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年前的今天,一位詩壇“頂流”悄然離世。
他曾創下新中國成立以來,個人詩集發行量最高記錄,無人能破;
但同時,他也遭受了巨大的非議與質疑。
愛他的人,從他的詩句裡汲取了力量,影響了自己的人生走向;
不愛他的人,認為他寫的東西,甚至都不能稱為詩。
他就是汪國真。
如今他離開我們七年了,曾經讀他的學生們早已長大。
但說起他,還是常常引起懷念,也不免自問:
當我們懷念汪國真的時候,我們到底在懷念什麼?
90年代的“頂流”
讓我怎樣感謝你
當我走向你的時候
我原想收獲一縷春風
你卻給了我整個春天
相信每個8090後,對這句詩都并不陌生。
上學時,最怕的就是國文書後面“有感情地朗誦并背誦全文”這句話。
而如今,這些句子卻成為刻在成長基因裡的一部分,張口就來。
當時對這首詩的作者汪國真并不了解,覺得那隻是印在國文書上的名字。
甚至因為他跟汪曾祺都姓汪,還納悶他們是不是有什麼親戚關系。
直到在父母的書架上,看到《汪國真抒情詩》,才知道:
原來他影響的不止是我們的國文成績;
還有父母那一代人的青春。
在90年代,文藝青年們有三件最時髦的事:
讀汪國真的詩,練龐中華的字,讀許國璋的英語。
那時候的人們,不僅對汪國真的詩句如數家珍,更是将抄詩作為一種潮流。
如果哪個男生女生沒抄過他的詩句,送給過喜歡的人,那他們就不算趕過“潮流”。
曾經有個他的女讀者寄信給他說自己生日那天,就收到了不同人送的8本汪國真的詩集作為生日禮物。
關于汪國真有多紅,相信很多從那個時代過來的人都不會表示懷疑。
直到現在,自新中國有詩以來,還沒有哪一個詩人的個人詩集發行量超過汪國真。
他的首部詩集一出版,印量就達到15萬冊,然後被搶購一空;
為了買他一本書,人們常常在書店排起大隊。
即使被告知賣完了,也久久不肯散去。
他去哪個大學演講,哪個大學就被圍個水洩不通。
甚至組織者得拉起人牆來,才能護送演講結束的他順利離開。
就連歌壇推出他的抒情詩歌錄音帶,銷量也直沖排行榜前三。
如今看來,他仿佛是那個時代的“天選之人”。
但時間回到幾十年前,如果不是在命運的十字路口做出了不一樣的選擇;
這個世上恐怕就沒有了“詩人汪國真”,而多了一個“工程師汪國真”。
從勞工到詩人
汪國真出生于1956年。
那個年代,用汪國真的話說:
“班裡40多個人,四五個能夠上高中,主要是工農兵子女。一部分去插隊,還有一部分進工廠。”
他是後者。
15歲那年,國中畢業的他被分到北京第三光學儀器廠當勞工。
還是個孩子的他,對于工廠“三班倒”的工作模式并不習慣,經常因為上夜班兒感到疲憊打瞌睡。
這樣的生活,他堅持了7年,曾經一度以為自己要一輩子做勞工了。
但他同時又很不甘心,對這種一眼望到頭的生活不認可,覺得自己的未來不應該止于此。
用他的話說,覺得自己的領悟能力還可以,曾經還獲得過“北京儀表局銑工比賽第一名。”
那時候的他,顯然就像我們現在每一個職場人一樣。
幹着并不怎麼熱愛的工作,幻想着詩與遠方。
後來,機會來了。
1977年,聯考恢複。
汪國真覺得,這是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
然而,隻有國中學曆的汪國真,要跟“千軍萬馬”一起搶過“獨木橋”,顯然不容易。
為此,他一改往日休息時間跟工友們打撲克的習慣,一心都撲在學習上。
一邊工作,一邊複習備考。
再加上他平常就喜歡看書,有一定的知識積累。
最終,功夫不負有心人。
1978年,22歲的汪國真考上了暨南大學中文系。
為什麼選擇暨南大學,他還有個頗有趣的理由:
因為暨南大學條件比較好,“還有遊泳池”。
在校學習期間,他接觸到了詩歌。
說到一開始寫詩的初衷,汪國曾說是因為“自己寫的字不好看,怕字多了編輯看了痛苦,才選擇詩歌這一短小精悍的載體。”
對了,順帶一提:
多年後,汪國真的書法作品,作為中央上司同志出訪的禮品,被贈送給了外國政黨和國家上司人。
一開始,他的詩歌之路并不順。
投稿出去,90%被拒稿。
就這樣一直投到了30歲,還是一事無成。
換做一般人,可能早就開始怨天尤人,然後放棄了。
但汪國真既不抱怨,也不放棄。
也是在此期間,他寫下了那首後來激勵無數人的詩歌——《熱愛生命》。
這首詩,也是他對自己這段經曆的最好诠釋:
我不去想是否能夠成功
既然選擇了遠方
便隻顧風雨兼程
我不去想能否赢得愛情
既然鐘情于玫瑰
就勇敢地吐露真誠
我不去想身後會不會襲來寒風冷雨
既然目标是地平線
留給世界的隻能是背影
我不去想未來是平坦還是泥濘
隻要熱愛生命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就在他這種“不在意又不放棄”的努力下,轉機終于來了。
而且來得一發不可收拾。
爆紅與争議
有人說,1990年,可以說是“汪國真”年。
某天,一個中學老師偶然發現:
自己的學生們上課不好好聽課,反而在偷偷抄一個名叫汪國真的人寫的詩歌。
這汪國真何許人也,能讓學生們如此狂熱?
