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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輝煌·甘南文華】詩性草原上真誠的行吟——訪作家敏彥文

【百年輝煌·甘南文華】詩性草原上真誠的行吟——訪作家敏彥文

(《甘南日報》2022年3月9日三版)

本期文華人物

【百年輝煌·甘南文華】詩性草原上真誠的行吟——訪作家敏彥文

作家簡介

敏彥文,男,甘肅臨潭人,回族,1967年生,中共黨員,現任甘南州文化廣電和旅遊局黨組成員、副局長。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已出版詩集《相知的鳥》,散文集《生命的夜露》《在信仰的草尖》,文學評論集《甘南文學夜譚》。曾獲《飛天》詩歌散文大賽獎、甘肅省首屆黃河文學獎、甘肅省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銅奔馬獎、甘肅省第五、六屆少數民族文學獎、甘南州文藝成就獎、黃河首曲格薩爾文藝獎、第四屆、第五屆格桑花文藝獎、首屆魅力臨夏全國散文詩歌大獎賽獎等。作品入選《詩刊·中國新詩選刊》《青春詩選》《甘肅文藝五十年》《1949—1999甘肅文學作品選萃》《新時期中國少數民族文學作品選集》《回族文學通史》等多種權威文本。《蛇》等詩作被選入聯考國文模拟試卷及人教版高中國文選修《中國現代詩歌散文欣賞》課後精練教材等。主編(參編)詩文集、廣播電視文藝片、論文集、民族民俗文化作品集多部,創作的歌詞《羚城有情》譜曲後由著名藏族歌唱家益西卓瑪演唱。曾創辦并主編《甘南廣播電視報》,建立西北師範大學邊緣詩社(任社長)和甘南州青年詩歌學會(任會長),創辦民刊《晨昕》和《羚們》。魯迅文學院第十七期民族文學創作班學員。

詩性草原上真誠的行吟

——訪作家敏彥文

□ 本報記者 馬桂珍

記者:敏老師您好!您是從何時起從事文學創作的?或者您最初的創作動因是什麼?

敏彥文:馬老師好!首先感謝您采訪我。

我是從1987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的,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文學創作的出發上路吧。要說開始文學寫作,應該說更早,具體哪年自己也說不清,大概從上中學時開始吧。記得在臨潭二中上國中時,參加了一個民間文學社,名叫拓綠詩社,油印的刊物叫《拓綠》,主要成員有海洪濤、馬國良、丁克家、馬廣德、敏義學和我等人。我的第一首詩歌大抵發在《拓綠》上。就這樣,我與文學結了緣。那時,課堂上經常靈感突現,就在筆記本背後寫詩,也以星期天、寒暑假期進山打柴、挖藥時有感于自然奇景的震撼而寫的遊記充當作文作業,經常被老師在班上宣讀。也許這也是我最初的創作動因吧,盡管那時還沒有想過當作家詩人。

記者:作家離不開地域,任何作家都會在其作品中或隐或現展示自己的地域文化背景。甘南作家普遍都受地域文化影響,作品中都帶有多元氣質,從您的詩歌和散文作品中也能夠感受到甘南的地域文化基因對您的精神氣質及詩意表達都有很大的影響,作品中有多民族文化融彙的厚重内涵,尤其是故鄉臨潭的民俗文化和藝術思維在您的詩歌中比較鮮明,比如,您的故鄉臨潭盛行花兒。是以,在詩歌創作中喜用比興,這是否是一種浸入骨髓的文化習慣?家鄉在您心中有怎樣的位置,對您的創作又意味着什麼?

