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士讀詩
主播：李 辰（機關：西藏軍區政治工作部）
周啟垠，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曾擔任中國煤礦作家協會副主席。先後在《詩刊》《星星》《詩潮》《綠風》《解放軍文藝》《人民日報》等全國多家報刊發表詩歌、散文、報告文學等。曾獲全軍文藝新作品二等獎、解放軍抗洪作品一等獎等獎項。出版詩集、散文集多部。有作品入選新中國70年優秀作品文庫、解放軍文藝大系等多種選集。
(組詩)
■ 周啟垠
國家柱石
守衛你，我的站立和你一樣偉岸
守衛你，我的姿勢和你一樣高遠
在我心中
你的每一寸土，每一塊石，每一棵草
比我的生命都更珍貴
我必須成為銅牆鐵壁
守住哪怕是一點點的主權
哪怕再凜冽的風吹我，撕扯我
我必須不眨一下眼睛
用滿腔的熱血一息尚存永遠搏擊
我站在哪裡，哪裡就是我的家園
我有多高，界碑就有多高
不管冰雪怎麼撲打，我自巋然不動
我就是喀喇昆侖山上
一塊最堅硬的柱石
國家的神聖與莊嚴一點也不允許侵犯
我“清澈的愛，隻為祖國”
日日夜夜，一遍遍擦拭槍和刺刀
我的生命與每一棵樹同在
山一般的巍峨鋼一般的骨
清晨我用矯健的步履
丈量巍巍群山
夜晚我用警惕的雙眼
守護呼嘯的北風
既然守衛，我就是一尊界碑
既然站立，我就有山嶽崇高
我的槍，子彈在膛
我的心，熱血澎湃
決不丢一寸國土
決不失一分主權
我是祖國最堅實的一部分
在凜冽的冰雪中
即便打個盹
也用沖鋒的姿勢
向着危險與死亡進擊
我在！
我有山一般的巍峨鋼一般的骨
天邊邊最亮的星
就是我的眼睛
鷹也是天使
離天三尺，有時在空中
鋼鐵一樣
扇動翅膀
幸好高聳的昆侖峰頂
還不夠高，要不，我很擔心
會有一頁頁千萬年的黝黑岩石
被震動下來
勾畫一天天的
落日，晚霞，朝晖
烏雲遮不住的，它飛翔
像箭镞一樣的影子根本無法追擊
在雪堆中，在群巒處
在人心的叢林裡
它有鋒利的刃
把時間切割
身下
是大片大片的國土或者藍色海洋
它快，瞬間抵達又離開
沒有人能夠
纖毫畢現地描繪快的蹤影
它不會被追上
子彈不能，風不能
它創造人間的又一陣旋風
俯瞰人間
山小，河流小，海洋小
阡阡陌陌的村疇小
版圖更小
一萬年的時間也小
再大的風雲，人物，星辰
都小在眼底
它用天使的瘋狂，執拗
柔情與暴力
又一次搏擊長空九萬裡
我持槍，肅立
界碑一樣守候
雕塑一樣仰望
長時間沒有發出自己的聲音
暮色裡的黑馬依然甩着鐵蹄
為什麼要有陰謀，每一天
把自己的腳要紮進别人的土地
腳下，是饑餓，恐懼，壓迫，反抗
怒吼，掙紮，呻吟的聲息
多少年過去了
暮色裡的黑馬依然甩着鐵蹄
我們防洪水一樣，防着突然的襲擊
整整一天我站在草叢裡
草掩藏了我的身軀
我站在岩石上
岩石是我的國土
我豎着耳朵
傾聽每一縷異樣的風聲
突然發現
每一次的風聲與上一次都不同
我被皴裂的虎口
持槍的力量強勁
我的警惕比鷹更敏銳
萬籁俱寂
我的虎膽與昆侖山一樣震顫
簡直是地球的又一種律動
我飲風雪餐冰霜
不管怎樣苦寒
也隻能甘之如饴
寂靜而聽着萬山鳴奏
如同世界無私的賜予……
這個傍晚時分
萬山奔湧進我的眼睛
我看見，山腳下，冰洋裡的軍艦
嘹亮地啟航
艦底下的水花轟隆隆爆炸
無數的鷹隼在血雨腥風的記憶裡飛翔
這是傍晚時分
我的坐标清晰地标明經度和緯度
我是這個經緯
交會的坐标點
我無邊的世界縱橫着人類的溫柔思維
我愛
懸崖峭壁上的時間深邃如岩畫
我在心頭奔赴故鄉
父親，母親，姐妹，兄弟
我不過是親愛的兄弟，用很小的年齡
成就高原之上高山之巅的雕像
我看着軍艦啟航
期待自己的遠方
我醒了，血管裡激蕩着機器的轟鳴
戰友的呼喚，和操練的每一次突擊
我聽到叮叮當當的征戰
煥發生命的鐵馬金戈
我将永生，像岩石
告訴後方
這個傍晚時分
我的邊疆固若金湯
穿過山岚裡的光焰
你，突然高大起來
穿過山岚裡的光焰
穿過峰巒疊嶂的深夜
我用武裝的姿态
将手伸進所有出現的陰影
所有跳躍的火苗
在被遺忘的古老心靈集結
山的巨大陰影把一切收攏
我們不過是在山的皺紋裡心靈跳動
沒有什麼比翅膀高遠
翅膀能把一切飛越過去
沒有什麼比白雲神秘
白雲琢磨不透
沒有人比我堅定，我是山石
嶙峋如刀刻般蒼勁
我是界碑，落地生根
風雨雷電不讓一寸山河
我背着自己的槍就是背着自己的命
每前進一步都嘎嘎作響
我滿腔的熱血澎湃海一樣的巨浪
我取出心底最柔情部分的水
也帶着正步的剛健
我懷揣愛的真理子彈一樣儲存在彈匣
給我遮風寬闊岩石，像連長的密碼
堅定果決，每天我都順手握着直尺
丈量自己的方正日子
當飛翔的山鷹，宛如鑲嵌了锉刀的鐵蹄
飛行中拍打我的雙鬓，由黑漸白
我無怨無悔
橫掃傾斜石頭上昏暗的灰塵
我已變得更加成熟，也更加迅猛
我看見自己鷹一樣的想法飛來飛去
穿越遼闊的國土自由而舒暢
我和我的先人，親人，身邊的人
睡在岩石上的人
睡遍山河溝溝壑壑的人
一個個橫躺的山脈
一個個橫躺的山峰
一個個男人的鋼與力
一個個女人的柔與美
我們和沉重的石頭擁抱在一起
拼搏在一起
在狂風和暴雨下沉入黑夜
我們是一尊尊可以移動的雕像
我的戰友，我的兄弟
穿過山岚裡的火焰
堅毅的面龐被清晰的中國時間照亮……
——刊發于《解放軍文藝》2022年第4期
篇名書法 | 朱秀海
原文編輯 | 谌 督
統籌審校 | 谌 督
核 發 | 文清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