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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強:父親與煙

父親是在78歲那年突然戒煙的。記得有一天,父親拿着家裡訂的《文摘報》給我看,是一篇關于吸煙有害健康的文章,文章介紹吸煙對人壽命的影響。父親當時拿給我看時,我隻是簡單地瞄了一眼。我對着父親的耳朵大聲的說:“您想抽就抽,不想抽就少抽”。我不知是不是那篇文章對父親産生了影響,還是身體原因。反正沒多久,父親很果斷地把煙給戒了。

徐志強:父親與煙

父親是在2011年5月來襄陽和我們生活在一起,妻子每月給父親買上一條煙,父親吸煙好像很定量,一月一條。父親不抽好煙,一條煙百元左右。父親節省習慣了,他知道煙的價格,給他買貴了,他舍不得抽。

父親曾多次給我講起過他小時候抽煙的故事。父親的煙齡很長,大約有60多年,可以追索到他小時候在農村種地時就開始抽煙。那時家裡窮,父親和大人一起開始抽旱煙,腰間挂煙袋,後來自己動手切劣質的煙絲卷着抽。可見當年父親的煙瘾還是蠻大的。

父親參加工作後,才開始購買有正規商标的香煙,如大公雞,圓球,遊泳、白鶴牌等香煙。父親抽煙時很安靜執着,也很有節奏感從嘴裡吐出一股股白色的煙霧,父親那時的煩惱似乎也随着一股股白色的煙霧如風而去。聽父親說,那時的農村男人沒有不抽煙的,抽煙意味香火延續……

徐志強:父親與煙

小時候我與煙絕緣。我國中畢業回鄉種地五年間,我也沒學會抽煙。村裡同齡夥伴們早早都學會了抽煙,我偶爾抽上一口還嗆的慌。那時候我不明白,煙又辣又嗆人,又那麼費錢,為什麼人們會抽起來沒完沒了呢?

父親年青時,煙瘾是很大的。是以不管工作繁忙,還是茶餘飯後,隻要一有空閑,父親總是點上一支,在缭繞的煙霧中,顯得悠然自得,有點飄飄欲仙,那煙火忽閃忽閃的,在黑暗中格外耀眼。那時父親的手指頭早被煙熏得發黃。上班後,我依然不抽煙。

1992年那年春節回家,我給父親買了一條紅塔山牌香煙,那時一包煙10元,我一月工資才200元左右。那年月能抽得起這個牌子的香煙絕對是一種身份的象征。那年春節當我把煙遞給父親時,父親連連擺手,“太貴了,太貴了”。後來,還是母親告訴我,那條煙父親抽了幾個月。從那以後,我每年春節都要給父親買上幾條上好的香煙,讓他老人家過過瘾。

徐志強:父親與煙

圖:來自網絡,與文無關

小時候,我記得父親回鄉探親時,時常給村裡人一一遞煙,但從未見父親成包給過誰一包煙。父親其實還是很小氣的。我小時候最喜歡給父親點煙,父親有一個裝有打火石的燃油打火機,點火時隻要用大拇指使勁一撥弄,一束火苗如魔術般跳躍出來。我給父親點煙時,父親身子一彎曲,頭一偏,一隻手護着火苗,另一手夾着煙尾巴,然後深深地吸上一口。直到煙的那端被完全燃燒後,我才關掉打火機。父親抽煙時好像很享受,也很樂意讓我給他點煙。

父親當了三十多年的養路工,幹了一輩子的苦活,累活,髒活,并且長年兩地分居,陪伴父親的就是那随身攜帶的香煙。那時的父親很孤獨,但也很享受。父親平常舍不得吃好的,穿的都是工作服。但父親的口袋裡常年都不離香煙,一包普通的香煙隻有幾毛錢。那些苦悶的日子似乎從父親燃着一支支香煙裡給化解了,也一次次地燃起了父親對苦難生活的希望。

父親退休後,又開始了回鄉種地生活,幹農活累了就在地頭抽上一支煙。父親幹粗活累活是好手,但不擅長幹廚房活兒,從不見父親為我燒過一餐好飯菜,但父親有自知之明,在襄陽生活期間,總是母親炒菜,父親洗碗,一裡一外,配合默契。時常是父親洗罷碗筷後,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默默的燃上一支煙,他開始噴雲吐霧,像個大煙囪,煙霧滾滾,不久屋子裡烏煙瘴氣。我和妻子視而不見,倒是我母親時常啰嗦他幾句。晚年的父親已不習慣讓我為他點煙了。

徐志強:父親與煙

我也沒有具體統計過父親一生到底抽了多少煙,但從父親發黃的右指頭上可以看到,父親是一個“老煙槍”。父親抽了大半輩子的煙,父親一生無故事,父親一生無事故。父親晚年患有嚴重高血壓,但他感到吸煙有害健康時,堅決地戒掉了香煙。這就是我的父親,最令人欽佩的地方。

如今我與父親陰陽相隔,再也不能親手為父親點上一支煙,隻有默默的祝願父親在那遙遠的天國裡生活的幸福安康。

徐志強:父親與煙
徐志強:父親與煙

作者簡介

徐志強:中國鐵路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協會會員、湖北省攝影家協會會員

徐志強,武穴籍人士,現任職中國鐵路武漢局襄陽北車站工廠中的房間黨支部書記,先後在《人民鐵道報》、《武漢鐵道報》、《飛馳》、《楚天都市報》、《襄陽日報》、《襄陽晚報》等路内外刊物上發表文學作品若幹篇。人生無止境,藝術無止境,思想無止境。求索的過程中,真正的價值不是壯觀,而是豐富和飽滿。不論攀登到哪一步,不屈不撓、嫉惡向善的行為本身便是對靈魂的一種安慰。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立身重信義,坦誠重情操,至誠至善至真,甯為玉碎不為權财折。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我堅信:愛攝影、愛寫作不後悔,拍下或寫好身邊的真善美。

攝影:除登明出處外均為徐志強提供

編輯:澤潤生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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