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于雷
最近，美國特斯拉駕駛員Kevin George Aziz Riad因濫用輔助駕駛系統緻人死亡，被控過失殺人罪。這也成為了美國甚至是全球曆史上，首例因駕駛輔助功能緻人死亡後被控犯罪的案例。
這場事故發生于2019年，特斯拉駕駛員Riad在開啟Autopilot功能的情況下，沒有對車輛進行有效監管，因當時的Autopilot不支援識别紅綠燈，導緻車輛闖紅燈并撞向一輛正常行駛的本田思域，緻對方車内兩名乘員喪生。事故發生時，駕駛員沒有能夠第一時間接管方向盤，因而釀成慘禍。
濫用駕駛輔助已導緻多起慘案發生
事實上，近些年因濫用駕駛輔助系統導緻的事故不在少數。據相關統計，自2016年以來，美國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已經針對26起特斯拉Autopilot相關事故進行了調查，這些事故至少導緻11人喪生，但大部分事故發生時系統都沒有出現故障，原因主要在于消費者過度信任的駕駛輔助系統。
不隻是特斯拉，其它造車新勢力也有類似的事故發生，例如去年8月美一好品牌管理公司創始人林文欽在使用ES8 NOP功能的情況下，追尾了高速公路養護車，不幸喪生。
這類事故發生後，社會上大部分聲音都集中在車企錯誤的将駕駛輔助系統，誘導宣傳成自動駕駛系統，導緻車主濫用。但實際上，駕駛輔助系統缺乏判斷駕駛員是否在有效監管車輛的可靠途徑，也是一個關鍵問題所在。
「目前還沒有駕駛輔助系統可以使車輛更更安全的證據，但有研究表明，如果系統不能確定駕駛員參與其中，它們的安全性可能會降低。」美國公路安全保險協會IIHS總裁David Harkey表示。
同濟大學汽車安全技術研究所所長朱西産還指出：「對于L2+級别的輔助駕駛來講，其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消費者對它的期待遠高于它的能力。雖然L0、L1、L2級别輔助駕駛系統的能力很差，但是使用者對于它的期待更差，是以使用中不會超出它們的能力範圍，也就使得這些系統使用起來很安全。」
在目前的法律法規要求下，L3級自動駕駛系統尚沒無法投入到民用車市場，L2+駕駛輔助系統不斷擴充高階自動駕駛場景，将是中短期的發展方向。但是，這種途徑導緻系統監管需求，無法随着駕駛輔助系統适用場景的增加共同增長，仍會停留在需要全程監管的L2階段，但駕駛員很可能會因場景的增加而過度信任。
美國消費者報告也表示，當一項任務變成自動化時，人們就會停止對它付出精力。就像從手動變速箱轉換到自動變速箱之後，駕駛員的精力就會放到還沒有自動化的地方。
除了濫用駕駛輔助系統之外，與之原因類似的注意力不集中、酒駕等因無法有效監管車輛導緻的事故，甚至還要更多，而這也是駕駛員監控系統能夠發揮用途的場景之一。NHTSA此前公布的一組資料顯示，分心駕駛在2019年造成超3000人死亡，比2018年增加了10%。醉酒駕駛導緻的事故也在增加，2019年有10142人死于醉酒駕駛的車禍。
依靠視覺方案，幫助駕駛員專注駕駛
目前，駕駛輔助系統需要駕駛員實時保持監管，但其确認駕駛員正在監管車輛的方式，普遍都是通過傳感器判斷駕駛員是否在手握方向盤間接判斷，但這往往不能直接關聯到駕駛員的狀态。此前曾有車主在啟動駕駛輔助系統的情況下，通過将水瓶挂在方向盤上，欺騙監管系統駕駛員正在握持方向盤。
相比于方向盤傳感器，基于視覺的駕駛員監控系統（Driver Monitoring Syste，DMS）被認為是更有潛力的監測技術。該類系統可以通過攝像頭識别到的面部特征、手特征或身體特征等視覺線索，更準确判斷駕駛員狀态。
