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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群團購滬上打遊擊

社群團購滬上打遊擊

“可以說,我能活下來全靠我們小區的團長。”

不少上海居民表示,盡管美團買菜、叮咚買菜每天會放出部分物資,但搶購成功率不高,反倒是活躍在小區群裡的社群團購,成了他們疫情期間生活物資的主要來源。

社交媒體上随處可見網友讨論上海團長,#團購買菜#、#我的團長我的團#接連登上微網誌熱搜。有上海網友表示自己加了幾十個團購群,“品類極度細分,從面包、牛奶到可樂、香蕉應有盡有。”就連叮咚買菜的投資人徐新,也不免在小區群裡求助,“請問哪位鄰居能把我拉到‘團子面包群’?”

社群團購滬上打遊擊

通常,一次小區團購是這麼運轉起來的:有物資資源的小區成員自願成為團長,聯系供應商協調物資;在小區群裡統計參與團購人數和所需物資,發起線上團購;由團長組織志願者,打包、分揀商品,派送到參與團購的居民家中。

為了搶購物資,24歲的莫然加入了幾個微信團購群,團長會在群裡不定時地用小程式組織團購,一般是30、50、100人成團,最低1箱起購,“團長直接跟供應商聯系,要是成團了,就有司機專門開車過來。”

但組織一次成功的團購,過程異常繁瑣。據DT财經報道,一位寶山區的團長一度因統計參團名單而崩潰,“有人會沒看清楚,不寫自己要套餐幾;也有人不會團購,一直@你,問我選套餐幾;還有人不寫自己在小區幾弄。”從發起團購到整理出清單,這位團長花了兩天半時間。

正因如此,一批曾經隻在小範圍活躍的社群團購工具産品,如快團團、群接龍被更多人關注到,騰訊文檔、石墨文檔、飛書文檔,乃至問卷星同樣在各個小區群裡加速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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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者在美團、叮咚上搶不到貨,為何小區裡的團長卻能順利拿到貨?

“上海其實是不缺乏物資的,但現在,零售端口和消費者之間的鍊條斷掉了。”上海财經大學教授、組織了許多此社群團購活動的崔麗麗在接受極晝采訪時表示,過去,消費者可以通過線上即時配送,或線上電商用快遞方式配送,也可以去線下零售購買。但因為疫情管控,後兩種途徑就全部斷掉了,隻剩下即時配送。

“但是,即時配送人力物力也是有限的,上海現在所謂的搶菜,就是搶叮咚買菜和盒馬這種線上即時配送資源。”團長+志願者的組合方式,則重新搭建起了零售與消費者之間的鍊條。

過去數年,網際網路的運作方式是平台化、是向上下遊擴張,但當完整的銷售鍊條被疫情切割成獨立的個體,平台難以在短時間内組織起足以供應全城的團隊,小兵團式的作戰方式似乎更能發揮效用。

A

26歲的短視訊策劃曉雪住在上海普陀區,這輪上海疫情爆發後,被困在家中的曉雪重新用上了如快團團之類的社群團購小程式,并迅速找到組織。

在現任團長帶領下,她花了200多塊下單蔬菜大禮包,隔天如願收到了商品,“成功的關鍵還是有個靠譜的團長。”

在許多人印象中,社群團購的典型模式是如多多買菜、美團優選、興盛優選之類的平台模式。但這種模式存在天然劣勢,那就是在食品正常供應的非特殊時期,平台很難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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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7月,“3年8輪融資”的同程生活正式宣布破産;2022年3月,據界面新聞消息,十荟團全國城市所有業務均已關停,公司進入善後階段;老三團中唯一存活的興盛優選,從去年7月,全面停止未開發區域的市場進入和新區域配送站的建設,關停不盈利網店并且實施裁員,今年1月,興盛優選甚至開始賣起女裝。

不止創業公司,網際網路大公司的社群團購平台同樣遭遇發展瓶頸。

平台模式的社群團購的劣勢清晰可見——需求分散、損耗嚴重,物流成本高,非特殊時期,使用者又往往不願接受溢價,平台自然陷入長期虧損。

在這種情況下,親自拿着鏟子淘金的,倒不如賣水人。陸續有大玩家闖進社群團購市場,不過這一次,他們不是親自下場,而是隻提供團購工具,商業模式是從中抽取交易服務費。

2019年,微信上線了群接龍功能,以友善群成員參與、組織活動,這一免費服務的功能也較為簡單;2020年3月,拼多多上線快團團小程式,當時正值新冠爆發初期,拼多多給出的介紹是,商家可以通過快團團上線商品團購頁面,并由社群消費者發起團購,達到人數條件後,由商家配送至社群門口。

盡管快團團誕生于疫情初期,但近兩年始終在微商、私域行業内部活躍,并未為大衆所知。上海疫情爆發之後,湧現出了更多類似的産品。

據Tech星球報道,今年2月,騰訊内測團購工具小程式鵝享團,面向小微商戶,針對微信私域交易場景,提高交易效率和私域營運的服務工具。不過正在内測中的鵝享團,在這次上海疫情中的存在感并不強。

