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59号詩歌|後商&意寒的詩:一如春天擊碎了雪

後商的詩

59号詩歌|後商&意寒的詩:一如春天擊碎了雪

後商,專欄作家。作品見于《南方周末》《經濟觀察報》《文藝報》《詩刊》《飛地》等。

記憶内外

生活支起四隻腳,在濕茸茸的花園,

它頂着方圓,幾粒,冰河已萎縮成石頭,

這神、邀請白貓的圓,一影枯山。

烏鴉帶來了上浮的空氣,鶴嘴鋤扼住玫瑰田的喉嚨,

柔軟的塵垢爬行着厮殺,覆寫太陽的是身子?

還是樹木?發泡的軀幹;下沉的裸體。

抑或偶然雨來?蝴蝶翻滾着嚎叫,

在睡眠的漩渦激情渦心,正午的子彈,會呼吸的子彈,

流着熱淚的子彈,關聯的,事物的,盡頭的。

從那支雛菊中撤出來,從客體中撤回,

心馳于奔跑在毛草草的世界,盡管從未聽從“之”,從未讓顔色複活,

這麼牆壁的光,簡單、殘酷,我說你不聽,不到;雪人來了,再次。

植入更多的失敗,我的早餐,植入更多,

客從熱中來,客從(中心)來,小情人你早已肥于杯盞,小情人你在鏡前探入花叢,

我們播下的作物騷動着,玻璃沸着機器的火山。

粗糙的茶備好了,夏花插美惠裡,問道破舊,空間走了,褶皺來了,

在美的奧斯維辛中,誰注視這具必然的屍體?死亡在内部敲打着牆壁,

高蹈着軀幹,生命、在外部;死亡,落生在,生命裡。

俠客槍殺了信使,意義花光了所有積蓄,凍僵且焦,

暴亂躺在藤椅上,溫習幸福之作為自由,欲說還休之事千結了玲珑的心,這你是?這我是?

我徒然隻記得你是我海中的鲸魚的瞬間,甚于愛,誰卑微地愛。

我等候你,缺席者,一如春天擊碎了雪。

Jazz(組詩選一)

生命

保持安靜,水如常漫過身體

河流改變了呼吸

擺尾吧,把睡夢趕到河床

站在溪水中央,時間寬松地穿上你

心肝皺縮成一團

對未來的思念,嘩啦啦灑落

或許山水在另一個世界裡

未明的龍蛇将風雷大作

沒有花園,我睜開了眼睛

TLOTA(組詩選一)

A

世界張起如一張弓,它的金色和無

指向你 你随長安街的車流,靜止在後座裡,

對我說:

在十五歲之前,我是在水下生長的人,

現在我需要一棵稻草。

十五歲,我像獵物一樣,嗅着

世界的金色,它的背叛,它的風暴,

它濕漉漉地刺破我,空空的衣服。

我把心靈投影在水面上,安靜,

心靈在水上追着我跑,

向我索要一個詞,要出沉默。

金色在水面竄成冰,如月沉落。

隻有孤獨的孩子才可能聚集起自己全部的熱情。茨威格。

故事在繼續,在碩大的信件中,

我的身體裡似乎偷偷溜進了這個世界,

“我看到他看到我”。

心靈是我數百個武器,但不是你。

我在他的後面,下面,前面,瞬間的同一面,

我向外,他石化掉,我和樹說話,

他成為樹,成為世界對我的我。

但并不總是我,講故事的我,血中的我。

我回到中國,想要綻放,你知道,

什麼是綻放嗎,它誘惑我,紋我的疤,

我脆弱的透明,我不相信而相信。

我擡眼望着他,挑釁,進入:

當我親吻你的額頭,我在親吻

每一個不曾受洗的靈魂。

我,第一束光。

紅樹

噢,有沒有人可以抵達這種愛?

即興的、回眸的、不知不覺的加溫。

沸騰的雨有你未經許可的污痕。

你的硬痂展開我的道路。

隐隐在窗,催眠這座大廈。

噢,這不是在虛空裡開過的花。

高速從身體耕過身體。

你看見夢中那棵,夢中的紅樹了嗎?

