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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湘文藝】鄧榮生/杜子廟的春祭

杜子廟的春祭

杜子廟的傳說

羅平安 口述 鄧榮生 撰文

【三湘文藝】鄧榮生/杜子廟的春祭

平江安定鎮小田村天井湖位于福壽山下汨羅江畔的一片丘陵之中,這裡離中縣坪(晚唐縣治)隻有幾裡之遙,距天嶽幕阜山也不過三五十千米。丘崗之上荊棘密布,松林遍野;山丘之下油茶樹和茶葉樹互成對應,互相交織;各種農田作物鑲嵌于青翠欲滴的叢林之中,低矮的農舍散落在叢叢高大的樟樹林下。唯獨“湖”的北面有一棟青磚碧瓦,正面由風火牆和垛子結建構築的屋宇在翠綠風景林的掩映下格外醒目,它就是平江人非常崇拜的文化宗教信仰場所——杜子廟!

杜子廟,民間又稱杜甫廟、杜子祠、杜甫墓。這是一處在原墓廬基礎上修葺的廟宇,也是大陸曆代儒家及民間信衆敬奉和朝拜杜子美的唯一廟宇,廟的旁邊是大陸偉大的愛國主義詩人杜甫長眠的墓茔。

自唐朝未期修建杜子廟以來,當地有識之士依托杜子廟,在其内廳辦起了學堂。是以,這裡不但是祭拜和憑吊杜甫的主要廟宇,還是傳承杜甫遺風,解惑授業,教化後人的神聖之地。同時,也是傳播杜甫詩歌、研習杜甫文化的重要場所。是時昌江邑境秀才、鄉賢等文人騷客每逢杜甫祭祀之時,多會聚集于此談詩論對、習文研詩。

【三湘文藝】鄧榮生/杜子廟的春祭

按傳統習慣杜子廟每年要舉行春秋兩次祭祀活動,在正常年景下通常是一年一小祭,五年一大祭。小祭程式比較簡單,祭祀當日杜甫裔孫聚集于廟祠中,由族長帶領在大廳行一場家禮,以示不忘先祖,啟迪後人。另外,也隻招待中餐一頓飯,而且也就是八個菜的一頓便餐,所有祭拜活動當天結束,而實際上就是類似家族一次集體“掃墓”活動。大祭就大不一樣了,要三天時間才結束,不但時間久,祭祀内容豐富,特别是邀請的客人也多得多……

祭拜活動一般由杜甫裔孫中輩分最高的長者主祭,但由于杜甫在詩壇的影響,以及在人們心目中的重要位置,可每次大祭必有縣衙官員參加,這已經成為約定俗成的規定矩了。

就拿一年一度的春祭來說吧,杜子廟春祭一般在清明前兩天開始至清明另一天結束。現筆者根據民間傳說整理出杜子廟一次大型祭祀活動所發生的故事!

相傳,唐朝的天佑年間就舉行過這樣一場春祭活動:

一年一度的清明節又到了,杜子祠也适逢大祭之年。為了把祭拜活動辦好,杜甫裔孫的幾位“頭手”(掌事)早就忙碌起來了。他們除了安排祭祀活動程式、打掃衛生、整理場所、采購菜疏外,更主要的是要邀請客人。縣衙官府客人和秀才們以及名望較大的鄉賢都要下書邀請,而且下書時間要早在一個月之前。祭拜活動最重要的還是在置辦“情席”的物資上,大祭三天中共要安排最少兩個“情席”。第一天安排的“情席”可以簡單一點,一般用“蛏虷席”就可以了。相對來說來的客人也要少很多,最講究的是第二天那個席面了。因為,第二天除有前一天所有人員參加外,重要的是要招待官府的客人以及所有地方秀才、鄉賢名人等外族客人。是以,中餐安排的是“朝席”招待。“朝席”講究不但是席面豐盛,菜疏的口味,還要注重席面的檔次,用“參席”檔次太低,最少也得用“翅席”招待。在形勢上也更講究,“安客”時要用四面大鑼和八把唢呐,還要有六至八人的“三弦”彈奏師彈奏樂曲。否則,準備不足就會有失體面,得罪來賓。

祭拜活動時,杜甫裔孫中的男丁們幾乎齊聚杜子廟,他們中除廚子和打雜人員在忙碌着辦中餐的“情席”招待客人外,其他的人員都在廟的正廳堂由儒生帶領“行禮”祭拜。活動進行到第二天時參加的賓客也更加多了,客人中主要有縣令,邑域秀才、紳士賢達都會參加。縣令大人駕到杜子廟不但将整個祭拜活動推向高潮,對杜氏家族來說也是一件莫大的幸事,畢竟“山舟草船”(方言,指閉塞山區),縣令也是朝庭命官,能有當地最大的官員參加當然是光耀門庭的族間幸事!因當朝縣令公務繁忙,一般上午主持完祭拜儀式後,接着杜子廟用最高禮遇“朝席”款待,席畢後乘轎離去,傳回縣治。而衆多的秀才賢達們是以文會友而來的,也是崇敬詩聖而至。這時,平江全境的文人黑客齊聚一堂,也正是提高自己聲望,展示讀書人文采的一次機會呢!因為,他們要跟随知縣大人在“朝席”上“安席”(平江的一種禮儀)時都會一一“安席”,并安排在離縣官較近的席桌位子上坐下。不過,他們吃完朝席後便會留下來到結束才離開。

