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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童趣粉條

作者:齊魯壹點

童 趣 粉 條

厲建收

粉條,顧名思義,就是用地瓜、士豆、綠豆等等植物的澱粉加工而成。

至于是哪年就有的粉條,說法不一,時間也不一樣,有說六百年,有說一千四百年,發明人也無從查證。反正不論是哪年,是誰發明,這都是先人們用大智慧創造出來的。在大中華飲食文化中,是一道無與倫比的美味。

青未了/童趣粉條

我的家鄉盛産地瓜,這地瓜也是做粉條的最佳原料。就因為有這得天獨厚的有利條件,每到冬季家鄉至今有做粉條的傳統習慣。

加工粉條,過程非常繁雜,簡單來說,就是:把地瓜清洗後,磨漿,打成糊糊,倒入四四方方,似是一個大包袱的布裡,再把包袱的四個角兜起,行成一個大布兜,放入清水裡,不停的搖晃布兜。白色粉沫就會從布兜的縫隙中源源不斷地向外滲出,待沒有粉沫滲出了,布兜裡剩下的就是廢渣子了。

而從布兜裡滲出的粉沫,就是做粉條的料子,我們這叫它面子或者粉,(生産隊時,做粉條的地方叫:粉房)。這粉入水即沉,此時的粉與水,界線劃清,水仍是清水,粉則在水底是一個白色整體。再用更細密的大包袱兜起粉,還是提起包袱的四角,漏淨水後放太陽下曬,曬幹後的粉,是一個幾十斤重的大坨坨,它上寬下窄,狀如米鬥。

待到做粉條時,就把坨坨放進溫水或者涼水中泡開。這時就須要幾個壯漢共同發力,用手不斷快速捶搗,在捶搗成稀糊狀時,迅速舀到一個大葫蘆瓢中。這葫蘆瓢底下有一個一個的眼,人站在高處,一隻手端着瓢,另一隻手不斷捶打端瓢的手,粉就會在震動中從瓢眼裡齊刷刷漏出一根根絲。這些絲連續不斷地漏在滾燙的開水鍋裡,鍋邊有人用大長筷子撈出絲,纏繞在另一人舉起有米數長的細竹杆上,均勻撒開,纏滿竹杆後,把絲剪斷,舉竹杆的人就把絲托到外面早已搭好的架子上曬,曬幹了就是這上佳美味:粉條。

青未了/童趣粉條

曬幹後的粉條暗白中帶着黑綠,光亮透明,似縷縷銀絲,互相纏繞有續,又不失典雅大度。

做熟後的粉條,晶瑩剔透,閃閃發着光芒。叨在筷子上似叮當作響的銀絲,讓人垂涎欲滴,會急不可耐吞進嘴裡,口感爽爽滑滑,還不等咀嚼,它就像長了腿一樣,自動滑進喉嚨,咕咚一下跑進胃裡。此時,立馬勾得食欲大開,恨不得一口吞上它一大碗。

小時候,家鄉忙碌了一年的人們,在年三十這頓晚飯,除盡可能做上一桌美味佳肴外:粉條、豬肉、大豆腐炖大白菜,是一道不能缺的主打菜。這道菜,也是一年當中最最盼望與期待的。因為那時錢少,很少能買得起肉吃,是以一年中就這頓飯炖粉條才會放上豬肉。

也就是在這佳節中,一家人團團圓圓,圍坐在炕桌前,碗裡盛上大米幹飯,幹飯上面再舀上這道主打菜。那個味道呀,美輪美奂:豬肉的香、粉條的滑、大豆腐的潤、大白菜的鮮,再扒上一口香噴噴的大米幹飯,那個香甜,那種鮮美,真是妙不可言,勝過山珍海味。

大人看着孩子們狼吞虎咽,粉條吸到嘴邊發出唏哩、叭嗒的響聲,臉頰上的汗珠滴進碗裡也顧不上擦,大塊朵頤的狼狽樣。便忘卻了一年的疲憊,享受着這天倫之樂,美滋滋的,樂在心裡,笑在臉上。端起小酒盅,放在唇邊,很是惬意地吸着美酒,吸酒的嗞嗞聲,就像是奏出的快樂歡歌。叨上一筷粉條,就上一口佳肴,啦着一年來的喜悅,暢想着明年的豐收,其樂融融,最是溫馨時刻。

