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華琪
又見人間四月天，杭州太子灣人海如潮，我本來想去看奔放熱烈的郁金香看妩媚多姿的櫻花樹，結果發現人比花多，于是遊興索然。
不過，四月是杭州城最美麗的時節，自然想起我的文字記憶裡最美麗的女子——林徽因，還有那首《你是人間的四月天——一句愛的贊頌》：
我說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笑響點亮了四面風；
輕靈在春的光豔中交舞着變。
你是四月早天裡的雲煙，
黃昏吹着風的軟，
星子在無意中閃，細雨點灑在花前。
那輕，那娉婷你是，
鮮妍百花的冠冕你戴着，
你是天真，莊嚴，你是夜夜的月圓。
雪化後那片鵝黃，你像；
新鮮初放芽的綠，你是；
柔嫩喜悅，水光浮動着你夢期待中白蓮。
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
是燕在梁間呢喃，——你是愛，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這首詩歌寫于1934年4月，我查閱了一下，是發表于《學文》一卷一期（1934年4月5日）。很是豔羨梁從誡先生，倒不是因為其出生名門，而是因為他有這麼一位近乎完美的母親，而且這位近乎完美的母親還為他寫下了近乎完美的《你是人間的四月天》。這首詩歌如羞澀的花朵在每年的四月裡如約綻放，我在今天這個日子密詠恬吟起這首淡雅别緻的詩歌，想起林徽因這位溫柔而有力量的母親，所有的情感開始溫暖地升騰。
偶爾去翻翻一些寫林徽因的傳記作品，諸如《林徽因傳——一代才女的心路曆程》，更多是放大了（或許還帶有些臆想）她的情感生活。這是一個绯聞滿天飛的年代，大膽想象一代美女才女的情感故事，滿足一下大衆窺私的欲望，似乎已經成為一種時尚。
我說林徽因近乎完美，或許是因為跨逝的時光的浸淫，但真不誇飾。中國人多，美女亦如雲，可貌美如花，又有才情的就不太多了，這可能與中國男權社會崇尚女子無才就是德的傳統有關系。我非常欣賞的美女加才女有兩個，且都與宋代杭州有關，一是晚年背井留居杭州的李清照，一是土生土長于杭州的朱淑真，真是絕代雙驕。
宋代以降，如此秀外慧中才貌絕佳的女子似乎不多，近現代，林徽因則是一個佼佼者。令人歎惋的是紅顔命短，五十一歲就離世，可這短暫的生命釋放了一個極富才情的美女的全部熱情和愛，真如那熱烈奔放的郁金香，花期短暫，花色絢麗。她的生命被四月的陽光鍍上了一道高貴的金邊，讀她的人生就如讀一首情感充沛的長詩，盡管沒有太多的跌宕起伏，但蘊藉隽永。林徽因是屬于四月天的，四月的雨絲飄落，她的生命春草勃發，她的情思才思如櫻花般層層疊疊地綻放。
“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在1951年4月3日林徽因的追悼會上，北京大學哲學系金嶽霖教授送了上面這幅挽聯。今天是4月3日，遙想七十一年前的今日，那幅挽聯一定在四月的晨風中瑟瑟顫抖，或許那日的天空還飄灑着清明時節的紛紛雨。一代才女林徽因走了，就在四月的晨曦裡靜靜地飄逝。香魂飄過綠楊影裡，海棠亭畔，紅杏梢頭。也許她選擇在那個蒌蒿滿地蘆芽短的日子離開是對的，真是命運女神對她的眷顧。正如張清平女士在《林徽因》（百花文藝出版社出版）裡寫道：“以她細膩敏感的心靈，怎樣承受1957年的狂風暴雨？以她高傲純正的天性，怎能面對1966年的濁浪排空？”
滿腹才情、遍身細膩的林徽因如水般溶入這個鵝黃的季節，“一個曠世美麗的女人，一個才華絕代的女人，一個創造了沙龍又走出沙龍的女人”（《林徽因》封面詞）聰慧地選擇這個柳花撩人的季節滿腹才情、遍身細膩的林徽因如水般溶入這個鵝黃的季節，“一個曠世美麗的女人，一個才華絕代的女人，一個創造了沙龍又走出沙龍的女人”（《林徽因》封面詞）聰慧地選擇這個柳花撩人的季節綻放自己的生命，也選擇這個草長莺飛的季節結束自己的生命，把自己的生命定格于美好的“人間四月天”，每年四月，讓後人面對一碧長空，面對一樹繁花，徒扼腕，空嗟歎。
我有時想，林徽因的生命氣質像極了靜夜裡盈盈伫立的紫茉莉，恣意舒展着明媚的笑靥，任那清風舒舒軟軟地吹，充滿詩意，知性靈動，充溢柔情，平和又熱烈。
她沒有選擇康橋的柔波招搖的青荇，而是選擇古雅的檐牙堅聳的梁柱，就可見出她在愛情上的理智，徐志摩愛的是他用詩人的浪漫情緒想像出來的林徽因，而梁思成則真正愛着的是輕盈如燕、天生優雅的林徽因。正是她的理性睿智成就了近乎完美的天作之合，如張清平女士所言：“如果用他們終身癡迷的古建築作喻，那麼梁思成是堅實的基礎和梁柱，是宏大的結構和支撐，而林徽因則是靈動的飛檐、精緻的雕刻、镂空的門窗和美麗的闌額……”
又見人間四月天，每每轉過一根古檐柱，白粉牆上的那個漏明窗裡綠樹婆娑，芭蕉幾撇，翠竹數竿，林徽因的一襲皺裙，一抹笑靥，明朗在我的眼眸——
四月，簾外雨潺潺，四月，微陽影斑駁，四月，柔風裹花香。雨會停，陽會落，風會止。永恒的是人間四月天。
作者簡介：王華琪，中學國文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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