敏彥文:我們敏氏自明洪武十一年(公元1378年)來到甘南,至今在甘南已經居住生活了640餘年。甘南,尤其是我的祖先最初(明洪武十二年,公元1379年)落腳的臨潭,既是我們物質的、空間的、時間的家園,也是我們靈魂的、精神的、夢想的家園。我們從江南來到西北邊陲,血脈中始終流淌着多元文化的因子,更被甘南的多元地域文化所深深熏陶和成全。作為一名自小生長于甘南臨潭的文化人,我自然也不例外。我自小生長的那個山村及籍貫所在地臨潭縣,是一個多民族聚居的地方,各民族交往交融,友好互助,共同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奉獻智慧、添磚加瓦。我生在這裡,成長在這裡,這裡的鄉土文化深深地融入到我的血脈中,打開着我、束縛着我、塑造着我、定性着我,也成就着我。家鄉的文化甜蜜豐潤的滋養着我,比如“花兒”,起初讀了我父親收藏的甘肅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花兒論集》,對“花兒”的看法便有所改變。再後來讀了甯文煥先生的《洮州花兒散論》,就喜歡起“花兒”來,因之搜讀了不少“花兒”,認識到“花兒”的厚重價值,覺得“花兒”就是西北人民集體創作的《詩經》,詩人們應該向“花兒”躬身學習。我的文學創作離不開甘南,尤其是臨潭這方地域的影響,也深受“花兒”的影響。截止目前,盡管在我的文學寫作之路上,有30多年的時間是在家鄉臨潭之外,但臨潭對我的影響卻是“深入骨髓”的,她的文化烙印,深深地烙刻在我的心靈上乃至靈魂裡,時時“牽制”着我、助推者我、護佑着我,甚至“左右”着我的文學創作。家鄉就是童年,就是割舍不斷的牽挂,就是父母和兄弟姐妹的呼喚,就是牽着父母的手走向溫暖的家,就是心之所向,就是靈魂的栖息地。

記者:多元民族文化的浸染使您的詩歌在藝術手法上别具一格,在您的創作道路上受到過哪些本土詩人的影響和幫助?

敏彥文:最初是海洪濤先生,起始于臨潭拓綠詩社。後來是完瑪央金先生。記得我轉學到合作一中上學時,經常讀《甘南報》,也讀到《格桑花》。一次在《甘南報》讀到一首完瑪央金先生的詩歌,喜歡,就把它剪了下來,把一張好好的報紙剪破剪廢了,被母親埋怨了一番。再後來,是丹真貢布先生、尕藏才旦先生、貢蔔紮西先生、王學純先生、阿信先生、桑子先生、李城先生……當然,也受過旦智塔、陳拓、紮西才讓、阿垅、牧風、王小忠、葛峽峰等師兄師弟的影響和幫助。感謝他們!感謝上蒼讓我遇到他們!

記者:在您的詩歌集《相知的鳥》中除去歌詠愛情,“為故鄉和親人而歌”是您的創作主題之一,那個故鄉既是地理上的,現實意義上的故鄉,也是您的精神原鄉,在您的詩歌中,父親、母親和祖國的形象最後都是融為一體的,這是否傳承了丹真貢布、貢蔔紮西等老一代詩人奠定的甘南本土詩歌傳統?尤其承襲了其中深沉的國家、民族情懷與熾熱的甘南故土情結?

敏彥文:您說的是。詩集《相知的鳥》出版時,著名作家徐兆壽先生寫過這樣一段評語:“《相知的鳥》就是詩人在神性草原的新月下孤獨行走的心靈史。她以抒情言志為體,以現實浪漫主義和人本主義為質,以健康、簡約、純粹、清新、内質、柔性而具有民族性的語言,诠釋了中國傳統美學‘以真為美’、‘以善為美’的要旨,在深藏的真情、激情、憂患、憂傷中表達着詩人對人類生活最高境界的認知,使人類本真的道德意識在男兒血性的詩語中得以彰顯。”我認為這裡提及的“人類本真的道德意識”就是您說的将“父親、母親和祖國的形象最後都是融為一體的”家國情懷和故土情結。縱觀甘南當代漢語詩歌,從丹真貢布、貢蔔紮西、尕藏才旦、白華英、旦智塔,到完瑪央金、阿信、桑子、貢保甲、紮西才讓、牧風、葛峽峰、杜娟……一代又一代詩人無不胸懷“深沉的國家、民族情懷與熾熱的甘南故土情結”,并籍此把自己的詩歌之鷹放飛到省外,乃至國外,續寫着甘南詩歌的瑰麗篇章。我作為其中一員,也深受熏陶和教益,也自覺地加入到這一大合唱的交響中進而寫出詩集《相知的鳥》。