如騰訊文檔、飛書文檔、乃至問卷星,同樣加入了這場社群團購的工具大戰。

近日,網絡上就曾流傳,小區裡幾十個位元組跳動員工,每天推着居委會幹活,要求每天至少兩團,并彙總了需要的各類商品。他們使用的正是位元組旗下的飛書文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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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稱為“上海團長”的團長崔麗麗就曾使用過許多團購工具。接受極晝采訪時,崔麗麗總結,最開始單不多時,他們用的是騰訊文檔,由小區團長填好資訊,由對接人共享給供應商。“随着團長人數增加,我們就覺得這樣效率很低,每次有新團長進來,要花大量精力解釋。”

中間,崔麗麗團隊一度用快團團這個小程式,但快團團會産生1%手續費,每天能轉出來的資金也有限額;4月8号開始,他們開始用問卷星,問卷星随時可以預訂,拉清單更清晰,對團長資訊也是一種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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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團長發起的社群團購優勢在于開團門檻低,借助社群發起活動,也易于快速成團。3月份上海疫情爆發以來,社群團購工具微信指數急速飙升。

快團團業務負責人曾介紹,其團購模式分兩類,一是鎮政府成為大團長,提供糧油米面、生鮮果蔬、乳品藥品等保障物資;另一種是團長自助模式,即保供企業、商家直接當團長,通過社群微信群迅速收集前端居民物資需求,同時通過小區志願者團隊,實作物資集中配送,實作“最後100米”閉環。

實際上,在上海疫情出現前,這些分銷工具實際上是微商的變種。不少網友就被親朋好友拉進了團購群、拼團群,隻不過差別于社群團購的同地域配送,這類團購群的配送方式是傳統電商的物流配送,商品也并不限于于瓜果蔬菜。

如今疫情之下又出現了第三種模式,即個人成為大團長,再借助微信群和朋友圈、微網誌等管道釋出團購資訊,由團長在社群内部發起團購,通常團長為附近小區居民。

在社群團購中,團長是承擔一切責任的核心人物。已有幾次帶團經曆的團長程敏認為,“做團長最好是小區的管理層,有豐富的管理統籌經驗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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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敏還專門做了一個詳盡的團購思維導圖,從小區需求分析到貨物簽收,盤點團購經驗。微網誌上類似的專業團長很多,以至于微網誌還出現了一個話題#上海團長的天花闆#,飯圈女孩、大廠員工、廣告人都紛紛成為團長,做出各自社群裡的團購操作指南。

第一次當團長的陸圓圓則有些手忙腳亂,她為了能買牛奶自告奮勇做團長,然而當團長并沒有那麼簡單:先是遇到的供應商很忙,電話一整天打不通;後面安排志願者送貨之後,還要應對買家聲稱漏單申請退款等問題,最後不僅一分錢不賺,每天卻比工作還要忙,加上一天内要跟無數人對接,人很容易随時陷入暴躁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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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群團購工具的崛起,本質上是特殊時期,散兵作戰式的物資運轉模式比平台模式更靈活、也更有效率。

在平台模式下,平台需要同時調動跨省物流、市内倉庫、市内通行、物流人員配備等多個環節,且為了規模化營運,每個環節需要的資源配備都相當高,在特殊時期的難度可想而知。

據36氪報道,要想保證貨物在市内流轉暢通,當務之急是搞定通行證。“盒馬、拼多多、叮咚等網際網路零售公司都獲得了寶貴的通行證——但它們其他環節上人力不足,導緻配送能力大幅下滑。而嚴格的通行證條件,又把很多沒那麼大的物流企業拒之門外。”

而有供應商資源的團長們則可在各個環節便宜行事。據DT财經報道,一位住在上海靜安區的團長是活動策劃出身,認識有資源的朋友,就自告奮勇地當上團長。

但随着疫情期間訂單量暴增,這種靠着社群團購軟體的民間團購模式,逐漸開始暴露出問題。

社群團購滬上打遊擊

有居民在微網誌上吐槽自己就遇到了不靠譜的團長,選貨交完錢後卻将其踢出群聊。

由于團購工具并非平台,涉及到其他的如供應商對接、志願者派發等方面,還需要團長自己想辦法,過程中難免會出現各種纰漏,比如部分居民就會吐槽,商品缺斤少兩、收不到貨等。

當然,團長們也滿腹牢騷。團長春曉在200人的團購群裡,就遇到了一堆糟心事兒:即使提前說好到貨日期,每天還是有人在群裡發出奪命連環催;經常遇到業主聲稱缺貨要退款;還有一次沒有及時在群裡回複消息,有個女生居然稱要報警……受種種瑣事困擾,她開完一次團後便不想再繼續。

在疫情中化整為零支撐了上海市民物資供應的社群團購工具,其曆史使命也很可能會随着疫情的結束而終結。

(文中莫然、曉雪、程敏、陸圓圓、春曉均為化名)

參考資料:

《社群團購大敗退》,聯商網資訊;

《社群團購曲終人散》,壹番YIFAN;

《我在快團團當團長的100天》,新零售商業評論;

《2021,社群團購大降溫|深氪》,36氪;

《上海疫情下的“社群團購”》,營運研究社;

《3位上海團長的日常:又累又難還被拉黑》,DT财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