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啦,下雪啦! 雪地裡來了一群小畫家。 小雞畫竹葉,小狗畫梅花, 小鴨畫楓葉,小馬畫月牙。 不用顔料不用筆, 幾步就成一幅畫。 青蛙為什麼沒參加? 它在洞裡睡着啦。
這是90後國小課本第一冊的文章。朗朗上口的讀書聲似乎還圍繞着那間燃着火爐的紅瓦白牆教室。老師還站在布滿裂紋的水泥講台上，拿着教杆一字一句教着我們讀書。童年的冬天是熱烈的，就算一手的凍瘡，也期待着下課，堆雪人，打雪仗，比賽誰會打掉屋檐下的冰溜子。
當然，女生會圍在燒煤的小火爐旁，講着看過的電視劇，說着各自的家常。不過總有調皮搗蛋會将雪球塞進女生的衣領，然後掀起一番追跑。課間十分鐘，恍若開心一整天，沒有心事，沒有壓力。
課本中的小雞，小狗，小鴨，當年僅僅是為了啟蒙兒童教育的動物，如今似乎已經變成了童年的自己。那時候我們跑在雪地裡，用腳踩出各種形狀，叽叽喳喳，大吵大鬧，活脫脫的一群小動物。而如今我們變成了青蛙，不僅是它冬眠躲在了洞裡，更是逃進了舒适區，不敢承受風雪。
我的國小在村前的小山坡上，三面是綠油油的麥田，一條土泥路成了上學放學打“出溜滑兒”的聖地。屁股堆摔了一次又一次還樂此不疲，沒有花裡胡哨的動作，隻是比這誰更快。偶然路過樹木的時候，非要賤起一腳，要麼自己摔倒，要麼有人淋雪。
冬天是個美麗的季節，涼風，枯樹，白雪，還有啄木鳥偶爾發出的“咚咚”聲。曠遠，清淨，深吸一口氣就會吐出所有的煩惱。當然少年時的我們還沒有如此多在城市打拼的憂愁。大耳朵軍綠棉帽，母親親手縫制的棉襖，甚至有些棉鞋都是長輩一針一線納的。七八歲的年紀還把上學當成樂趣，有更多的玩伴，就算打一架下節課又會和好。
那時的麻雀還不是保護動物，它們總會聚在一起，一受到驚擾就撲棱棱地飛走。一晃差不多三十年過去，曾經的校園變成了樓房，曾經教室門前栽種的月季花也早已不在。但冬天那一場一場雪依然下在身上，心中還有童年的時光裡。
我們跑着，鬧着慢慢長大，又看見自己的兒女在大雪裡哈哈大笑。隻是他們沒我們幸福，被保護的太好，少了童年最純真的情懷。小時候在村裡，隻要回家吃上一口飯，就算在雪裡瘋一天父母都不會管。就是弄髒了衣服會被母親打屁股，隔着厚厚的棉褲一點都不痛，如果被小夥伴看到，反而笑得更加燦爛。
下雪啦，下雪啦，下着，下着日子就過得蒼白了。有時候唱起汪峰的《春天裡》，總會覺得還是埋葬在冬天更好。我們從活蹦亂跳的雞鴨變成躲進洞裡的青蛙，日子就像風雪，挺過去就會在雪裡畫畫，逃避了就會冬眠。
童年的大雪刻在了包書皮的課本上，也刻在了曆經風霜的記憶中。希望有一天，我們還能一邊笑唱着“小鴨畫楓葉,小馬畫月牙”，一邊在雪地裡踩出各種形狀，無憂無慮。哪怕這一天會在七老八十之後，就算等待一個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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