記者:《生命的夜露》與其說是一本散文集,倒不如說是一條思想的河流。作品顯露出一種純粹坦率的“書生意氣”,有堅定的文化立場和擔當精神,紮實的哲學功底和正義之聲。正如您所說“思考是為了心靈,寫作是為了社會”。寫作不僅要對個人服務,更要對社會、世界和人類服務,做一個有良知、有道義、有情懷的作家始終是您的追求。那麼,身處融媒體和大衆文化時代,或多或少能感受到純文學受到的挑戰,而通俗文學、影視文學、網絡文學、微信推文似乎更适應這種文化潮流。新時代呼喚作家要心存“國之大者”,要自覺抵制“三俗”,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理念,您如何看待這一問題?

敏彥文:世界潮流浩浩蕩蕩,新世紀以來,随着新媒體的蓬勃興起,純文學受到空前地挑戰,尤其是紙媒文學受到的沖擊是前所未有的,一度到了生死存亡、背水一戰的境地。但我相信,純文學一定不會消亡,就像隻要人類存在愛情就一定不會消亡一樣。她會在擷取和升華時代發展中最靓麗、最正道、最厚德載物的那個引擎的情況下,鳳凰涅槃,浴火重生,以新的姿态展示出她亘古不朽的魅力,赢得廣大讀者的心靈。而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理念,心存“國之大者”,自覺抵制庸俗、低俗、媚俗,正是純文學戰勝挑戰,立于不敗之地的無上法寶。作家隻要以人民的良知為良知,以人民的道義為道義,以人民的情懷為情懷,就一定能夠創作出符合“國之大者”、人民喜聞樂見、曆史能夠珍存的好作品大作品。

記者:作為甘南文學的重要研究者和評論家,您的《甘南文學夜譚》一書是對甘南文學的全面梳理和評述,亦不乏對文學現狀的針砭和對寫作群體的關注,其中《邊緣寫作的亮麗與困惑——甘南文學60年評述》獲首屆甘肅文藝評論新銳獎,引起較大反響,一度成為了解和研究甘南當代文學所要參考的一個文本,足見您在文學評論方面不俗的實力。您如何看待作家與評論家的關系?或者,您認為理想中的文學批評應該有怎樣的面貌?

敏彥文:盡管有觀點認為文學不需要評論,好壞讓作品自己說話就行了。但我認為,評論家就像給莊稼除草的人一樣,對于作家這個種植莊稼的人來說,是不可或缺的。作家和評論家的關系是彼此依靠,彼此扶助,彼此學習,彼此關愛,彼此成就的。一個偉大的作家身後必然有一群偉大的讀者。而從某種意義上講,讀者本身就是評論家。不要評論家,就沒有讀者。一個優秀的評論家也必須是一個優秀的讀者。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沒有理想的完美的文學批評,隻有與時俱進的文學評論家。

記者:讀書至關重要,尤其是作為一名作家,您平時都喜歡閱讀哪些書籍?具體說來哪些作家的作品深刻影響過您?

