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冀宏偉
如果說被譽為“天使之城”“佛教之都”“東方威尼斯”的曼谷是一個神奇的城市，那麼傅真的長篇小說《斑馬》（人民文學出版社2022年1月）就是一部以曼谷為潘多拉魔盒，以女性意識、女性情感隐私、女性婚姻生育為主要承載物的破界文本。作品的創作視野極為遼闊。針對全球範圍女性面臨的生育話題，既有東西方文化交織碰撞的厚度，也有探索醫學科技發展的寬度；既有女性主義、性别倫理的論辯分析，也有個體意識向内打開、向外擷取的深度，輔以對泰國令人驚歎的遊記式書寫與極富懸疑感的故事情節，為讀者帶來了一場真正的“奇迹之旅”。
圖檔來源：電影《唐人街探案》
主人公蘇昂的曼谷之旅，每到一地都是神奇的探秘。她在等待奇迹的同時，也在見證奇迹的發生。從租住較高價的電梯大廈到IVF醫院，從街頭酒吧到佛門寺院，從超大集市到泰式按摩，從青年旅社到海島夜市……在跨地域的異國他鄉，不止有天氣澄和風物閑美，更有風土人情與奇聞轶事。這還遠不止這趟“奇迹之旅”的全部。蘇昂由于經曆過三次先天流産，在對生育渴望的驅動下，隻身一人來到泰國，在PGS技術的幫助下實作懷孕和生育。“所有的嬰兒都是奇迹，但試管嬰兒是真正的奇迹。”從這種意義上講，蘇昂的“勇士”行為本身就帶有神奇的色彩。
除此之外，與一别十年的Alex意外重逢，與艾倫陌路相識、同病相憐，與異人鮑勃的短暫交集，更是為這次異國之旅增添了一抹懸疑色彩。東西方文化的差異，傳統與現代交織，倫理與科技碰撞，“大象之邦”神壇周圍密密麻麻的斑馬雕塑，同時接納和尚與花花公子、富豪與窮光蛋，感官享樂與佛教清修格格不入卻又互不幹擾；微笑之國的國民運動卻是泰拳；最漂亮的姑娘不是女人，最落魄的酒吧客是前CIA……集崇高與卑賤、海水與火焰于一體，在太空飛船般的巨型商場和末日狂歡似的享樂氣氛之下，曼谷是過去與未來的奇異混合體。
這一切，無不都是一個女人神奇經曆的書寫。如果說泰國是一個盛産鳳梨、椰子、芒果的熱帶旅遊勝地，同時更是一個奇迹發生之地。熟悉的地方沒有風景，奇迹總在未知的遠方。這是蘇昂渴望冒險與挑戰自我的追求，也是與“保險箱”丈夫平川的差别分歧。《斑馬》通過作家部分親身經曆，以藝術的虛構再現了真實的異域旅途體驗。向讀者呈現了一幅色彩斑斓的泰國風情畫卷。
《斑馬》不僅是一部書寫斑斓的小說，也是一部直面秘密的作品。尤其是女性的生育話題，在文學作品中極少用長篇的形式詳盡表達，這也是作者創作小說的原始初衷。蘇昂三次流産後，不遠萬裡隻身來到異國，隻為尋求一個機會成為母親，這種行為本身就帶有強烈的隐秘感與個人色彩。而後來的曼谷之旅，更上演了一幕幕超出蘇昂想象的神奇故事。與舊友Alex一别十年的意外重逢，讓這段友情在越界的邊緣暧昧糾纏，“在漫長的步行中，靈魂偶爾會飛到半空”，真實地呈現了女性沖突困擾的情感世界。“迷失的人就迷失了，相遇的人會再相遇。”從世界的遠方擦肩而過，又從茫茫人海别後重逢，是命中注定，還是緣分未了？蘇昂不僅見證了生育的奇迹，也見證了重逢的奇迹。于神奇中見證秘密，在秘密中窺見神奇。
圖檔來源：電影《泰囧》
在創作次元和藝術視野上，《斑馬》通過時間與空間的不斷轉換，以移步換景的筆法，在步步為營、左右逢源中，見證了未知世界的神奇，也揭秘了人物的秘密花園。最典型的是Alex和Joy假死騙保、“轉世重生”，以及Alex在欺騙與罪惡邊緣試探的中介公司。人性的幽暗、世界的荒誕，或許會讓佛陀也大吃一驚。關于神奇與秘密，小說提供給讀者隻是現實世界裡的冰山一角，除了生育障礙，這個世界究竟隐藏着多少連科學也無能為力、深不可測的未解之謎，曼谷還有多少我們不得而知的神奇，每個人内心潛伏着多少秘密，也許我們都不得而知。
評論家張莉說：“性别問題是最不起眼也最四通八達，最纖弱但也最具生命能量的文學神經，它有千鈞一發之力，它代表了一位作家的現代意識，文明程度和思考能力。”關于性别問題、女性意識、女權聲音的思考，貫穿《斑馬》始終。作為一個患有生育障礙的女性，主人公蘇昂既是一個個體存在，也是一群女性代表，既有個性化的特質，也有女群體的共性。
作為知識女性，蘇昂想成為符合主流的社會精英，想扮演一個比真實自我更正确的角色，想和伴侶站在同一個男性的高度。在曼谷遇見的思思、小鐘、餘姐、陳倩等患難與共的“試管旅行團”，則是女性意識的一次集結。小說通過女性生育各自相同又不同的遭遇，傳遞出當下女性的現代意識，文明程度和思考能力。既有同病相憐的生存體驗，又直達社會婚姻家庭的神經。因為得知自己沒有懷孕而割腕自殺、身死異鄉的餘姐，是這群“試管旅行團”最具典型的案例，令人暗自悲涼，給人以持續的震撼。
從“不想”變成“不能”，又因為“不能”反而變得“更想”。《斑馬》圍繞一個女人隐秘的生育主線，叙述了女性曲折離奇的心路曆程。成為自我的情感糾纏、活在當下的旅途奇觀、充滿異國風情的自救之旅，曆經曲折，收獲奇迹。“痛苦雖然不可避免，但除了煎熬，你還可以選擇從中收獲更多的東西，甚至讓它變成你自身的一部分”。結束一段過往，拆掉心牆，讓新的光照進來，這是蘇昂曼谷之旅的最大收獲。《斑馬》無疑是以女性精神為寫作視角，以跨地域為寫作方向，以域外延伸為藝術探索的一次重要收獲。
（本文原标題《充滿神奇與直面秘密的異域寫作》，有删改）
本文為傅真所著《斑馬》的書評，由人民文學出版社授權釋出）
華文好書選讀
《斑馬》
傅真 著
人民文學出版社
2022年1月
《斑馬》是傅真暌違七年後的首部長篇小說。32歲的蘇昂在經曆三次先天複發性流産後，在生育執念與自我探尋的促使下，獨自前往泰國尋求PGS技術的幫助。作品從當代女性的普遍困境切入，講述了一個自我尋找與和解的故事，觀察與探讨了不同階層女性的婚姻、家庭與個人選擇，充滿強烈的思辨意識與文化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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