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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風浪的生活,有什麼意思?

随着元宵節的過去,春節已經來到了尾聲。疫情仍然肆虐,對不少人來說,剛剛過去的又是一個「就地過節」的年。

回頭看,劉擎在2018年的西方思想年度綜述裡總結的那句,「我們正在進入『混沌成為新常态』的時期」,反倒成為了現下某種程度的預言。

每逢過年,混沌與撕扯便更直覺一些。不論是否回家,人們夾在家鄉和城市之間,有種微妙的迷茫,仿佛穿梭在兩個不同的世界。在家鄉,大家基本都穩定了下來,「同輩壓力」并不減少;而在城市,自由依舊,前進的風險卻提升了,探求愛好、轉換跑道的代價也在增高。

沒有風浪的生活,有什麼意思?

《未生》

機會看似多元,但随着不确定性的增高,可供我們選擇的路徑卻越來越窄。很多時候,我們都在尋找一條最為穩妥的道路,在行動之前計算得失,害怕稍不留神就會失敗。

詩人裡爾克曾說,「經曆充滿難題的生活,也許有一天,不知不覺,你将漸漸活出寫滿答案的人生」。

美好的未來像是綠洲,在找到它之前,要先越過莽莽黃沙。但最讓人擔憂的情況是,我們始終在逃離和追尋,卻不知道自己将去往何處。

01.

生活處處困惑,沒人知道标準答案在哪

比起螺絲釘,有時我們可能更像一個陀螺,總是在原地打轉,停不下來。

工作與學習難以帶來足夠的意義感,容易感到厭倦,想要換一種生活方式,卻也說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不确定性伴随着當下的生活,越是不确定,我們就越焦急,行動慌張,想要趕緊離開。

社會學家項飙将這種狀态描述為「懸浮」,人們永遠處在一種否定的狀态下,否定自己行為的意義,「什麼東西是他滿意的,他并不清楚,他隻知道要擺脫現在。但要奔向哪裡?不知道」。

這幾乎會必然地導緻焦慮,問題沒有得到解決,即使在新的行業、新的地方,舊有困惑仍會不斷重複。我們本能地知道自己不快樂,卻找不到什麼有效的應對方式。

在項飙看來,「懸浮」的一個本質特征,就是對當下的懸置。人們不直接面對當下,總是想要邁向未來,「當下存在的意義,不過是他邁向未來的一個台階,是以你越快跨越過這個當下越好」。

可是,逃離當下并不能将我們引向更好的未來,隻是添加了更多的困惑——在試錯成本高昂的當下,我們如何找到一個想要努力的方向呢?如果已經找到,又要如何面對一腳踏空的風險,向前走去?

沒有風浪的生活,有什麼意思?

《駕駛我的車》

劉擎在《2000年以來的西方》中說,「最令人惶恐的處境并非動蕩與紛争本身,而是深陷其中卻無從辨識、無力把握,于是茫然失措。認知坐标的迷失、判斷依據的錯亂,或許是時代肖像的側影」。

這種情況下,穩定似乎成為更好的生活狀态,起碼它能夠為生活提供确切的安全感,而去費盡力氣找到一個目标,或者追求個人的愛好與夢想,都顯得不切實際。

但是,被安排好的路徑看起來固然簡單直接,卻也一眼望到頭。如果我們就此止步,将永遠無法排解迷茫,也無法觸碰到人生的另一種寬度。

更多時候我們的内心煎熬,忍不住仍然對于某些東西有所期盼,它可能是某類夢想,某個難以抵達的遠方,或者某種看似簡單微小的改變,隻是囿于現實情況的複雜,想象中後果的難以承擔,而不敢實踐。

不确定性是生活的一部分,直面它,或許才能找到自己心中真正期待的未來,找到那片綠洲,不管它或清晰或模糊,這是我們想要達到的遠方。

02.

可能的答案是,先走出第一步

在現有的心理學研究中,緩解不确定性帶來的焦慮,其實沒我們想象中那麼困難,很多時候,問題的解決仰賴于「行動」。

為了減緩焦慮,「正念減壓」(Mindfullness Based Stress Reduction)的應對方式是把事物拆解為主觀與客觀,找到自己能做到的,在邁出第一步後,你會發現,不确定性将變為一個個可能的分支和選擇,帶來更多的安心感與掌控力。

一個有啟發意義的例子,是青年作家楊潇走出人生迷茫時期的經曆。辭職後,他的寫作生涯一直不順遂,甚至遭遇了人生的存在主義危機。

後來,他決定重走一條道路。百年前在這條路上,數百位師生組成湘黔滇旅行團,他們為了躲避戰火、繼續求學,徒步穿越西南群山,走完1600公裡的旅程——成就了日後熠熠生輝的「西南聯大」。

沒有風浪的生活,有什麼意思?