敏彥文:坦率地說,我并不喜歡讀大部頭的長篇小說。但我最早讀的長篇小說是《封神演義》,那時上初二,書裡的一些字還不認識,要查字典。但書裡的人物給我的影響很深,包括書裡的古體詩詞。上高一時第一次讀《紅樓夢》原著,從學校圖書館借的,沒有完全讀完就到了借閱期限,續借沒借上就作罷了。但對《紅樓夢》裡的故事和人物卻基本清楚,因為此前看了不少各種版本的四大名著連環畫書,也看過《說嶽全傳》《三俠五義》《隋唐演義》等小說卷本和連環畫書。後來反複閱讀過《詩經》《古文觀止》及唐詩、宋詞、元曲和明清小說四大名著等,重點背誦過《史記》裡的作品和李白、杜甫、白居易、蘇轼、辛棄疾、文天祥、嶽飛、周邦彥、姜夔、李清照、範仲淹、陳亮、陸遊、關漢卿、馬緻遠、王實甫、張養浩等的作品,反複閱讀過《紅樓夢》《三國演義》《東周列國志》《醒世恒言》及蔡東藩的《曆代通俗演義》等,甚至研讀過《孫子兵法》《三十六計》《百戰奇謀》等書。反複閱讀過毛澤東等老一輩革命家的詩詞、文章和周國平的書籍。我讀小說,多是陸陸續續讀一些中短篇小說名篇,比如李存葆的《高山下的花環》《山中,那十九座墳茔》和張承志的《北方的河》《黑駿馬》《黃泥小屋》等。對于長篇小說,國外的主要閱讀過《巴黎聖母院》《堂吉诃德》《悲慘世界》《查泰萊夫人的情人》《娜娜》等;當代中國的主要反複閱讀過《心靈史》《穆斯林的葬禮》《白鹿原》《塵埃落定》《豐乳肥臀》《大漠祭》《廢都》《最後的伏藏》《補天裂》等。更多的是通讀一篇就擱置了。平時我主要是大量閱讀中外散文、現代詩和民族文化、曆史方面的書籍,也喜歡閱讀中外哲學書籍。那些我反複閱讀過其作品的作家都深刻地影響過我,最深刻的還是要數霍達先生的作品,她的作品改變了我承繼自原生家庭的一些三觀,某種意義上再造了我。

記者:最後,請談談您下一步的創作計劃及最新的創作動态。

敏彥文:最近幾年對我的文學創作來說,是一個休眠期。雖然也發表了一些作品,獲了一些文學獎,但除了持續不斷的寫随筆和精短詩歌外,大的創作計劃都暫時沒有啟動。下一步的創作計劃是盡快啟動長篇非虛構散文《青銅大地》的續寫和修改,及可能的話啟動長篇小說《雙河堡》的創作。

佳作選讀

【百年輝煌·甘南文華】詩性草原上真誠的行吟——訪作家敏彥文
【百年輝煌·甘南文華】詩性草原上真誠的行吟——訪作家敏彥文

小城合作

□ 敏彥文

1

合作小城 吉樣的羚羊地

傳說中的部落

駿馬和草原

仍養育着生活的信念

隻是成群的羚羊

不再趁繁星的夜晚

跨過一條條柏油馬路

圈住瓦屋洋樓的村莊

陪伴牧人絢爛的感情

合作小城 甘南草原上

一顆年輕的心髒

羚羊在遠山的峰頂

望得見她都市般妩媚的眼晴

聽得見她與江海對話的聲音

2

白山羊穿過馬路,在草灘上停住

盛開的馬蘭

撐不住陽光的重量

傷痛的淚水漫泅而來

濕潤了誰的眼睛?

噢,馬蘭!草原上美麗的傷口

何時才能被神的手愛撫

而不再被摧折

合作小城,人的孤寂是真正的孤寂

花朵的絢爛才是假設和暫時的

熱鬧過後,更是長久的

忘卻、冷漠和誤解

隻有烏鴉一心一意留戀着這片草地

每天清晨起來,便飛着到處去呼喊:

“愛啊——快來!愛啊——快來

愛啊……愛啊……快來……”

3

一輛馬車 又一輛馬車

在脆響的鞭影裡

漸次走過大街

落山的太陽一樣

沉甸甸的

街上的燈火還不到亮的時候

心頭的情歌卻流得正酣暢

伸出小城的路

每一條不甘寂寞的血脈上

都盛開着神話養育過的村寨

馬車一歸 最後一縷炊煙便消散了

經幡以安詳的神态

迎來第一顆星星

夢開滿了金黃的花朵

而在鎮子上

大大小小的汽車

正風塵仆仆地駛進旅社客棧

準備明天走更遠的路

(原載《詩刊》2001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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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丨鄧永強 責編丨後晶晶

稽核丨張淑瑜 終審丨張大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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