59号詩歌|後商&意寒的詩:一如春天擊碎了雪

回鄉偶書

5

我從四方收拾骨血拼成一個我。

雲使将我的希望帶給她。

如果有厄運,把我的骨血擲于各處吧。

讓大地所有觸角都來感受她的笑容。

11

我不必然寫好的詩歌,我當寫是的詩歌。

它并不大于一個父親和一個兒子的對話。

他手殷勤地遞拿送放,騰挪在哪裡沉默就在哪裡。

我并未呆滞在那癱白發前,不動聲色點起煙。

17

這不是最後一次驅逐詩歌。

在這個狹長的洞窟裡面,總有一個被審判為罪惡。

慢慢,他孱弱又狂暴。

他無數次舉刀,又望着天空。

意寒的詩

59号詩歌|後商&意寒的詩:一如春天擊碎了雪

意寒,2002年生,四川人,人大新詩部現任負責人。正學習着去尋找烈火。

親密關系

一篇新論文,貢獻了20%一廂情願,

10%想象,10%懷疑,10%善意

剩下的一半,有賴于閱讀它的人

有太多的事需要擔心,急需解決的卻是

張開嘴巴,吃好這頓父母精心準備的晚飯

在學校,我首先學會控制眼睛的力量

表達了解和同意,差別其實很細微

和他人建立聯系,像魚錯把網視作家的牆壁

我在保護中尋找着世界需要我的證明

它長得太快,而我的時間這麼短

再多感受到一些豐富,悲哀的事就會一并湧來

是以,和動物、植物保持親密關系很重要

它們教會我專注,親熱地向往生存,以及

愛少量的人。

2022.1

自畫像零

要一滴肥碩的水,喚醒骨骼

桃花和橘子,堆積出我的面容

笑。年複一年,養育着體内的山林。

每當衰老襲來,搖晃身體時,

有飛鳥驚竄。

月光緩緩撫摸流浪的水與潮濕靈魂。

從頭鍛造一個太陽:橘紅色,多汁。

用以襲擊你眼底深藍的戰争。

鍛造多個你,互相克服

總有天空使人羸弱,幽靈般遊走的虛無,

鋪滿大地。時間赤裸,未來忽已走漏風聲。

在數段沉默的燥熱中,新世界潰敗,而

愛一如既往,死亡一如既往。

陌生人,

請與我讨論平淡,讨論一粒麥子的性别

互換哀傷,睡眠和質感不同的心髒

我也好奇你的吃食,你灑落的尖銳和幽默

向你詢問痛苦的長度,野性的比例,

和母親度過的夏日午後。

暮色淹沒了長河,孩子們還在生長,

我們便要繼續歌頌五月之花,自由的雲朵

需要保持伸展,成為這片語言的地圖。

2021.9

郎木寺

黑暗消失而我們仍蟄伏于疼痛

茫茫天地中,隻能轉向彼此

我受不起和這個時代的肌膚之親

郎木寺初生的日光刺破了天穹的仁慈

人們紛紛擡頭。鷹的聚集

覆寫了生存的天空,

這世界将投下一瞬完美的陰影。

這種虔誠,化作升騰的霧氣

籠罩山巒,四季不化。

也溫潤河流,擦亮眼睛。

晨誦緩慢悠長,足以迎接夏天,

生命,如大片的草地,風中搖擺

沐浴,挺立,在野蠻和精美間輪回。

那位中途停下來的長者告訴我:

行走是好的,但需日日堅持。

遊人帶着傳唱千年的音樂離開。

父親開車把一切縮小時,

我看見光一路流淌

仿佛,我們真的目睹着一場降臨。

2021.11

生存方式

年齡漸長,覺得擁有比表達更幸福。

并注定與大部分詩保持陌生。

除了閑散下來的自我,再難有加以修飾的東西

能夠進入。也放棄了複雜,放棄了遙遠的聲音

倒是越來越喜歡這生活。

小火慢煮的生活,散發着白的,

樸實的香氣,魅力僅限于吸引這一小部分

共享空間的人。

夕陽一烤,人就倦了,蜷縮在沙發上如一塊

金黃色的乳酪面包。在非常美好的時刻,

我才願意保持新鮮,任人挑選。

總要用足夠長的靜止感受到時間。

而要用更久,滿懷信心,

讓時間流淌并感受到我們

詩歌為意外而存在。為語言的年輕承擔責任,

等待它們忽有一日完成命運的跳躍。

與詩相伴,打磨它的品質,聆聽它的聲音

要獨立,完整——要能自我銷毀,

必要時也能自己生存。

白紗窗與月亮

在西北,夢的氣壓降低。

白紗窗外,月亮已經用舊

它殘破的光輝無法覆寫整個黑夜,

風沙吹冷光滑如石的曆史。

生活本是流水,而日夜蒸發

于是幹澀、苦鹹,濃度上升

終沉默于幹裂的晚年。

現在,在這巨型露天劇場,

造物者需保持幽默感。天地枯燥,

要雲如羽毛般舒展,将重量壓向

大地。要沙,緊貼地面滑行——

不分晝夜,上演蛇與孔雀的共存。

語言後退,直到胸腔的熾熱

升起如太陽。光在旋轉,

雕刻所經之人身上時間的密度。

而你,漂浮的黑點,斷落在大漠盡頭

投下更遙遠的目光:落日,天空。

這一程要承擔血和神經的洶湧,

置身鋒芒的中心,追蹤回聲,呐喊痛苦。

2021.7

編輯 | 庭月

圖檔來源網絡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