紛脫下單衣和夾衣,隻穿光筒子棉衣褲。

老漢看着堆在眼前的衣服,不知道怎麼會事兒。他明白了這些衣服是送給他的,一下子撲倒在雪地裡,雞啄米一樣磕頭:"天爺啊!天兵天将來啦,救窮人啊!"

我和劉占國把他拽起來,問他:"當地政府知道不知道你們的情況?"

老漢說:"政府說了,現在打仗了,一時管不了我們吃飯穿衣的事。"

劉占國說:"你們把這些衣服抱進去吧,看看夠不夠一人一件,若不夠,我們再回去想辦法。"

老漢滿臉淚水:"給爺爺們磕頭啦,謝謝各位爺爺啦!謝謝爺爺們啊。"

毛毯的故事

1946年冬,林東(今内蒙古巴林左旗)。這天又是風又是雪,我正從中央分局機關出來,準備回宿舍。一輛十輪敞篷卡車"吱"地一聲停了。卡車上一個女人招呼我幫她一個忙。她俯身遞給我一個包裹。那女人手腳僵硬地從卡車上爬下來,我就伸手幫助她。她身穿單薄的棉襖,頭發散落在面頰上,看見我用胳膊夾着棉被包,急喊了:"你這同志!也不看看包包裡是什麼!"她急忙打開包裹,原來裡面是個小孩兒!他已凍得哭不出聲來,青紫的小嘴咧着沒有哭聲。那女同志緊緊地把孩子抱在胸前,仔細打量着我。原來從張家口撤退時,我們曾在行軍路上相識,她姓"冉",因為冉姓少見,我記住了。

我埋怨她:"你這不中!這麼遠的路,這麼冷的天,孩子會凍死在路上的!"

她滿眼淚水,看着懷裡的嬰兒說:"沒有保暖的東西呀!我什麼都沒有。"

我說:"你等着!我拿件東西來。"

我去拿毛毯來救小孩子!這條毛毯是一件紀念品!1943年延安中宣部評選開荒模範,徐特立親手給我頒發的獎品哪!

冉同志抱着嬰兒站在半尺深的雪地中,正在向這邊張望。我替她拍落了身上的雪花,用毛毯把孩子嚴嚴實實地包裹好。她說:"你救了這孩子的命啊!等他長大了,我要告訴他,記住你的救命之恩!"

中央分局從林西轉移到林東,秘書長馬洪來宿舍慰問,詢問火炕燒的熱不熱,能不能吃飽飯,又問我睡在火炕的哪段兒。

馬洪問:"你的那條毛毯哪裡去了?"

"在林西遇見一個女同志,要去齊齊哈爾,帶個小娃兒凍得要死,我把毛毯送給她了。"

"唉,這麼冷的天,沒有毛毯哪兒行啊……"他沉吟一會兒,沒有再說什麼。

我知道分局總務處倉庫裡存有毛毯,心思活動起來。那天,馬洪、趙毅敏陪客人吃飯,多加了菜。我問馬洪:"馬書記,今天炒的菜好不好吃?"

"這幾個菜,我的技術指導呢。"

馬洪也不了解我:"哦,你還有這套手藝,好啦,以後會餐由你指揮。"

"從齊齊哈爾買來的毛毯賣給我一條,好不好?"

"你還買?你有多少錢啊?算啦,你去找管理者,就說我說的,毯子發給你一條。"

管理者不情願地說:"書記說了,給你一條,誰敢說不給你?你去選吧。"那還用選,我直奔那隻紙箱,抱起來就走。從秋林公司購買的十二條毛毯,有一條品質上乘的俄國毯子,我早已留意存放的位置。

稍稍動了點兒心思,沒花一分錢,得到一條毛毯,好高興!

這條俄國毛毯一直保留到今天,成為戰争年代的紀念。

相遇日本遣返婦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之日,在中國東北(滿洲地區)有日本平民一百三十餘萬人,日本關東軍六十餘萬人。遍布東北鄉村的"滿蒙開拓團"是日本侵華戰略的一部分,這些半軍事化的移民村莊,不僅稀釋中國東北的人口結構,而且向關東軍提供兵員和後勤供給。

蘇聯紅軍進入東北之後,"滿蒙開拓團"的日僑陷入四面受敵的困境。一些日僑被追來的蘇軍士兵射殺,一些日本女人被強奸。饑餓和瘟疫折磨着幾乎所有逃難的日本人。昔日滿洲的"王道樂土"變成日本僑民的地獄。