《西南聯大》

楊潇一邊行走,一邊翻閱當年抗戰中西南聯大學子的史料記錄,也走訪當年旅行師生的後人。往事逐漸清晰,掩埋在曆史塵埃中的一個個鮮活的師生形象躍然紙上。

宏大的傳奇故事之外,他們有着自己質樸的真實的生活,有愛好和偏見,也需要了解并處理國家與自我的危機。

與楊潇的行走契機一樣,西南聯大的師生,并非在出發之時就已目标明确,用他的話說:「曆史回頭看道路很清晰,在當下卻都是困境」。他們不知道終點為何,隻抱着理想主義的微光走下去。

「在憤世嫉俗和悲觀失望襲來之前,探尋真理就是奔赴昆明的理由」,楊潇在日後創作的《重走:在公路、河流和驿道上尋找西南聯大》一書中寫道。

通過這次長時間的行走,楊潇逐漸「找回了方向感和掌控感」。同時,跟随他的筆觸,這些西南聯大的師生們用自身探索與行動留下的思考,在百年後仍然能夠給迷茫與困頓中的我們帶來回響與共鳴。

在旅途開始的時候,他們一定料想不到自己日後在思想史與文化史上的成就,但通過一步步的行走,他們不僅超越了自我,也超越了時代,這些思想和探索成了深深淺淺的劃痕,在曆史上留下痕迹。

另一個在2021年給許多人帶來啟發和共鳴的,是「螺絲不肯擰緊」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陸慶松,提供了生活的另一種答案。

上世紀90年代,陸慶松在清華大學做音樂老師,但經曆了大學改組,留長發、玩樂隊都被上司批評禁止,有人勸說「低個頭,一切都好說」。但陸慶松不願意,辭去令人豔羨的工作後,他做過樂團指揮、網球教練……開始一輩子不買房打零工的「非典型北漂生活」。

工作不賺錢也不輕松,甚至很多時候連名譽都得不到。陸慶松心裡不是不明白利弊,他說,「我走了很多岔路,但我是自願的」。雖然在被《人物》挖掘出來之後,陸慶松的做法被許多人稱頌,但不難想象,他在30年前選擇走出的每一步,對他來說都并不輕松。

沒有遵照當代社會打造的既定路線前進,陸慶松說,自己隻是在「把沒掙來的錢買時間」,「我這時間不管是拿來玩,拿來看書,拿來練琴,這是我的自由」。

陸慶松帶來的觸動,不隻是面對極易焦灼的當代生活的一種平靜或抵抗,更用一輩子的身體力行讓我們看到,人生的确可以有另一種可能,不一定需要仰仗某種「成功路徑」才能行走下去的可能。

沒有風浪的生活,有什麼意思?

《涉足荒野》

當然,我們要做的,并不是去完全複刻這些人生的路徑和軌迹。我們自己的志業究竟為何,還需要自己去尋找。路是在不斷的行動當中逐漸顯現的,而道路也不止一條。但最重要的,是先堅定地走出第一步。

03.

「心中的綠洲」,是我們渴望不斷接近的理想狀态

「志業」,是思想家馬克思·韋伯的經典論述。身處19世紀末的韋伯,正處于工業、科技與資本社會旺盛發展的時期,而舊有的未知與信仰逐漸被「除魅」,韋伯認為,這是「現代性」帶來的通病。

要對抗這種整體性的除魅狀态,恰恰需要找到自己的「志業」。在著名的演講《學術作為一種志業》裡,韋伯以所從事的學術為例闡釋到,「學術」是一種按照專業原則來經營的「志業」,其根本目的不在于逐利或是契合學術圈層的選拔規則,而在于「認識事态之間的互相關聯」,以及「獲得自我的清明」。

可以說,韋伯論述的志業,正是我們内心所渴求的「綠洲」的一種闡述。

隻是,很少有人可以輕易見到綠洲,它也不是一種擁有标準答案的事物。因為内心深處的綠洲顯然不是一成不變、在原地等着我們走過去的事物,它其實是一個隻能不斷接近的理想狀态。

