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中國軟硬實力的崛起。
過去幾十年可望而不可及的“文化輸出”,如今正變的唾手可得。
東南亞滿螢幕都是中國電視劇。
歐洲人張口就能唱《一剪梅》。

甚至還有國外男粉絲親手打造菜刀要送給李子柒。
但是,在風光背後,依然有一個問題困擾着很多國人:
那就是中國的商業大片,為什麼始終無法做到像好萊塢一樣全球通吃?
一開始,人們發現是因為錢不夠。
商業大片依賴大場面與特效,是以需要充足的預算保障。
23年前,上海電影制片廠背靠剛剛成立的國家數字特效基地,曾拍出了新中國第一部CG特效大片《緊急迫降》。
電影《緊急迫降》
雖然純電腦繪制加上模型特攝,讓人眼前一亮。
但相比同時期的美國電影,它們依舊不像是一個時代的産物。
比如同一年美國拍攝的《完美風暴》,數位生成的滔天海嘯就是彼時中國CG特效無法逾越的高山。
同一年美國拍攝的《完美風暴》
90年代,國産電影有千萬投資已算大片。
可換算成美元,隻有區區幾百萬。
2002張藝謀的《英雄》投資2億多,放到好萊塢也隻是一個中小成本的制作體量。
資本曾經是制約中國商業大片走向國際的最大障礙。
後來,我們錢多了。
烏爾善的《封神》三部曲号稱投資30億人民币,拍《指環王》都夠。
《流浪地球2》制作加宣發,也遠遠超過1億美金。
《封神》
然而并沒什麼卵用。
2022年底,美國電影《阿凡達2》在中國内地取得了16.89億人民币的票房。
幾個月後,同樣是科幻大片,中國的《流浪地球2》卻在北美僅拿到500萬美金票房,按現有匯率算,不到3500萬人民币。
二者差距宛如鴻溝。
甚至都不如同期上映的印度電影《普什圖人》首周末688萬美元的票房多。
而中國内地商業大片在北美的票房天花闆,至今依舊屬于21年前《英雄》的5371萬美元記錄。
為什麼我們的商業大片,就是無法征服除本國之外,包括歐洲、北美、日韓在内的幾個世界主流電影市場呢?
自人類發明電影以來,大體分成兩種類型:
一種叫做藝術電影。
比如貝拉·塔爾的《都靈之馬》。
全片内容幾乎是:看你套馬車,看你趕馬車,看你卸馬車,看你大風吹,大風吹。
重複而“枯燥”,沒幾個人能看得下去。
再比如經典科幻片《2001太空漫遊》。
天馬行空的“故事”,沉悶與牛逼雙飛。
這些電影是用來負責探索電影藝術與技法的。
是以絕大多數普通觀衆看不明白,自然也不會對它們産生太大共情。
《2001太空漫遊》
而另外一種電影,則被稱作商業類型片。
希望看的人越多越好。
比如新中國引進的第一部“好萊塢大片”《亡命天涯》,以及施瓦辛格開着戰鬥機轟摩天樓的《真實的謊言》。
它們通常采用簡單粗暴的招式來吸引觀衆:
一是大場面層出不窮,特效拉滿,極大滿足獵奇心和刺激感。
電影《真實的謊言》
二是宣揚自己的主流價值觀,賺取最大共情,影響更多人走進影院。
電影《獨立日》美國總統号召對抗外星人
簡單講,商業大片屬于一種大衆文化産品。
具有潛移默化影響公衆思維乃至生活方式的作用。
一個著名案例,刺殺美國總統裡根的兇手約翰·欣克利,當年正是模仿了電影《計程車司機》男主角的刺殺行為,才做出這個“大膽舉動”。
這也是為什麼大陸會對院線電影采取“核準制”而不是“注冊制”的重要原因。
因為電影的潛在影響力其實比我們想象的都大,不“濾”一下,很容易看出問題。
由于商業類型片最核心的作用,是價值觀傳播,影響觀影群體。
是以要想價值觀傳播效率高,就必須盡量與最多的觀衆建立共情。
恰好,好萊塢電影深谙此道。
他們通常把自己的價值體系,包裹在一個最具人類普遍共情的外殼下,扔向全世界。
而且一扔一個準。
電影《勇敢的心》
就像《流浪地球2》與《阿凡達2》的差别有多大?