中國國民政府決定遣返在華日本軍民。在東北遇見被遣返的日本人是很自然的。

1947年11月,分局秘書長馬洪派我去林東縣催收東北局撥給的大米和小麥。林東土地肥沃,盛産旱粳和小麥。我持信函接洽妥當,已近黃昏。回到十字街大車店,院子裡停着三輛卡車,一群男男女女日本人,身穿黑色灰色的八路軍棉衣,跑來跑去。這些日本人可能是"滿蒙開拓團"的成員。

我住的那間北房,也擠進三個日本姑娘和幾個四十多歲的日本男人,他們一起向我鞠躬,說了添麻煩的客氣話。日本男人腦皮青青的光頭,姑娘剪八路軍女戰士那樣的短發。我的行李被他們搬到了炕頭,火炕上鋪了一層厚厚的小米草。大車店不為他們提供被褥,他們隻能睡在幹草上。

車店老闆娘送來晚飯,我吃苞米飯,日本人喝高粱米粥,吃雜合面窩頭。他們從紙包裡小心翼翼地掏出半幹的鹹魚,放在火竈上翻來覆去地烤,然後又在竈台上摔打,拍落鹽粒。三個姑娘腦袋頂着腦袋,圍着一隻美軍的鋁質飯盒喝高粱米粥,津津有味地啃鹹魚。

次日天明,我睜開眼睛,三位姑娘赤膊洗漱,她們細眉圓臉,皮膚白皙,有位長相好似小韓護士,我多看了她一眼。

日本姑娘顯然對共産黨比較了解,大大方方地問我,能不能買一點大米,老人們想吃飯團。在堆滿了大米、麥子的林東縣府大院,我前後張羅到天黑,要了一小口袋大米,一進大車店的客房,日本人正在吃晚飯,又一起鞠躬:"同志,您回來啦!"一位姑娘端來苞米飯,一位姑娘端洗臉水,一位姑娘站到土炕上,取下隔斷牆上方洞裡的燈盞,撥長燈草,屋子裡一下明亮許多。姑娘們見了那袋大米,都是笑臉,給我一堆皺皺巴巴的滿币。我說:"你們去大連一路還很遠呢,這錢你們留着用吧。"

姑娘們千謝萬謝,一位姑娘掰下半條鹹魚:"同志,給你一塊嘗嘗,我還有。"我躲閃推辭,她不由分說,硬把魚幹放進飯碗,魚肉鮮香鹹韌,十分可口。我有了興趣,詢問鹹魚幹的制作方法。她說,鮮活的白鲢,用刀剖膛,去淨内髒,抹上鹽粉,陰幹即可。50年代在湖南衡陽,我常常見農民如法炮制池塘中的白鲢。農民說,國家供給魚苗飼料,飼養白鲢出口日本。

日本姑娘問我:"你是哪裡人?"

"四川。"

她們一聲驚歎:"四川好遠啊,幹啥跑到滿洲的冰天雪地受苦?"

我問她們:"你們的中國話怎麼講得這樣好?"

"我們在日本的國小中學一直學說中國話,到了滿洲又學,幾乎沒有不會說的、聽不懂的中國話。"

我又問:"你們這些人來中國幹啥?"

"我們有教員、醫生、汽車司機、火車司機、修理機器的。"

她們又問我:"你參加八路幾年了?"

"十年了。"

她們又驚歎:"啊,老八路了。有沒有陪伴呢?"

"陪伴?"聽不懂。

"你呀,不懂!就是有沒有結婚啊。"

"哦,這個叫陪伴!"

"我們不像你們說夫妻、媳婦、老婆、老伴兒,我們日本人凡是結了婚的,就是有了陪伴。"

"我沒有陪伴。"

"你也不小了,怎麼不找一個呢?"

"不能找,現在打仗了,打死了,世上又多了一位寡婦吧!"

她們又歎息:"唉,可惡的戰争!"

那幾個日本男人,一溜兒靠在炕底的牆角,啞巴一樣一言不發。

大車店老闆推門進來,嫌熬燈油,催促睡覺。我展開被褥,姑娘和衣躺卧在我身邊的小米草上。

第三天夜晚,有個日本男人終于說話了:"同志啊,你選一個姑娘吧,做你的媳婦。她們可都是好姑娘啊,年輕啊,漂亮啊,識字啊。"三個日本姑娘期盼的目光,令人心酸。我連連擺手。

三位姑娘又圍坐在我身旁,你一句、她一句與我說話。

這個說:"中國人善良,日本戰敗了也不殺我們,還給我們魚吃,優待俘虜啊。"

那個說:"中國的男人體貼人,八路軍的男人更是好人。"

一個姑娘說:"日本的媽媽做熟了飯,爸爸不回家,不敢自己先吃飯呐!"

