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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對薇娅複播抱太大幻想

别對薇娅複播抱太大幻想

因偷逃稅被整治的帶貨主播薇娅,傳出了複播的消息。

2月13日,有媒體報道稱,薇娅正在謀求複出,或最晚将于今年3月在淘寶重新開播,屆時,薇娅的店鋪會在淘寶恢複上線,未來仍舊以直播的形式展開工作,賬号名稱和粉絲不會改變。目前相關文章已經删除。

不過,媒體在對雙方求證時均得到了否定答案。

薇娅複出的消息傳出,或與淘寶直播App内一個名為“蜜蜂驚喜社”的賬号最近開始直播有關,據媒體報道,這一賬号下開播的主播都是原來出現在薇娅直播間的助播,這被視為薇娅可能要複出的信号。

一家MCN機構的市場部總經理曾向媒體透露,“其實早在年前杭州直播界的人士就這麼說了”。

那麼問題來了:薇娅真的有可能複播嗎?

一、複播可能性微乎其微

兩個月前,薇娅偷逃稅的事件發生後,杭州市稅務局稽查局對薇娅依法追繳稅款、加收滞納金并處罰款共計13.41億元,随後,其淘寶店鋪、微網誌、抖音等多個賬号被封禁。

市值榜當時曾統計,13.41億元這一數字,已經創下了明星、網紅個人被罰稅款的新紀錄:在她之前,影視明星範冰冰在2018年曾被罰8.84億元。

從偷逃稅的金額和處罰力度來看,薇娅的情況都更加嚴重。

再簡單做個對比:薇娅偷逃稅稅款為6.43億元,其他少繳稅款0.6億元,合計為7.03億元;另外兩個同樣被處以罰款+封禁的主播雪梨和林珊珊,偷逃個稅稅額為3036.95萬元、1311.94萬元。

别對薇娅複播抱太大幻想

由這一角度出發,薇娅複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第一,從性質來看,薇娅的行為更加嚴重。

國泰君安在一份研報中指出,此時此刻的直播電商,恰如2008~2012年間的淘寶天貓平台,朝氣蓬勃,蓄勢待發。

但同時,一個新生行業在高速發展的過程中,勢必會伴随無序、負面的因素出現。如直播帶貨行業的主播言行不規範、資料造假、假冒僞劣商品、虛假宣傳等。

典型為另一個超級頭部主播辛巴,他曾在2020年因銷售假燕窩陷入輿論批評,被罰90萬,同時快手賬号被封禁60天。

差別在于,薇娅和辛巴面臨的處罰力度全然不同,辛巴在封禁期結束後依然可以複播,他在去年3月27日複出,并且交出了23.35億銷售額的帶貨紀錄。

原因在于犯錯的性質不一樣。

辛巴錯在在直播選品等環節上的疏漏,也有“不知者無罪”的可能,更多是道德層面的問題;薇娅的錯則已觸及到法律紅線,此前對薇娅的通報顯示,稅務機關曾多次提醒、督促其就偷逃稅問題進行整改,但整改始終不徹底。

犯錯性質不一樣,導緻處罰力度也不一樣,複播空間也不一樣:辛巴隻要修正了、保證不再犯,就依然可以是“好同志”,但薇娅很難。

第二,對薇娅的處罰,對行業最大的意義在于警示。

薇娅被罰背後,直播行業正在迎來一輪強監管,自2021年9月以來,直播行業查稅正式落地。

也是從那時起,外界才發現,原來直播帶貨行業早已成為偷逃稅的重災區。薇娅案通報後的第一時間,新華社等多家官媒都發文稱,已有上千名主播主動自查補繳稅款。

稅務部門曾強調,平台經濟是經濟發展的新業态,在快速發展過程中,部分網絡主播的稅收違法行為,擾亂了稅收征管秩序,破壞了公平競争的市場環境。稅務部門依法依規對有關網絡主播稅收違法行為進行查處,有利于平台經濟長期規範健康發展。

也是以,對薇娅嚴懲,實際上是監管在釋放對直播帶貨行業整治的決心,也是引導行業從無序走向有序的一個必經且必要的階段。

二、薇娅最好的時代過去了

即便是在極端假設下,薇娅能夠順利複播,她能重新回到之前的地位嗎?

答案很可能是否定的。

第一,從行業角度來看,整體直播電商朝着“去中心化”的方向發展,品牌自播加速崛起,頭部主播的強話語權開始被稀釋。

一方面,明星主播的本質是去中心化信任媒介,他們的優勢,首先是較高的粉絲黏性,緊接着是強流量聚合能力,這構成了他們以往在選品、定價政策上的強話語權,這些優勢統一展現他們的強帶貨效應;

另一方面,明星主播天然具備稀缺性,是少數品牌的狂歡,而品牌自播更加大衆化,是屬于絕大多數品牌的狂歡。

在此基礎上,未來品牌自播與明星主播直播帶貨,大機率将保持長期共存的局面,隻是二者将不可避免地走向分化:商家自播走向常态化、頭部網紅則将更多承接起新品推廣和品牌營銷的作用,同時可能憑借自身的巨大流量對供給側改革做C2M反向定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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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帶來的其實是品牌在直播電商時代的平權化、中腰部及尾部主播的平權化,自播将被納入到日常的店鋪營運,成為水電煤一般的存在,目的是降本增效,實作持續的生意增長,而頭部主播帶貨,則是品牌實作沖刺成交的可選項。

