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摁下暫停鍵的我與阿斯頓·馬丁DBX S6|軋馬路

文 | 舒舒

這輛阿斯頓·馬丁 DBX S6是3月9日由代駕送到我家樓下的,原定3月12日,我将帶它去華亭飯店和八萬人體育場拍攝。

關于華亭飯店的選題,是更早一周前就定好的,那時候還沒有爆出有關疫情的消息,選擇那裡也隻是單純出于地點的情懷性想和DBX S6去逛逛。

結果,拍攝的那周消息開始暴增,華亭飯店一下子成為全國矚目的焦點,坦白說我當時仍不願意放棄原定選題,直到拍攝前一天,我還在和攝像阿元堅持,由我先開着這輛DBX S6到華亭飯店馬路另一側的八萬人體育場在周圍繞一下,确認下街道上是否有行人在正常行走,有人在走我們才去拍攝,如果沒有行人的話我們也就不下去了,轉場去Plan B的淮海中路。

當時我堅持要去華亭飯店再繞一圈的私心,是想看一下輿論風暴的中心現在是什麼樣子,即使不能下車,在車裡看一下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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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小區是“上海甯”口中典型的“老破小”,大多都是回遷房,是以這輛售價将近200萬的車開進來時,門衛大哥甚至不願意開閘放行,想以“外來車輛不能進入小區”為由拒絕,但其實從來沒有這個規定,大抵是怕車子在小區内有什麼麻煩,物業也怕出意外。

的确,以這個小區三萬五一平米的均價來看,一房間的小戶型還沒有這輛車貴。

自從代駕将它停進我家樓下的停車位,再到我出門拍攝前,我都沒有挪動過一次這輛DBX S6,一方面是這輛SUV在小區内橫行多少有點大,周圍的偏僻讓我也不想開它出去拉風一下;另一方面,我也擔心不必要的挪車多一分産生未知風險的可能,畢竟這輛車如果在我手上出什麼問題,我這一年可能都白幹了。

從這個角度來看,汽車文員其實也是個很危險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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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停到3月12日,我早早起來化妝,搭配了今年第一身JK,這麼張揚打扮的原因是希望當我坐在這輛DBX S6主駕時,任何人從後視鏡或是從側面瞥到我時,我與它都是相襯的,這是一名汽車文員的素養,和裝不裝*無關,畢竟讓它在我家樓下呆了好幾天,和大媽們曬的冬被們同框,我已經很心疼它了。

然而就在我拿着車鑰匙,哼着《007:無暇赴死》的主題曲《No Time to Die》準備下樓時,百世快遞給我打電話,說我們小區拉線了我的快遞送不進來,我可以去門口臨時搭的快遞架子取快遞。

那一刻,我有着意料之中卻又意料之外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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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是因為一周以來疫情的消息過于肆虐,自己從來是個悲觀主義者,是以早早就在家裡囤了六公斤牛排以及數不清的速食飲品;

意料之外,是來上海的那年是2019年10月,不用多說,後來沒過幾個月疫情的消息就在全世界傳開了,我們的生活徹底進入一個前所未有的狀态,但從那時至今,我在上海呆的第三個年頭裡,這是第一次如此真實的感覺到自己也在疫情危險區内。

至于我的慌亂,當然也不是因為質疑這座城市的解決能力,疫情至今自己一直都在這座城市裡被很好的保護着,我和所有在這座城市裡的人一樣信任它,隻是因為工作無法如期進行,這周的軋馬路面臨斷更,我是一個有工作強迫症的人,在所有形容兩者關系的詞彙裡,我最喜歡的是如約而至,且自己從來不想做個失約的人。

這周我們肯定沒辦法一起軋馬路了,我甚至沒辦法給這輛阿斯頓·馬丁 DBX S6拍上幾張相襯的春日照片供你們欣賞,直到我寫這篇稿子時,我都還沒有真正開過這輛DBX S6,我和它最親密的接觸,僅限于我發動了一次車子,聽了一會兒它直列六缸發動機的聲浪。

但這也是一直生活在北京和上海這種一線城市的人,第一次被摁下14天停止鍵,相信在這座城市生活着的大多數人都和我有着同樣的感覺,是以我想和你們分享一下,這幾天以來我在這個出不去的小區都看到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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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身邊的人

被封的第一天,我去小區門口求證到底封幾天時碰到了我這棟樓的老阿姨們,盡管我戴着口罩,但是阿姨第一時間認出了我,我向她們詢問要封多久,阿姨說還沒有具體消息,應該是14天。