相比好萊塢同類電影,《流浪地球2》擁有更張揚的民族情緒,更比對當下中國群眾積極參與世界事務的心理訴求。
電影《流浪地球2》
透過國外爛番茄網一些專業影評人的差評就可以看到。
部分老外對影片中一點即燃的“戰狼情節”頗有微詞:
“強硬的民族情緒”
另一方面,《流浪地球2》也更強調集體價值觀,個人對集體(人類、國家)的犧牲與奉獻。
電影《流浪地球2》
而好萊塢電影則強調個人價值,個體犧牲往往與家庭和親情挂鈎。
一個最明顯的例子,同樣是犧牲自己拯救全人類。
《流浪地球2》那段50歲以上各國航天員引爆核彈的戲,是大義凜然,最純粹的的犧牲,非常高尚。
在好萊塢電影《絕世天劫》裡,布魯斯·威利斯飾演的男主角,雖然最後也是犧牲自己引爆核彈拯救地球。
但在這層弧光之上,還多了一層他作為父親,替換“女婿”赴死,成全女兒的個人“雜念”。
也正是這個“雜念”,讓他更像普通人而不是偉光正的英雄。
電影《絕世天劫》
同樣,《阿凡達2》的注腳也是家庭親情。
男主角傑克甚至為家人“抛棄”了整個部落。
種族之間的戰争,最後也投射到了兩個“家庭”之間的戰鬥上。
雖然家長裡短很俗套,但動機多數人都能共情。
電影《阿凡達2》
包括《絕命毒師》這種中國主流價值觀可能認為三觀不正的美劇。
男主從化學老師到頂級毒枭,犯罪與私欲也是嫁接在家庭因素上的,有一個共情的支架:
他因為身患癌症,舍命一搏希望給家人留下大筆生活費、學費。
這種由個人價值延伸出來的家庭、親情,往往更容易激發觀衆的同情與認可。
美劇《絕命毒師》
另一個例子,是《戰狼2》和《壯志淩雲2》,中美兩國的軍事題材大片。
二者故事結構很像。
都是孤膽英雄,都有一段不堪回首深埋記憶的痛心往事。
最後也都通過軍事任務完成了落魄英雄的逆襲與升華。
但《壯志淩雲2》卻把美軍宣揚的價值觀,隐藏在了男主角的情懷與個人悲情身後。
先立住角色,再利用觀衆對個人命運的關注,來代入共情。
反觀《戰狼2》就缺這樣的巧勁,價值觀表達過于直白。
把男主角的個人魅力,局限在武力值爆表和烘托民族情緒上。
“男人跟我走!”
電影《戰狼2》
是以,我們的商業大片很難占領海外市場,并非價值觀不正,相反我們的價值觀比絕大多數國家同類電影都正。
但是,好萊塢在輸出自己的價值觀念時,更讨巧,更隐蔽,更潛移默化。
他們先找到人類最大的共情,再把觀點嵌入其中。
就像《流浪地球2》與《阿凡達2》相比。
前者雖然令人感動,但是觀衆很難從主角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後者則把視角放的很小,讓觀衆更能代入角色。
如果還不明白這個差别,我們可以看看今年突然爆紅的張頌文。
過去反腐劇、掃黑劇裡的反派基本都把一個壞字寫在臉上,俗稱臉譜化。
似乎他們天生惡貫滿盈。
電視劇《罰罪》
電視劇《狂飙》
然而高啟強從任人魚肉,到草根崛起,相比偉光正的正面角色,反倒是更能激發觀衆共情。
看過的人都可以想想:究竟是安欣和我們普通人的共同點多,還是高啟強呢?
電視劇《狂飙》
這就引出一個中國影視作品長期以來的痼疾——不注重角色的複雜性。
往往英雄沒有瑕疵,壞蛋沒有優點。
最極端的例子是上世紀60-70年代的“樣闆戲”,好的純粹、壞的絕對。
但人性複雜,是人就有多面性。
簡單處理角色和故事,很容易讓情感變得——空洞。
最後延伸到我們的商業大片上,就不太容易在世界範圍内喚起觀衆的共情。
你看同樣是真實故事改編的機長空難題材。
《薩利機長》叙事和情感共振上,明顯比《中國機長》高一個段位。
甚至連電影名你都能看出之間的價值取向差異,都是“機長”,一個被冠以國名,一個是機長本尊名字。
雖然大衆文化産品有輸出價值觀的作用。
可是一味高舉高打“強行灌輸”并不見得高效。
都說電影是現實生活的鏡子。
這種過于功利,流于形式的文化創作方式,是不是也值得我們全社會反思一下:
非黑即白不是真相,一體多面才是本源。
隻有抓住人類文明的共情,中國的文藝作品才有機會在全球拓展更大的舞台。
實作我們“軟實力”真正意義上的大躍進。
文/波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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