每一片綠洲都位于茫茫沙漠之中,它固然難以尋找——但,總要先艱苦地超越荒蕪的沙漠,才有可能越來越接近綠洲。

用一輩子來完成志業、不斷追尋綠洲的,有一位被稱為「新浪潮老祖母」的可愛老太太,阿涅斯·瓦爾達。

早在60年前,她就創作了在如今看來依然非常先鋒與深刻的電影《五至七時的克萊奧》,帶着當時罕見的女性主義視角,瓦爾達把鏡頭對準一位被花花世界所包裹的女歌星,用她生命中的2個小時,展現她的困惑、恐懼,以及最後的解脫和自我重新界定。

通過輕巧又敏銳的觀察視角,瓦爾達的電影成為了「新浪潮」乃至世界電影史的重要作品。但她并不局限于此,在往後幾十年的生涯裡,她嘗試了許多新的藝術形式——電影、紀錄片、裝置藝術,為的是不斷地接近、表達她内心最本真、赤忱的思考。

比如,她在集市結束後也去「撿垃圾」,并跟這些撤攤後拾撿食物的人深入交談,展現出了一個個鮮活的個體與一種嶄新的生活方式(紀錄片《拾穗者》);她還制作了一個可以互動的、把孩子視為平等交談對象的裝置藝術「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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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龐,村莊》

在生命的最後幾年,瓦爾達與藝術家熱内創作了紀錄片《臉龐,村莊》。他們一邊走一邊根據旅途中遇到的事物作畫,在岔路口,在廢棄房屋,在谷倉,甚至在明知道要漲潮的沙灘上——

第二天,畫作就會被海水侵蝕消失。但他們隻是作畫,留下一點轉瞬即逝的痕迹,仿佛連同瓦爾達的生命一起。

瓦爾達的最後一部,也是她在90歲高齡創作的紀錄片《阿涅斯論瓦爾達》裡,她回顧了自己一生的創作——這絕不是簡單的成就展示,她盡力分享自己的創作方法,并告訴了大家許多「畫龍點睛」的思考。

這部紀錄片最後的一個鏡頭,是瓦爾達與熱内坐在海灘上。海浪不斷席卷沙灘,随着夜色升起,瓦爾達的身影漸漸隐入海上升起的濕霧中,她說,就以這個方式結束吧,我先消失在模糊中,離開你們。

直到生命的盡頭,這位可愛的「老祖母」,也依然在嘗試新的藝術形式。比起總是過分在意目的和邊界,放手一部分交給自然和世界,或許會帶來更多意想不到的超越。

尋找綠洲的過程,其實并沒有什麼限制。在行進過程中,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翻越沙漠,你會發現,自己對于「志業」的追尋累積了越來越多的經驗,也會越來越得心應手。

04.

在風險中,走向「心中的綠洲」

放手尋找的過程中會遇到很多有趣的東西,但是,也有可能迎來意想之外的失敗,我們要如何面對潛在的風險和可能的歧途?

對阿那亞創始人馬寅來說,他的答案是保持一種叫「應激」的心理狀态。在創新BMW iX系列短片《尋找綠洲》中,他将之描述為「這種狀态會讓你打開自己,接收到那些能夠讓你堅信的東西,我堅信每個人都有一個綠洲,但你得自己出發去找」。

位于秦皇島昌黎縣的阿那亞原本是一個「爛尾」項目,馬寅接手它後,不得不自己動手開發這個「燙手山芋」,如此大的項目運作導緻資金變得極其緊張,也讓馬寅陷入到了困境之中。

為了盤活這個項目,他扪心自問,自己到底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度假之地。人們為什麼要去一個北方小鎮的海邊購買一套房子?除了物質占有之外,人們更需要的是什麼?

在《時尚先生》的采訪中,馬寅說,他去過東京和台灣,那裡的居民并沒有過着「重物欲」的生活,他們隻是在平實的日常中滲透樸素而有質感的生活美學,繁忙的生活好像被「降速」了,變得舒适又自然。

如果傳統的地産項目觸礁,幫助人們觀照内心的真實需求可能是一條嶄新的路徑,而這正通向人們心中的綠洲。

事情開始有了轉機,沒能賣出去的房子,被馬寅打造成了海邊社群,人們可以在此購物、飲酒、吃飯,觀看不時舉辦的文學節和藝術演出,或者隻是在海邊散步,去「最孤獨的圖書館」看書,填補被忙碌與空虛掩藏的精神需求,将日常生活與文化享受連接配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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