雖然這是可以看到車内影像的視覺方案，但駕駛員監控系統利用的是一個閉環系統，這意味着所有資料都要留在車端。該系統也不是為了「告發」駕駛員，目的是在幫助駕駛員更安全地進行駕駛，用于感覺駕駛員狀态的攝像頭畫面不應該被儲存和上傳，也不應該給消費者帶來任何隐私問題。
此外，駕駛員監控系統還存在一項同樣嚴峻的問題，仍面臨感覺層、認知層和判斷層的挑戰，如何準确定義疲勞、測量疲勞，以及如何準确測量駕駛員對道路的注意力。作為長時間待命的系統，必需要達到極低的誤判率。而且，目前階段的大部分駕駛員監控系統僅能識别單個視覺線索，這也導緻其魯棒性較差，比如出現遮擋或光照變化時，容易被幹擾。
另外還有相關從業者提出，随着駕駛員監控系統在未來廣泛應用，純粹的端到端深度學習神經網絡已經不夠用。以安全為重點的監管機構正在尋找可靠的解決方案，藉此監控駕駛員的狀态，確定他們參與并能夠在必要時重新控制車輛。
盡管如此，駕駛員監控系統的潛力仍有目共睹。美國消費者報告已和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美國公路安全保險協會IIHS、歐洲新車評估計劃和公路安全保險協會等團體機構的安全專家表示，為了讓駕駛員始終處于決策圈内，駕駛輔助系統應與駕駛員監控系統相結合。
其中，美國消費者報告和IIHS已經明确：從今年開始，駕駛員監控系統的評級将成為新車型得分的因素。
美國消費者報告将在2月17日宣布的2022年汽車首選車型中，首次引入基于駕駛員監控系統的評估标準，缺乏合格的該類系統将導緻車型總分損失2分，到2026年将擴大至4分。美國消費者報告安全政策經理William Wallace還強調，他們将保留根據汽車制造商隐私慣例扣留積分的權利：「強有力的隐私保護是不可磋商的，車企需要讓駕駛員确信這些攝像頭隻會用于他們的安全。」
IIHS在上周四表示，他們的駕駛員監控系統的評級計劃已在制定中，預計在今年晚些時候推出，但如果因為全球半導體短缺無法進行車輛測試，評級也有可能會推遲。
現階段，大部分系統作用有限
截至目前，美國消費者報告已經公布了部分車型的測試細節。結果顯示，大多數駕駛員監控系統毫無價值，僅有福特和通用的系統被評為安全且功能齊全。特斯拉Autopilot在内的大多數主動駕駛輔助系統，都沒有使用有效的直接駕駛員監控，而是通過識别方向盤壓力的間接方式，判斷駕駛員的注意力是否集中。
其中，美國消費者報告對特斯拉Model Y和Model S的測試細節，已經在去年年底公布。不過，因為兩者後來分别推送了v11.0（2021.44.25.2）和FSD beta 10.8（2021.44.25.6）版本更新，又對其進行了重新測試，但駕駛員監控系統沒有什麼不同。
美國消費者報告指出，特斯拉Model Y和Model S雖然有車内攝像頭，也在去年5月的更新中提到「後視鏡上方的機艙攝像頭現在可以在自動駕駛儀啟用時檢測并提醒駕駛員注意力不集中」，但實際起到的監管作用非常有限。
測試結果顯示，特斯拉Model Y和Model S的車内攝像頭隻是被用來當做方向盤壓力傳感器的補充，僅在駕駛員視線不在前方道路的情況下，縮短允許脫手的時間。但方向盤如果能夠感受到壓力，不管是看向前方道路，還是将視線移至它處或者玩手機，都沒有什麼不同。
他們還發現，這兩輛車的車内攝像頭在被遮擋時，仍然被允許使用 Autopilot和FSD全自動駕駛（Full Self-Driving）測試版系統。
美國消費者報告車輛技術經理Kelly Funkhouser對此表示：「一個合格的駕駛員監控系統，應該在駕駛員注意力不集中時檢測出來，并提醒駕駛員注意。如果駕駛員沒有對這些警報做出反應，系統應該更新警告。如果仍沒有反應，理想情況下，系統應該讓車輛盡可能安全地停下來。」
