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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甯90後美女新作

作者簡介

王娜,女,生于1994年,甘肅會甯人,高中畢業于會甯二中,大學畢業于華北電力大學,蘭州大學法律專業在讀研究所學生。2018年省委選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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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樹的往事

午間沉沉睡去,許是桌角的富貴竹蔥茏氣味的緣故,竟夢見很多年前園子裡的一棵樹,綠樹依依,郁郁蔥蔥的葉子間挂滿了熟透的果實,我趴在樹上,正貪享這夢境中的繁花瞬息,無奈手機鐘聲響起,打斷了這難得的舊夢。

大抵有情須感舊,豈止是夢裡,我家園子裡原先确有一棵相當高大的桃樹,是祖母在世的時候就有的,如果還在應當也是亭亭如蓋矣。隻是它已和祖母在水闊山遙的彼岸團聚去了,每念及此,都不可避免地傷懷離抱一番。

樹和人一樣,相聚一場都是緣分,這棵樹得來更是偶然,不知是哪位過客無意扔進一顆桃核,當我發現時,它已經在滿是杏樹的園子裡長了一尺有餘。第一次見桃樹,不知它為何方仙草,我們一家把答案寄托在見多識廣的祖母身上,奶奶說這一定是一棵桃樹,從此我家就多了一顆桃樹。

那年春天,母親耕種菜園子時特地為我們保留下了它,直到那個落木蕭蕭的秋季,它也沒有開花,眼見着冬天來了,這棵小小的樹苗怎麼過冬就成了我的心病,放學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檢查它還活着沒有。為了我們的小小心願,70多歲的祖母想了一個辦法,她用我們不穿的舊衣服和塑膠膜給桃樹建了一座小小的溫室,祖母說明年這棵樹指不定就開花了。祖母說過的話向來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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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春,去掉“外衣”的桃樹第一次開了花,單薄的樹枝上寥寥點綴着四五朵粉白的花,我驚喜得連着好幾夜都夢到已經吃到了可口的桃子。甚至在一日探望病中的外公時,夜裡把外婆的頭發當作了鮮桃拔下了好幾根,幾年前還聽到外婆對這件陳年往事依舊“耿耿于懷”。

可是,盡管已經盡心盡力,我卻低估了北國春風的威力,晚來風急,不消西北風呼呼得吹一夜,那棵小樹的樹枝連同葉子早被吹得七零八落,僅有的幾朵花連一瓣都不曾留下,被風不知帶到什麼地方去了。

祖母很懊悔沒有為它把溫室多搭載幾日,當時我也一定這麼想的吧,悶悶不樂了一段時間我就抛諸腦後了,等到另一個秋季來臨時,和祖母一起用塑膠膜給樹的根部保暖,我意外發現這棵在開春還不及我身高的樹已經比我綽綽有餘,我不禁對它滿懷敬意和期待。

祖母肯定地說明年一定可以結果了。

不出所料,從那一年開始,桃樹開始不斷長高,按時結果。相較于園中其他的樹木,桃樹開的花顔色更粉,花骨朵更大,但是香味不及杏花,杏花的氣味在空氣中發甜,桃花隻有鼻子湊近了才可嗅到淡淡的清香,總之,我們家的那個園子從此成了我的“桃花源”。每每進入園裡,都不自主得駐留很久。尤其在雨後初霁的午後,夏日負暄,祖母在樹下抱着狸貓乘涼,我經常在樹杈裡拿本書呆呆得坐很久,直到母親喊我,我才不情願得跟祖母使個眼色再從樹上跳下來。

大概因為對祖母未享盛世繁華的遺憾,那棵桃樹成了我童年乃至少年記憶裡很重很重的一部分,門掩日斜,再也等不到那個總是對我咧嘴笑的老人了,好像在某一個刹那,世界就變了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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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硬朗的祖母,一進入2009年,身體大不如從前,整夜整夜的咳嗽聲經常讓我觸目驚心,一日淩晨,迷迷糊糊發覺祖母坐在我身邊,我起身給她取水,祖母莫名其妙得說她夢到她的母親在喊她回去,可能在四月或者五月要走,她依舊是滿臉的笃定,我不以為意。

2009年5月,桃花謝了春紅的五月,祖母去世,從此天人永隔,死生契闊。祖母的狸貓也沒了音信,隻有樹還在日複一日得生長。中考過後,我在城裡上高中,除了寒暑假,已經鮮少回家。

父親經常在外,家裡就剩了母親一人。作為和祖母朝夕相處18年之久的母親來說,突然之間祖母的笑聲不在了,我想母親那段時間一定很孤獨。

2014年的一夜,正是高三複讀的五一,月亮光光地,好像是五月望日的前後,天氣是如現在一樣的沉悶。補習班的教室裡全是因為臨近大考而躁動不安的靈魂,因為距離聯考隻有屈指可數的幾日了,攢集着童稚的頭在燈光下溫習那最覺得艱難的理科書,我在草稿紙上百無聊賴地一遍又一遍得描摹着真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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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想起那棵樹,怔怔得,于是我趁機回家,正好趕上那棵樹最後一次開花,一簇簇的花開得格外豐蔚,粉色的花在整個園子裡光彩奪目。如果我知道它是最後一次開花,我想我無論如何也要為它留照做紀念,好多年過去了,這件事也成了我的一個遺憾。

2014年的寒假,父親想在園子裡搞擴建,那棵曾經帶給我無數歡樂的樹卻成了最大的阻礙,它不偏不倚長在了建築規劃的中央,一想到是他母親所手植之,父親有萬般不舍,思慮了好幾日,終于在冬日某個午後,那棵蔥郁的樹從此成了牆角的一堆柴火。

為了緩釋園子裡突然空白帶來的不習慣,父親把桃樹上可用的枝丫做了小小的修改,做了籬笆,仿佛它還在這個園子裡生長。一根筆直的樹幹被保留下來,至今仍立在屋後的棚子裡,我不知道父親是為了祖母還是為了那棵樹保留它,自此之後,那棵樹很少再被提起。

春日多困乏,即使趴在一方小小的書桌上我也可以輕易得在喧天鬧市的背景下碰面周公,再做一個虛無缥缈的夢亦或者大多時候連夢也沒有,今日的夢倒是記得清晰,初春萬裡,也許托着一棵樹,故人特地來看了我罷。

溪水不複東流,小院黃昏人憶别。沉思往事,薄雨濃雲,晚煙俱收,我想那棵樹和樹下抱着貓的老人,卻發現她們都已經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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