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老阿姨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腕,這是我在這裡住了兩年以來,第一次和鄰居阿姨産生肢體接觸,阿姨用不太标準的上海國語問我家裡吃的夠不夠,在我說夠的時候,她臉上放心的笑無比真誠,但盡管如此她還是說,她在樓下花圃種的青菜一會兒給我拿點。

因為我是獨居,是以一直不太喜歡和鄰居們交流,總覺得被人家很清楚我的生活情況是一件可怕的事,但在那一瞬間,恍惚有點“親人”的感覺。

也是巧合,當天我到了許多快遞,大約有八九個,有大有小并不好搬,倔強如我從來不肯分兩次搬,過去也有過人被快遞埋住腦袋艱難回家的情況,最多也就是引來的側目多一些,但那天下午,從小區門口到樓道大約300米左右的路上,至少有3個人問過我要不要幫忙。

我不想總結出個什麼結論來解釋這種現象,隻是被封閉的第一天,感覺自己開始看到身邊的人,自己也在被身邊的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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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物業的關心

因為是租住在這個小區,我對物業的感受比正常業主更加淡薄,一度覺得除了每周開不同的車回來,每天要給物業交20塊停車費之外,我和這個小區的物業互不所知。

但被封閉的第一天,物業的阿姨上門來通路我的居住情況,臨走時她突然問我,小姑娘哇,樓下那輛老貴的車子是你的啊。

我正不明是以的時候她放低了音量,告訴我說我停車的那個位置,樓上總有個老頭喜歡往下面扔東西,我挪個其他的位置會更安全一些。

阿姨的模樣很認真,而我驚詫的是,我根本不記得自己見過這個阿姨,但她不僅精準的知道樓下那輛車是我開回來的,她連對面哪一家老頭喜歡高空抛物都知道。

不過因為她告訴我的時候是下午三點以後,一早就封閉的小區幾乎找不到另一個更适合這輛DBX S6的停車位了,從地面每個角落都停滿車來看,我要是挪了,我可能都沒地方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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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志願者們照顧

在這個時代人們早已習慣了獨立,更會盡可能的避免麻煩别人,甚至坦言講,我覺得麻煩到任何人,你都需要付出同等的經濟補償,好比我享受着快遞送上門的服務,那是因為我付了快遞費,外賣送錯了我偶爾也會有焦躁争論的時候,但因為我付了跑腿費是以也并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

可一夕之間,我的生活被一群穿着“志願者”字樣馬甲的人們包圍。

志願者們在我的小區門口站崗,志願者們幫我收取快遞,志願者們整理好我的外賣等我報出姓名和樓号才交到我的手上,志願者們一棟棟樓叫我們下樓去做核酸,為了不讓隊伍太長,每次都是一棟樓一棟樓的叫,盡可能不讓人在廣場排隊。

也是這些志願者每天不定時的在小區裡拿着喇叭走動,喇叭聲裡叫嚷着類似不聚衆帶好口罩之類的話,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最後那句铿锵有力的——

“我們必勝。”

盡管對疫情有信心如我,也還是會被這樣一句話觸動,至今我也很難想明白,這些平常不在這種崗位上的人,是怎麼做到如此有條不紊又井然有序照顧好我們這片小區的所有人的,我沒有一次拿錯過快遞,他們找到我快遞的速度比正常的快遞小哥都還快一些。

他們沒有任何收入,隻有一件“志願者”馬甲,這令我發自内心的感激與愧疚,是以能做的隻有每一次麻煩到他們時,盡可能更加真誠的說上一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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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天地也有一方天地的春天

因為房租等各方面原因,對自己住的地方一直不滿意,盡管即将在這裡住上第三個年頭,我也沒有完整走遍過這個自2009年建成的小區。

被封之後被迫散步的地方隻有這方小天地,我第一次知道整個小區總共有86号樓,除了我住的六層矮樓外,在另外一邊竟然還有許多帶電梯的高樓。

小區有很多地方都有低矮的桃樹,開滿了桃花,最好看的是散步時稍加留意就能看到的許多株玉蘭,原來上海不止有福開森路的玉蘭,被封的第三天,我發現小區裡面的玉蘭全開了,花開了滿樹甚是好看。