我盤腿坐火炕上,送雙耳朵由她們喳喳地說。

"我們日本這回輸慘了,回國後不知要受什麼樣的苦和罪呀!""聽日本國内說,姑娘受到美國士兵的侮辱,男人沒有工作做……""我好想留在中國。"

"中國人和日本人是同宗同祖啊,現在大陸不要我們了……"

我攔住:"你們不要相信你們政府的反動宣傳,中日兩家人混在一起不倫不類了。你們回家了,要好好做一個公民,不能再去搶占别人的地盤了。那麼,你們将來有了小孩子,要教育他呀,長大了不要再欺侮中國了。再侵略中國,日本就會徹底滅亡了。"我平日常常聽首長談論如何對待日本戰俘和移民,依據自己的了解,歸納了這麼一番話。

"是啊,同志,我記住您的話了。"

"我們真希望做中國人的陪伴了。"

"讓我給您做陪伴吧!"

"先生,還有我呢。"

我岔開:"睡覺吧,明天你們還要上路呢。"日本姑娘細長的眼睛有了淚水。她們低聲說了幾句日語,唉聲歎氣一番,都躺在幹草上。

後半夜,日本司機在院子裡吭哧吭哧地搖曲柄啟動卡車。天快亮時,卡車終于突突地順了氣。身邊躺着的日本姑娘悄悄起了身。我的臉頰被親吻了一口,有人用手輕輕摸了一下我的嘴唇。"先生,好運氣陪伴您。"

日本女人走了,我開始組織汽車馬車裝運糧食。在車隊經過一條冰封的河面時,一挂滿載糧食的馬車不聽從我的指揮,不肯換一段河面過河,結果碾破冰面陷進河灘了。我一個人留在河邊,身穿三件套皮毛衣抵禦零下三十多度的寒夜,腳下的手榴彈幫助我守護糧車,很幸運沒有土匪聞風而來。我知道東北土匪的厲害,他們包圍了一隊共産黨進階幹部連同警衛員,二十多人,一個沒剩都殺了,制造了"柴火欄子事件"。

參加土地改革運動

1947年冬,分局首長指派我去乃林黨校學習。臨行前,我将保管的黃金交給分局組織科長王正。這些金子是分局下屬部隊陸續上交的,幾十隻金戒指,十幾塊金條金磚,以前由總務科羅科長負責保管。羅科長偷偷在外面與一個女人戀愛,把一枚金戒指給那女人做定情物。那個年月,女人戴戒指十分引人注目,事情必然敗露無疑。羅科長受到撤職開除黨籍的處分。分局秘書長馬洪收回了那包黃金細軟,交給我保管。黨校學員來自四面八方,有從晉察冀"搬石頭"來的,也有一批文藝兵,還有幾個學校的年輕學生。

懷柔縣民政科的科長張印三就是一塊搬來的"石頭"。他去姨家村子作"土改"動員,在會場外面碰見表妹,倆人說了幾句話。當天夜裡,張印三的姨家偷偷套上大車,滿載浮财逃進北平。張印三被懷疑向地主告密,成了一塊阻礙土地改革運動的絆腳石。

張印三跟我講,下花園有一個村子兄弟倆是地主,經營一座水磨坊,研磨松柏枝子,制造佛香發了财。地主兄弟倆合夥在村子裡搞"破鞋",雖無人命,可招人怨。另一個地主的祖父曾經擠占相鄰地塊的土地,與貧協主任家結怨。貧協主任極力主張殺掉這三個地主,遭到土改工作組的反對。區政府将張印三、陳文光等人召到區裡狠批一頓。與此同時,村裡的貧協就把那三個地主殺掉了。

在林東,我也看見了農民對地主的報複。農民用繩索綁住地主的腳脖子,放倒在已經收獲了高粱的田地裡用牲畜拖拽。田野上密密麻麻的高粱茬兒就是一塊巨大的釘闆。地主凄厲的叫喊令人毛骨悚然。

我攔住牽辔頭的老鄉:"你們為什麼這麼處罰他呀?"