但毫無疑問,在較長的時間裡,明星主播很難像此前那樣受歡迎。

第二,消費者很難再相信一個犯過大錯的主播,關鍵信任已經缺失。

經濟學将信任視作交往雙方博弈行為的産物,一次性博弈追求短期利益,不利于信任的建立和維系;重複性博弈則追求長期利益,可能産生信任。

很顯然,無論是李佳琦、薇娅,還是辛巴、羅永浩,他們過去在粉絲群體中建構的信任,是出于重複性博弈的結果,随着他們的粉絲量級越來越多,這種信任關系也會被加強及不斷放大。這也是他們差別與中腰部主播的核心優勢。

但這種信任關系一旦出現裂痕,便難以再彌補。

第三,“最低價”不再是頭部主播的專項,他們喪失了一個關鍵優勢。

我們看到,自2021年以來,品牌方與頭部主播之間的沖突開始頻繁暴露出來。“低價”不再是頭部主播的專享,頭部主播也因拿不到最低價選擇與品牌分道揚镳,去年雙十一,李佳琦和歐萊雅就因為價格争議鬧得沸沸揚揚。

薇娅事件發生後,東吳證券曾點評稱,頭部主播聚集大量流量的核心原因并非是“内容優秀”,而是“折扣力度大”,過去他們的成長中,已經形成了“流量多銷售額高——議價權高——從品牌方手上要到更低折扣——流量更多銷售額更高”的馬太效應循環。

換言之,超頭部主播本質上是“折扣電商”,而非“内容電商”。

長期來看,當超頭部主播難以再像之前那樣掌握更高的議價權,他們需要靠内容而非折扣來吸引消費者,這會是更難的一重考驗。

三、轉戰幕後,可能是最好的退路

薇娅另一個更具可能性的出路,是轉戰幕後,以直播營運操盤手的身份,繼續發揮她過去的優勢。

早在2017年2月,薇娅和丈夫董海峰決心孵化自己的MCN機構,謙尋文化由此誕生,主要業務包括孵化網紅主播、短視訊内容生産及投放、全域内容營銷等。

再到2018年,謙尋不再局限于MCN機構,開始朝向集團化方向發展,比如建立了北京明星直播基地、杭州超級供應鍊基地等。

現在,謙尋旗下有謙合、謙娛、謙禧、謙播等子公司,具備内容生産、營銷、營運、電商、經紀、IP授權/版權、社群/知識付費等多種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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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5月,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董海峰将謙尋分為兩個發展階段:

第一個階段是2017~2019年,謙尋主要的方向是布局主播,希望将薇娅成長中的經驗,輸送給更多的旗下簽約主播。

第二個階段是2019年至今,董海峰稱,“我們接觸了大量品牌之後,發現傳統的電商營運已經不能給商家帶來太多的銷量了,成本持續地在增高,我們就想以我們謙尋能不能賦能給品牌方,通過謙尋整體的能力幫助品牌方減輕他們營運的壓力。”

簡單來說,現在謙尋想要做好兩件事:孵化更多有能力的主播、幫助品牌方做好直播營運。

謙尋文化旗下擁有林依輪、李靜、李響、戚薇等多位明星主播。

現在,當薇娅很可能再難走進直播間,謙尋文化過去簽約的主播資源,将成為謙尋新的生意載體,而對薇娅來說,轉戰幕後,或許是她最好的退路。

有知情人士曾對媒體表示,薇娅在去年12月停播後,其直播團隊并未解散或裁員,他們在放假一周後就恢複了工作,目前暫時服務于其他主播。

我們在文章開頭提及的“蜜蜂驚喜社”的直播賬号,實際上正屬于謙尋文化下屬公司。

2月12日,這一直播間首次開播,有超過107萬使用者湧入直播間,再到第二天,這個數字變成了297萬。現在,這一店鋪的粉絲已經接近70萬。

兩天70萬的漲粉速度,說明薇娅的影響力尚未完全消失,但對薇娅的“代替者”們來說,他們面臨的最大挑戰在于,借助薇娅的餘熱吸引來的流量,到底能不能留下來?當直播帶貨朝着不再比拼價格而是内容的方向演進,他們又該如何保持競争力?

這也是謙尋文化必須要直面的問題。

與每一次流量紅利變遷帶動的管道變革一樣,直播電商賽道的競争力也将經曆流量紅利——精細化營運——供應鍊效率的進化路徑。

在這一進化過程中,對流量測變化敏感且反應速度最快的品牌将享受第一波紅利、頭部網紅将孵化一批“達人品牌”,但長期來看,營運效率和供應鍊效率将決定品牌的生命長度。

對謙尋來說也是如此。過去薇娅享受到了直播電商快速崛起的第一波紅利,現在,她和她背後的謙尋,能吃到這個行業更長遠的紅利嗎?可能性依然存在,但這條路顯然比單純的直播帶貨更加艱難。

四、結語

2021年的一次采訪中,董海峰曾提到,謙尋要做直播行業的水電煤,他還直言,“等到哪一天,假如薇娅由于種種原因不能直播了,謙尋依然是一個持續發展的企業。”

他當時或許沒料到,用不了多久,薇娅真的不能直播了,而且是以最不體面的方式。

好消息是,當一個行業裡最具代表性的人物,用一個極其沉重的代價,成為規範行業發展的一個關鍵轉折,那這個驚醒足夠振聾發聩:

不要過分貪婪、不要挑戰規則,也不要挑戰網際網路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