走在小區裡,發現最多的植物是三葉草,好幾次都在想,悶到後面實在無聊就去嘗試找找有沒有四葉草吧,那一定很有趣,甚至對此有些隐隐期待。

最深刻感到春天的一幕,是有天散步時看到一個媽媽帶着孩子在樓下草地上挖着些什麼,我好奇的過去問了下這是在幹嘛,年輕的媽媽告訴我在挖荠菜,剛好長出來了,被封住了也沒事情做,就帶孩子挖挖野菜玩一下。

還有一點很驚詫,就是這位媽媽年齡最多三十的樣子,她竟然認識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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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與咕噜咕噜

盡管是獨居,但在沒有被封閉之前,我們主動或被動能和外界接觸的情況太多了,或主動出去玩樂,或被動因為工作。

之前也幻想過這種“在家躺平”的日子,但真到了這一天,事實證明,虛幻的高潮往往會受制于現實的瓶頸。

日複一日,睜開眼就知道這一天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睡覺前也知道明天的生活還是這樣子的感覺,除了前兩天有些新鮮感,到了第三天,人已經開始逐漸有些emo,尤其在發現自己一晚上隻睡3個小時就能支撐一整個白天還很精神的時候,那感覺着實有點慌。

後來我開始每天給花澆水,同時購入新的花材,工作疲憊了擡頭看看它們,開始覺得獨自孤獨也可以如此充盈。

後來社群送來了居家隔離的物資,因為減脂的原因我有好幾個月沒有買過豬肉了,但隔離物資裡面有着一大塊五花肉,上次做紅燒肉還是記不得時候的上次,當肉在鍋裡咕噜咕噜翻騰,熱氣氤氲在整個客廳,難以形容也難以忘懷的快樂十分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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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開始在孤獨和咕噜咕噜中找到生活節奏,隔離第五天的下午,我在家裡抱着向日葵一通自拍,并對着窗戶外的天空灑了一堆五彩泡泡,惹的樓下騎自行車的孩子無比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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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分鐘的擦車這麼多人看

你們見到這篇稿子時是周六,我是周五完成它的,也就是居家隔離的第六天。

這六天裡上海下了幾場雨,周四晚上更是風雨大作,是今年開春以來印象中最大的一場雨,好在天公作美,周五給了我一個陰天,讓我可以給這輛阿斯頓·馬丁DBX S6拍幾張照片。

可是因為停放太久,又風雨天氣的原因它太髒了,我也是這次居家隔離才發現,汽車文員的盡頭原來是洗車小舒。

我沒有自己洗過車,家裡更沒有洗車工具,我能想到的就是在沃爾瑪下單一個水桶,扛着一桶水,用我最柔軟的一塊毛巾簡單對它進行擦拭,是以那天下午我家樓下出現了一個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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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覺得自己擦車太無聊了,又是人生中第一次擦車,擦的還是一輛百萬級的豪車,怎麼也不能就這樣默默無聞的自己擦了,于是我打開視訊号,點開了直播,直播名字就叫——“汽車媒體的盡頭是洗車工”。

17分鐘,300多人觀看,可以預見的是如果把擦車時間拉長,這場直播可能不經意間讓我在上海的汽車圈火一下,因為在直播間裡看到許多同行大佬們陸續進來,當然這主要也歸功于我把直播連結扔到了朋友圈。

大家都被摁下了暫停鍵,很開心一瞬間的想法給三百多人帶去了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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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也是前面提到拿到這輛阿斯頓·馬丁 DBX S6至今,第一次發動它的時候,因為要将它從窄小的停車位裡開出來一些才好擦,低吼的聲浪引來了散步人群不少的目光,本來我家樓下沒有人在聊天,從我開始洗車後,整棟樓的大哥們都到了一樓帶着口罩聚衆聊天。

盡管文章寫到現在,我發現自己根本沒配幾張車圖,因為實在覺得在這個小區給它拍照有些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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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日被封,每隔兩天做一次核酸,我家算是被封14天較早的小區,作為親曆者,我也認為上海為了這波疫情管控,的确是篩查力度前所未有,就像許多人調侃的那樣,沒被封才是闖進了決賽圈。

但真的喜歡決賽圈這個形容詞,因為這意味着賽事也即将到達尾聲。

至于被摁下暫停的我和這輛阿斯頓·馬丁,被暫停的隻是空間,時間仍然在奔湧向前,這座城市也從未被摁下暫停,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一切如期的話,26日我将和它沖出被封住的小區。

隻是到時候,我要付9日至26日,一天20塊,共計340塊的停車費。

而我也大機率是迄今為止,擁有這輛阿斯頓·馬丁 DBX S6時間最長的一位汽車媒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