老鄉說:"他是地主,該死的。"

我說:"老鄉呀,這麼對待他,我一半同意,一半不同意。毛主席說過一句話,犯了死罪的人,不能給他與死無關的處罰,不能進行非人道的折磨。該槍斃的就槍斃,讓他死個痛快,你們想一想,這樣折磨他對不對呀?"

老鄉說:"我們也是看上面的做法,周圍幾個村子都這樣做了,我們也不能落後呀!"

1948年6月,我參加"土改糾偏工作團"奉命開赴冀東玉田縣。應中共冀東區委請求,我們工作團來玉田,進行"土改糾偏"。

玉田這幾個村子的農民三番五次聯名向中共冀東區委反映土改的問題,不該分的土地給分了,不該鬥争的人也鬥了。土改中的"一打一拉"政策,經過創造性地了解後,對"地主"先施一頓棍棒,曰之"打",再放到田地裡套上牲畜拖拽,曰之"拉"。農村民主政權近乎癱瘓。

房東大爺大娘是抗日軍屬,他們的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參加了八路軍,已多年沒有音訊。兩位老人很不情願地讓我住進他家。晚飯喝老蕃薯粥,啃鹹菜疙瘩,蕃薯起了"筋",蕃薯皮上的"膏藥"也不削去。我悶頭喝了三碗粥。

第二天,房東大爺闆着面孔領我來到一塊莊稼地前。他蹲到壟溝就幹活。我一看,是給高粱薄苗,類似的農活我五六歲時在四川老家幹過,薄罂粟苗。地壟上半尺多高的高粱苗間隔順序擺弄好了,老漢的面色和緩許多,他滿意地望了我一眼,仍一言不發,轉身回村。晚飯,喝高粱米粥,吃鹹蘿蔔、蕃薯。我把解放區的糧票交給大娘,說:"先給你三個月的糧票。"大娘一句話不說,把糧票揣入袖口,憑糧票可以減交公糧。

傍晚,我和同志們仰面躺在河岸漫堤的青草上,河水裡的魚兒在我們腳下遊蕩。同伴也慨歎:"哎!毛主席說,中國的問題就是農民問題,真是一點不假啊!"

每日粗茶淡飯,繁重的勞動,我均不以為然。十多天以後,房東老兩口臉上有了笑容,主動問我,哪裡的人,今年多大了,娶媳婦沒有……大娘開始給我炒雞蛋,烙面餅,蒸旱粳米飯,炖豬肉海帶粉條。土改後的農民真是豐衣足食。他們的小女兒從渤海區寫來家信,說她在八路軍的醫院裡做護士,詢問哥哥姐姐有沒有消息。我給二老念了信,兩位老人滿面是笑。秋收時節,土改工作團取得農民的充分信任,在深入調查的基礎上,重新制定了土改修正案,誰應劃定地主,誰歸屬貧農,一一在群衆大會上念過,又經私下征詢意見,方案報到縣裡等待準許。

天津戰役後,玉田縣來了二十幾名年輕人到天津軍管會找我,要求安排他們在天津工作。我去請示黃克誠主任。黃克誠說,勸他們回鄉吧,回去參加解放軍。天津現在無業遊民很多,糧食供應,住房都有困難。我好言好語勸說鄉親們傳回玉田。

1948年12月,唐山國民黨守軍棄城逃亡塘沽,冀查熱遼中央分局緊急通知土改糾偏工作團,立刻離開玉田,直接去接管唐山。房東大娘死死地拉住我的手,深陷的眼窩裡淚花閃閃….

【李耀宇 ,四川省巴中縣人。1933年參加紅軍,曾擔任川陝政治保衛局檢察員;1935年跟随紅四方面軍長征;1936年到達陝北,先後擔任過黃祖炎、劉錫五、張蘇、王德等人的勤務員;1939年加入中國共産黨;1941年到陳雲、李富春、蔡暢身邊工作;1942年擔任中宣部行政管理者;1943年到棗園工作;1944年擔任延安美軍觀察組管理者;抗戰勝利後,到冀察熱遼中央分局工作;1949年在天津軍管會服務科負責接待工作;同年8月,跟随黃克誠南下湖南,任省委行政科長;1950年任衡陽鐵路局駐上海物資采購組軍代表;1958年任衡陽鐵路機務段黨委副書記;1963年任鐵道部天津物資辦事處儲運科長;1981年當選為中國鐵路老戰士協會理事;1982年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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