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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轼(五):以一杯酒澆滅一切1082年七月十六日,一場赤壁夜遊,《赤壁賦》誕生。如果說,賦這種文學形式,自枚乘、司馬相如

蘇轼(五):以一杯酒澆滅一切

1082年七月十六日,一場赤壁夜遊,《赤壁賦》誕生。

如果說,賦這種文學形式,自枚乘、司馬相如以來便帶有一種原罪的話,那麼,隻要有一篇《赤壁賦》,就可贖盡一切罪愆。有了《赤壁賦》,誰還能說“賦”這種形式不能與詩、詞、曲及散文、傳奇并肩而立,自立于文學之林?

這是畫意、詩情與哲學水乳交融的美文,在1082年的農曆七月十六日夜,大自然奉獻出諸如清風、明月、流水,而蘇子則參之以萬端感懷與透徹的智慧。他無比的寂寞、失意與被遺忘的恐懼都得到充分的展現。全文由樂到樂極生悲,再到“喜”,是他幾年來内心世界沖突鬥争而終至于平靜又不平靜的縮影。是的,這是一篇心靈之文,是心靈的外化。偉大的作家總是在寫自己的心靈,在自己的心靈與現實的接觸點上做出大文章,屈原、陶淵明、李白、杜甫,莫不如此。

開頭一節寫赤壁夜遊,天上一輪,地下萬頃,如夢如幻,如詩如畫,“清風徐來,水波不興”,“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小舟而淩茫茫萬頃,又如神如仙,如醉如癡。“此在”的一切讓他飄飄欲仙,于是“飲酒樂甚,扣舷而歌”。這一歌,便是樂極生悲的楔子。“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此在”的一切讓他迷戀,可他仍在眺望遠方,他的心在那“天一方”的“美人”——實即能救他出此禁锢之地的神宗皇帝——身上。是以,我們說,他的心靈,是平靜的,又是不平靜的。東坡的麥苗秀秀,可以娛心悅意,卻不能讓他心滿意足。他還缺少成就感。他還缺少事業。在赤壁,在這一曾經“一時多少豪傑”的地方,在這一成就英雄與事業的地方,對比前人的輝煌與煊赫,遭受嚴重挫折的他不免顧影自憐,心理失衡,最終引出有名的“水月之辯”,在哲學的安慰下,重新得到心靈的平衡。

大約也寫于此時此刻的詞《念奴嬌·赤壁懷古》表達了同樣的主題: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對比手法的精彩運用是此詞的重要特點,可以說,對比在此詞中不僅是一種修辭手法,而且還是謀篇布局的關鍵。具體來說對比在此詞中表現為三個方面。

就人物言,是古今人物對比:古代的周瑜少年得志,功業蓋世,而今日的自己老來荒唐,一事無成。

就赤壁言,是古赤壁與今赤壁的對比:當初(赤壁大戰時)的赤壁是英雄雲集,天下注目,而今日的赤壁則是唯我獨在,被人遺忘。

即便是“遊”,也是身遊與神遊的對比:對今赤壁,是身遊,一切寓之于目,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浪花千疊,大江滔滔。是以景物勝,但景中自然含有六朝舊事随流水,唯有青山如壁的感慨。而對古赤壁,當然是“神遊”,作者一邊以目觀今赤壁之風光,一邊遙想當年英雄,那些已被時光淘盡的英雄人物,盡在懷想中複活。

在這些對比中,比出了人生感慨,比出了今不如昔,比出了自己的渺小與失敗,比出了心理上的嚴重失衡。怎麼辦?“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以一杯酒澆滅一切——蘇轼本來就有極強的自我調節能力。

蘇轼(五):以一杯酒澆滅一切1082年七月十六日,一場赤壁夜遊,《赤壁賦》誕生。如果說,賦這種文學形式,自枚乘、司馬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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