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隻想去特斯拉‘打螺絲’。”
4月14日，黑哥在“特斯拉延遲入職群”中說道。
黑哥拿到特斯拉上海臨港工廠普工Offer已經半個多月了。但是，黑哥還在老家待命。因為，特斯拉仍處于停産狀态。
“打螺絲”意指工廠中，專業技能要求最低的普工類工作，一線勞工往往以此自嘲。
筆者在試圖求證特斯拉上海工廠何時複工時，偶然碰到了這群“打螺絲人”，也由此見到了上海疫情對無法居家辦公的一線産業勞工所産生的巨大影響。
吃面、“躺平”、守門、跑路……這一刻大家脫離了按部就班的流水線，自己做出了選擇和堅持。
下面是他們的故事。
01
在職的A先生：
期望“挂壁面”加兩片鹹肉
深圳三和雙豐面館，挂壁面出處
雞蛋蓉、邦邦硬的洋蔥片和一把挂面。
A先生在群裡發出了自己今天的“封控餐”。群中立刻有人說這是“挂壁面”，一種僅用于糊口維生的餐食。但A先生并不以為然：“加兩片鹹肉進去就完美了。我對吃的要求不高，一天兩頓。讓我早點上班就行。”
3月28日，上海市開始封控篩查，多家車企工廠所在的浦東、浦南及毗鄰區域在第一批封控區内。特斯拉當天宣布開始暫停上海超級工廠的生産活動，至今僅有少量勞工在廠内進行裝置維護。
A先生就這樣“放假”了。
包括特斯拉在内的多家上海車企，都為封控在家的在職員工發放底薪，數千元的底薪尚且能夠支援生活。
問題在于封控前的視窗期極短，而且初期通知隻封4天，許多人并沒有儲備很多物資。封控初期，A先生在出租屋中吃了幾天白米飯加老幹媽的組合，後期社群有平價團購後才吃上了菜和肉，“生活得到極大改善。”
特斯拉上海員工抗疫能量補給包B套餐 UP主：館長僅一位
4月10日左右，特斯拉為員工提供抗疫包，包括紅燒肉、咖喱雞、鹵肉飯等菜品在内的預制食材包，均價大概15元，35盒起送。
“價格和淘寶上差不多，相當于公司不賺錢還給派送，算福利了。”群裡的老哥表示，但這個價格“螺絲工也吃不起”，“要是有這個價格（6元/盒）的就好了，便宜。”
02
待入職的良先生：
“撐不住也要撐”
還有很多待入職的“準特斯拉人”無法購買抗疫包。
“15号去的那一批全部‘淪陷’，”黑哥說，“去，入不了職；退，出不去上海。出租屋天天躺平。”
良先生就是“那一批”。
良先生在2月底通過了特斯拉的面試，定于3月15日入職。3月初，良先生抵達上海，在工廠附近的村子裡租好房子後，接到延遲入職的通知（13日）。此後，特斯拉還曾安排良先生連續三天核酸，在29日入職。
誰料上海28号突然封控，良先生就此進入“待機”狀态。
盡管已經拿到Offer，但沒有入職就意味着沒有底薪，良先生需要自費在上海封控。
特斯拉周邊平安鎮租房廣告，500-1300元/月，班車25分鐘，是“有錢人”住的地方
特斯拉臨港工廠周邊村子的單間房租最低600元左右、水費7、8塊/噸、電費1元/度。良先生靠3月27日晚上搶買的物資和後期村内出售的蔬菜生活，目前已開支了一兩千元。
被問及後續撐不撐得住時，良先生說：“撐住撐不住也要撐啊，走又走不掉。上海這情況也不能去其他地方給人家添亂啊。”
像良先生一樣從外地抵滬準備入職車廠的人不在少數。僅“特斯拉延遲入職”群中就已有近200人，有人在等待，有人則已經就地找了電子廠。
群内聊天中也提到，其它品牌也有不少一樣進退兩難，自費封控的待入職員工。
03
待入職G先生：
做志願者天天和人吵架
G先生也是“15号那一批”。