測試期間，美國消費者報告還得到了麻省理工學院先進車輛技術聯盟（AVT）研究人員的評估支援，後者也針對特斯拉Model 3進行了類似的測試。「在我們研究的特斯拉Model 3上，基于攝像頭的駕駛員監控系統如何為駕駛員提供支援還不是很清楚。」麻省理工學院AgeLab的研究科學家、麻省理工學院新英格蘭大學交通中心副主任Bryan Reimer說。
此外，寶馬和斯巴魯的駕駛員監控系統也已給出失分細節。寶馬Traffic Jam Assist的駕駛員監控系統，僅在40mph（約64.37km/h）以下的速度内有效工作，而且可以單獨關閉車内攝像頭，或者可以在攝像頭覆寫的情況下，啟用駕駛輔助系統。斯巴魯EyeSight和DriverFocus也可通過菜單完全關閉，關閉後駕駛輔助系統還能正常使用。
這批測試車型中，僅有福特BlueCruise與通用Super Cruise得分。美國消費者報告表示，不僅是因為它們使用了直接式的駕駛員監控系統，其安裝在轉向柱頂部的紅外攝像頭，也能準确限制駕駛員正在看路。
福特BlueCruise在駕駛員閉上眼睛或視線離開道路約 5 秒，就會通過音頻和視覺警報警告駕駛員。如果駕駛員沒有反應，車輛會短暫地踩刹車以「驚動」駕駛員進入警覺狀态，并最終減速停車；通用Super Cruise能夠通過多個警告，提醒駕駛員集中注意力。如果駕駛員仍然沒有反應，系統将控制車輛減速，并在最終将其停下。如果攝像頭被遮蓋，該系統也無法運作。
關于車内攝像頭的隐私安全，寶馬、福特和通用汽車告訴美國消費者報告，他們系統的資料或視訊隻會儲存在車内。斯巴魯告訴美國消費者報告，他們的DriverFocus系統沒有記錄任何資訊。特斯拉車内的攝像頭可以錄制視訊，如果駕駛員允許的話，可以将視訊直接發送給特斯拉供其使用。
盡管從技術角度來看，駕駛員監控系統是一個過渡階段的技術，主要在L2-L3級發揮重要作用，L4級脫離安全員後，就不再有駕駛安全層面的意義。但在目前的趨勢下，L4級自動駕駛系統在中短期内仍無望走向乘用車市場，不斷擴充場景的L2+駕駛輔助系統滲透率将會快速增加。在此階段，可靠高效的駕駛員監控系統必不可少。
在國内，有關部門也在加強消費者對于各級自動駕駛系統能力和使用需求的認知，如去年8月工信部提出的GB/T 40429-2021《汽車駕駛自動化分級》推薦性國家标準，明确各級别的功能操作和責任主體。同時，推薦性國家标準《駕駛員注意力監測系統性能要求及試驗方法》也正在制定中，引導駕駛員監控系統高速良性發展。
參考内容：
https://www.consumerreports.org/car-safety/tesla-driver-monitoring-fails-to-keep-driver-focus-on-road-a3964813328/
https://www.consumerreports.org/car-safety/driver-monitoring-systems-ford-gm-earn-points-in-cr-tests-a6530426322/
https://www.consumerreports.org/driver-assistance-systems/ford-bluecruise-active-driving-assistance-system-review-a5728630415/
https://techxplore.com/news/2022-01-vehicles-driver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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