晚飯後,孩子們就會提着自制的煤油燈籠,跑到大街上找小夥伴們玩,或者到本家給長輩們磕個頭,道一聲過年好。

有一年,我在出門後,遇見本村一老者,他手不住地拍打着自己的肚子,口裡一個勁的哎呦着,在大街上來回走動。看着他那愁眉苦臉很是難受的樣子,我好奇,上前問他怎麼了。這時他一掃愁容,眯起眼睛,笑嘻嘻的對我說:“大弟,哥哥吃多了豬肉炖粉條了”。原來如此,美食不可多用呀。而此時的他,誰又能說,他不是吃飽了撐地,才滿大街走呢。

六七十年代,家鄉接待客人的最高規格,講究五碗四盤。五碗即用五個碗盛萊;四盤即用四個盤盛菜,合起來就是九個菜。九個菜裡必須有一道是粉條做的菜,因為粉條是長長的。而粉條是五碗菜中的一碗,這種上菜的方式,其中心意義,無非就是:五谷豐登,四季平安,久久長遠。取健康長壽,客人常來常往的用意,也是向往美好生活的願望吧。

那些年,是用草燒火做飯。學生放學後都會相約去坡裡拾草,草拾滿提籃後,都會在坡裡玩上一會。我們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出門的時候,各人帶上一樣好吃的。那時也沒什麼好吃的可拿,無非你拿一把大豆,我揣一把花生(這些在當時可是奢侈品),再就是地瓜洋芋什麼的。

那天,我拿了粉條,因要過年了,父母用地瓜換了兩斤粉條。我們各自把帶來的東西拿出來,放在一起。把一塊鐵皮用石頭支起來,下面點上火,先把大豆放在鐵皮上面烤,地瓜洋芋則直接扔進火堆裡。

這一切還有個好聽的名字,美其名曰:燒肴。那大豆在不斷加熱後,叭叭叭地叫響着,并且蹦竄着,像是在跳歡快的舞蹈。粉條則是用手拿着在火苗上燎,粉條遇火後,就會發出嗞嗞啦啦的聲音,同時還會冒出一股股青色炊煙,跳躍着蹿起紅紅的火苗,火樹銀花,煞是好看,空氣中還彌漫着芬芳誘人的香味。粉條在鼓脹起來後,就可以食用了,趁熱放進嘴裡會有燒過的燎煙味,這味噴噴香,咬上一塊,熱熱、脆脆、軟軟、香香,那個好吃勁,别有一番風味在心頭。

青未了/童趣粉條
青未了/童趣粉條

娘給我做了一條新棉褲,也是第一天穿,也不知幹淨,隻顧跪在地上燎粉條。正在忙得不亦樂乎時,突然覺得右腿膝蓋處火辣辣的,擡腿看時,棉褲已被燒出了一個大窟窿,擡腿後火苗也竄了起來。冬天的地是冰凍的,溝裡的水也已結冰,沒辦法,夥伴們隻好擱置起食肴,合力用手在地面上劃拉細土,把土摁在火苗上。人多力量大,費了好大勁才把可惡的火捂滅。

回家也沒敢說,要知道那時候做一條新棉褲,不亞于現在買一部七千元的華為手機。知孩莫若母,孩子的一切總是逃不過娘的眼睛,娘還是在第一時間就看到了。不過,娘什麼話也沒說,在我睡下後,娘默默的在煤油燈下補上了一個美麗的大更新檔。這都是拜粉條的功勞,不是嗎。

春節就要來了,又到吃粉條的時節,好想回老家吃粉條,回到老家,在吃粉條的同時就能找回童年嗎?

作者簡介: 厲建收(網名男子漢),家住青島西海岸新區,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四月文學平台編審、編委。青島聆泉詩社會員、理事。高中畢業,懷揣青春激情,投身軍營數載,煉就軍人氣質。退伍後進企業,現已退休,愛好文字,在文字中尋求精神世界的高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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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點号 黃海文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