原本，G先生的計劃是3月13日到上海、14日體檢、15日入職。“結果我坐飛機剛到上海，HR就打電話告訴我延期了。沒辦法隻好等着呗，現在在小區做志願者。”
G先生的邏輯很簡單：“疫情不結束，公司也進不了，是以為疫情貢獻一點點力。”
G先生的帳篷和床 受訪者供圖
G先生所在的小區有500多人，志願者的職責是維護排位、封鎖樓道和小區，把密接、次密接控制在家和收發快遞。除了大量的工作，阻止相應居民出樓、出門還帶來大量的争吵。
從3月15日開始做志願者至今，26歲的G先生白天守帳篷，晚上睡樓道，吃便當、争吵，在保安室洗漱，平常度過。
04
離職的“挺好”：
再不幹12了
20歲的“挺好”是“叛逆者”。4月14日，“挺好”興高采烈地宣布從特斯拉離職，查好了交通和老家政策，就要回去躺平一段時間了。
為何放棄在上海“帶薪”躺平的時間，甚至4月份可能的獎金？“挺好”說因為特斯拉下個月即将加産量，“現在880輛/天已經在加班了，馬上要加到1000輛/天，最後要加到1300輛/天。但月薪就加幾十塊，而且兩班倒。”“老哥，（你行）你去吧。”
“挺好”是看到貼吧老哥說特斯拉執行8小時的三班制，收入高，才在去年國慶後選擇進廠。
但不料一進工廠，三班制先變為三班倒，又變成了一班12小時的兩班制。“除了長白班，其它的都不好。”
“挺好”進廠恰逢特斯拉銷量起飛。乘聯會資料顯示，去年9月到今年3月，特斯拉在華月銷量連續7個月超過5萬輛，其中1-3月月均超6萬輛。
特斯拉工廠食堂餐食
但這對“挺好”來說這隻意味着“晦氣”。由于生産節奏緊張，“挺好”沒時間去吃步行10分鐘的美味食堂，隻能在廠房裡吃難吃的便當；而且工廠内外都不許吸煙；工廠内不許摘口罩、不許走路玩手機。
“他們國外也是這麼管，但國外是8小時，我們是12小時。”“挺好”發了一個流淚的小貓表情說道，“（我）以後都不會幹12（小時/班）了。”
“挺好”發了個流淚貓貓頭表情，說以後都不會幹12了。
“挺好”跑路“代價不菲”。他已入職半年，正常離職要提前30天。為了盡快離職，“挺好”主動放棄了4月初的相應薪資，這對每月基本收入6000元左右，要給遊戲充5000元的“挺好”來說不是小數目。
但“挺好”非常泰然。
“你拿什麼錢跑路呢？”我問。
“這你不用管。”“挺好”建議我（假如入職特斯拉）最好住在四團（上海四團鎮，距離特斯拉工廠11公裡），“四團休息的時候，出去友善。”
05
上海部分企業呈現複工迹象
不完全統計，目前包括特斯拉、上汽大衆、上汽通用、上汽乘用車在内的多家上海整車和零部件供應商都處于停産、減産、閉環小批量生産的狀态。
但是否采用封閉式生産并非由政府決定，而是取決于生産機關對原材料、零部件和生活物資、生活條件的保障情況和能力。
4月14日晚,小鵬汽車創始人何小鵬釋出朋友圈動态稱，如果上海和周邊的供應鍊企業還無法找到動态複工複産的方式，5月份可能中國所有的整車廠都要停工停産；15日，華為消費者業務CEO、智能汽車BU CEO餘承東在朋友圈發文稱，如果上海不能複工複産，5月之後所有科技/工業産業涉及上海供應鍊的，都會全面停産，尤其汽車産業。
好消息是4月11日起，上海全市按照封控區、管控區、防範區三類實施分區分級差異化防控管理。多家生産企業都處于管控區，這意味着離嚴格遵循防疫政策的有序複産又進了一步。
4月15日，有傳言稱特斯拉将于19日開始執行一班産能的有限複工。同期，上汽集團印發了複工複産疫情防控工作指南，要求“各生産企業根據排摸情況于4 月18日開始啟動複工複産的壓力測試。”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