後來,那個老師把這件事跟自己在出版社的編輯朋友說了。
編輯随即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商機,于是找到了汪國真。
後來,他的第一本詩集《年輕的潮》出版。
從此也掀起了一場“汪國真潮”。
據統計,在1990-1991年,他的兩本詩集總印數超過200萬冊。
更有意思的是,那時候他的盜版書,更是賣了上千萬冊。
而這種現象級的火,帶來的還有争議,評論兩極分化。
在詩歌圈子裡,對他的批評聲不絕于耳。
反對他的人覺得,像汪國真這種比較直白的表達,沒有詩歌的“朦胧美”與“進階感”。
更有甚者認為這都不能稱為詩,隻是心靈雞湯。
而支援他的人認為,這種直白正是汪國真詩歌的魅力所在。
那個時候,朦胧詩派逐漸走向沒落。
青年大衆亟需好讀好懂,能引起感悟共鳴的東西。
這些真誠向上的文字,自然會引發他們的強烈共情。
并且詩歌作為一種載體,用來表達情感,本就不應該有高低之分。
對于這些質疑,汪國真回答得坦然:
“對于詩人來講,人民說你是詩人你就是詩人,不被人民承認就什麼都不是。”
這恰好也說明了他創作的初衷,不是孤芳自賞,而是深植大衆。
而那個時代的年輕讀者們,也做出了他們的選擇。
如今來看,其實探讨詩是不是詩,詩人孰高孰低,實在沒什麼意義。
因為我們懷念的,從來就不是他作為詩人的身份。
當我們懷念汪國真時
我們在懷念什麼?
我們懷念他,是因為:
他實在太像我們每個普通人了。
他和我們一樣;
曾經幹着不喜歡的工作,幻想着自己的未來會不一樣。
但他又和我們不同;
選擇理想,全力以赴,最終獲得了成功。
回想起自己的成功,汪國真常感歎說自己“運氣好”。
但那正是因為他在正确的時間節點做了正确的選擇,付出了正向的努力。
圖源:視覺中國
從勞工到詩人,他做到了每個人向往的詩和遠方。
他不是天才,卻告訴我們一個普通人的努力,能做到怎樣的程度。
關于堅持,他寫:
我的堅強并不多
隻比苦難多一點
面對困境,他說:
沒有比腳更長的路
沒有比人更高的山
他鼓勵人們永遠不要放棄希望,隻要“明天還在”:
隻要春天還在
我就不會悲哀縱
使黑夜吞噬了一切
太陽還可以重新回來
隻要生命還在
我就不會悲哀
縱使陷身茫茫沙漠
還有希望的綠洲存在
隻要明天還在
我就不會悲哀
冬雪終會悄悄融化
春雷定将滾滾而來……
他讓很多青年看到了未來的另一種可能性。
鼓勵人們在面臨選擇時勇敢走出舒适區,為自己的人生努力拼一把。
即使失敗了也不在意;
永遠不放棄詩與遠方;
永遠對生命保持熱情。
圖源:視覺中國
是以,當我們懷念汪國真時,我們在懷念的,其實是我們的青春;
是那些年受到的激勵;
是那種一往無前的熱血。
在今天這個日子裡,希望你我都能如他一樣:
風雨兼程,收獲自己的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