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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輪回|細雨濕流光,芳草年年與恨長

□王華琪

回念起林徽因,很自然的想到了金嶽霖先生,了解金嶽霖最早是讀了汪曾祺先生的《金嶽霖先生》一文,文章不長,用漫畫式的筆觸從外貌、教學、生活、性情等方面,從外到内、由形及神地寫出了金嶽霖的“有趣”。可是,在汪曾祺先生幽默風趣的文字背後,我還是品到了淡淡的苦味。

呂冀平先生在張中行先生的《負暄瑣言》的序言裡有一言:“作者對他所談的人和事傾注了那麼深沉的感情,而表現出來的卻又是那樣地沖淡隽永。我們常能常能夠從這沖淡隽永中咀嚼出一種苦味,連不時出現的幽默裡也有這種苦味。這苦味大概是對那些已成廣陵散的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的傷感,也是對未來的人、未來的事虔誠而殷切的期待。”讀《金嶽霖先生》也讀出了類似的人生況味。

四季輪回|細雨濕流光,芳草年年與恨長

金嶽霖先生人生的這份“苦味”更多的是緣于對一份純真而又酸澀的感情。金嶽霖先生對林徽因終其一生的真情,确實感人肺腑,金嶽霖先生如一隻鳥兒“擇林而居”,後廳前庭,後院前院,我很難揣摩前院梁思成林徽因溫柔纏綿,後院金嶽霖先生在和一隻公雞獨斟一樽時的心境,我不能不以極其世俗的思維去估量一個哲學大儒的特異的感想。

可是,所有的情節都超乎了人們的想象,故事總是以一種很獨特的方式演繹。

大約是1931年的一天,在與金嶽霖長聊後,晚上,二十七歲的林徽因娥眉緊鎖,突然告訴梁思成:她同時愛上了兩個人。沉思片刻,梁思成圓圓的黑框鏡後的眼睛濕潤了,他說,自己比不上老金(朋友們對金嶽霖的昵稱),她可以自由選擇。說完,夫妻倆抱頭痛哭。第二天,林徽因将梁思成的話告訴了金嶽霖,金嶽霖先生很平靜地說:“看來思成是真正愛你的,我不能去傷害一個愛你的人。我應該退出。”

——我突然覺得自己前面的揣摩不是世俗而是庸俗,大作家張潔在《林徽因》一書的序言裡說:“敢愛、能愛、特别是可愛的梁思成以其無與倫比的堅實基礎與宏大結構(建築術語)支撐關愛了林徽因的一生,卻難得應有的立足之地!仿佛任公的兒子,徽因的丈夫才是其符号(當然建築學界業内人士自當别論);這其中又因了徐志摩浪漫詩人的巨大陰影,梁思成免不了成了他人生生死死熱戀中的一個陪襯!這就是最通俗、最流行的林徽因‘讀本’。是以,我們有理由特别關注張清平的《林徽因》,冀望她的筆還一方曆史的真實,讓讀者在林徽因們的精神風采裡了悟今人的蒼白。”是啊,臆造出許許多多有關林徽因的感情故事,是對梁思成先生的不敬,更是對林徽因的大不敬。

四季輪回|細雨濕流光,芳草年年與恨長

我想我該以絕對虔誠的态度去品讀金嶽霖先生對林徽因的那一段近乎聖潔的情感,有時我覺得那份情感如雪山上的蓮花,金嶽霖先生猶如一個苦行僧,頂禮膜拜。愛一個女人,就應該愛她所愛的一切,乃至于愛她愛的人和愛愛她的人。此後,終身未娶的“老金”就這麼固守着自己堅貞的情感,并長期與梁家住在一起,像大哥(金比林大九歲)一樣關愛梁、林全家。林、梁先後逝世,直至八十年代,耄耋之年的金嶽霖仍與梁、林的兒子梁從誡住在一起,視為己出。金嶽霖先生一直把梁思成和林徽因看作自己一生中“最親密的朋友”。

據說,在八十年代初,福建的兩位編輯為了編輯林徽因文集去采訪金嶽霖先生,但金嶽霖先生久久不願開口。編輯寫道:“我無法講清當時他的表情,隻能感覺到,半個世紀的情感風雲在他的臉上急劇蒸騰翻滾。終于,他一字一頓地,毫不含糊地告訴我們:‘我所有的話,都應該同她自己說,我不能說。’他停了一下,顯得更加神聖與莊重,‘我沒有機會同她自己說的話,我不願意說,也不願意有這種話!’他說完,閉上眼,垂下頭,沉默了。”

我想,那積蓄幾十年的愛會是多麼的厚重,如山之峻拔,如海之澎湃。

據說,在林徽因逝去多年後的一天,金嶽霖先生廣邀朋友在北京飯店聚會,在大家納悶之際,他突然靜靜地說:“今天是林徽因的生日!”滿座皆驚,唏噓良久。在這位著名哲學家、中國邏輯學創始者的心底深處,竟珍藏着如此執着、隽永的感情,真是“孤獨斷腸人泣殇,嘗盡無邊相思苦,曾為紅顔盡滿懷,卻料滄桑幾輪回”。有人說,愛是一隻蝴蝶結,把原本平淡無奇的日子包裹得好像一份禮物。我想,金嶽霖先生一定是帶着一份極其豐厚的禮物去見林徽因的。

四季輪回|細雨濕流光,芳草年年與恨長

空缱绻,說風流。愛,不是擁有,而是給予,這個世界有一份愛情決不會像美麗容顔一樣随歲月的流逝而褪色、消磨、老去。

我無意于比較徐志摩先生還有某某某先生和金嶽霖先生對林徽因的情感,但每次讀到金嶽霖先生與林徽因的感情故事時,我内心的情感就開始發酵,所有溫暖的柔軟的思緒如人間四月天的柳絮紛紛揚揚。

清明念舊人,細雨濕流光,春水潺潺愛流短,芳草年年與恨長。

作者簡介:王華琪,中學國文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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