這些秀才文人們圍在一起或作詩聯對,或進行杜甫詩歌研習和對對子的探究,有的朗誦杜甫詩歌,或是書寫詩賦歌頌詩聖。期間,整個杜子廟甚是熱鬧,由此也引來了周圍不少衆人的圍觀,有的甚至也不把自己當外人,就直接進去喝酒,個别的還在那吃飯呢!

這不,一作田漢因犁地經過此地,見杜子廟如此熱鬧,好奇之心油然而生。于是就将一條黃牯(公黃牛)拴在天井湖旁邊的一棵樟樹上,将犁倚樹擺放在離牛五六步之遙的地方。大步流星地走進了杜子廟,也想進去看個熱鬧,順便讨杯酒喝暖暖身子,灑(犁)田之事也不在這一時半會。邊走邊想一會就來到了杜子廟的廳東邊,隻見廟廳堂數百人長幼有序地跟随衆多儒生在祭拜子美公。隻見八個“禮生”按東西兩邊排班站立,分别按“喊贊”……或“歌章”……等禮儀有序進行。廟堂高處的另一廳堂全是詩社那些讀書人聚在一起,搖頭晃腦地在誦讀杜甫詩歌。

作田漢正要往内走時,突然被一讀書人攔在門外曰:“此乃讀書人做詩聯對的地方,爾作田漢焉能入此?若是要喝酒到飨堂去。”“難道不是讀書人就不能進入瞧瞧麼?”作田漢不悅,就與這個讀書人理論起來。正在交談之際,幾乎所有秀才們都停止了朗誦杜甫詩歌,一齊向作田漢看過來!此時的作田漢也毫無退卻之意,不緊不慢,不慌不忙地說:“在下小姓朱,乃是扁擔長的一字都不認識的作田漢。而你們都是讀書人,借此機會給各位秀才大人出一聯,若今天有人對出來,我吃自已的飯,給爾等做三年長工且分文不取,若是對不出來就給我一杯酒喝。”說完“哈哈……哈 ”大笑起來!随即也學起了讀書人的模樣,搖着頭慢條斯理的說出了上聯:“朱大漢,牽隻細黃牯(黃牛公牛),灑(犁)小田墈下大丘(大塊田),劈(音:biā 博呀(快讀))邊(平江方言也稱:開野(yě)。即:從中心線分開。)不東不西,轉坯邊厚邊薄。”衆秀才聽後個個愕然,面面相觑!隻見那些讀書人也馬上改變了對作田漢的态度,全都面對笑容,一臉詫異地望着作田漢。其中一位年紀較長的秀才立馬出來打圓場說:“此聯乃土哇(話)之聯,我等都是以官語平仄韻律作詩聯對,一時難以準确答出下聯,還望後生寬限時日,請先到飨堂用酒,讓我等慢慢熟讀……”

說話間便安排一人與祭祀賬房聯系,到廚房做了六個水菜請作田漢宴酒。此時,詩社的秀才們也正在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着剛才作田漢出的那副上聯。隻見其中的一位老夫子一手捋着胡須慢條斯理地說:此聯乃一名朱姓農夫所出,“朱”者乃赤, 姓也。”聯中又有“大”“細”,“細”者小也。還有“不東不西”和“邊厚邊薄”等對應之句,實是一土語拗聯,真是難對啊!此聯出來後難倒了所有秀才們和衆多文人。雖然往後的祭祀活動都有提到此聯,但一直沒有好聯應對。

鬥轉星移,時過境遷,往事越千年,曾經朱姓作田漢出的上聯已經成為一個美麗的傳說。平江南鄉一帶的人們經口口相傳至今,仍對此事記憶猶新,每逢茶餘飯後之時總是時不時有人提起這一流傳了上千年的聯對故事呢!

值得一提的是,時至今日此聯仍無人應對,實是憾事……

作者簡介

鄧榮生,中共黨員,曾戍邊祖國南疆,後供職于平江縣黨政部門。喜好挖掘本土曆史文化及非物質文化遺産,長期研究平江杜甫家族文化,先後有數十篇文章散見于媒體。編著有《杜甫在平江》、《平江古代詩賦集》,合作編著《平江方言》等作品。參與編著《平江非物質文化遺産》系列叢書,《平江藍色文化》、《百歲開國将軍張震上将》,主撰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平江記憶習俗篇》等書籍。參與國家《地名志》、《地名詞典》成果轉化之《嶽陽地名故事》的編著等。

圖檔: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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