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韋小寶是金庸小說中最特别的人物,因為他的出現,終結了金庸小說。而他這樣的人,比我們想象中難對付得多。
韋小寶吵吵嚷嚷地從麗春院沖出來,喊着:“不能總讓你們做莊呐,也該老子做一回啦。”
小寶的出場确實讓人為之一震,他的活力和随機應變的能力太強了,很像西方恐怖科幻電影中“打不死”的硬漢或機器人,你把他眼睛打瞎,把他胳膊和腿砍斷,剛想休息,忽然一隻肉球滾了過來,将你撞得仰面一跤。
嘿嘿,小寶!他和頂天立地的希臘史詩般的英雄,完全是兩條路子(“天塌下來,有高個的頂着,小寶不操這個心”,但他的能量似乎比英雄更大,更生龍活虎)。
我是流氓我怕誰?天下什麼事我沒見過,你曾在窗前看過嫖客嫖你娘的鏡頭嗎?沒看過吧。你知我爸是誰?不知道?說老實話,我也不清楚。老娘說:“漢人自然有,滿洲官兒也有,還有蒙古的武官。”不過,俺娘一瞧我鼻子,就會想到:“那時候有個回子,常來找我,相貌很俊,我心裡常說,我家小寶的鼻子生得好,有點兒像他”。
你說我的眼睛賊忒兮兮的?你懂個啥?那叫“天眼”,能看得清你的五髒六腑,像X光那般透視。我可不像那個孫猴子,得到太上老君的煉丹爐裡烤七七四十九天才練得火眼金睛。他的練法不行,咱凡人之軀怎能去遭那份罪。我的眼睛完全得自西藏喇嘛的遺傳,他和我娘上床之前眼珠子就骨溜溜地瞧着我媽。現在我媽越看我的眼睛,越說像那個賊忒兮兮的坯子,哈哈。
是以,小寶不是把天下的人分為男人和女人,而是嫖客和婊子,天下的事物則以麗春院的所有來衡量。小寶接觸的男人中,隻有師父陳近南不是嫖客(小寶很多時候把他視為父親,他内心可不希望自己的父親是嫖客,那不是小雜種嘛。康熙皇上也是天下第一嫖客:
“說書人說皇帝有三宮六院……後宮美女三千人。當今皇帝的老婆也沒有三千個,八九百個倒是有的。他夜夜做新郎,今天在第三百五十個妃子那裡睡,明天到第六百三十四個妃子那裡睡。”
資源如此閑置,不能保值增值,小寶很想把皇宮也變成個大妓院:小皇帝是董事長,委托授權小寶做總經理。小寶初到皇宮,穿過回廊和庭院花園,眼見飛檐繪彩,棟梁雕花,心想:
“咱麗春院在揚州,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漂亮大院子了,比這裡可又差得遠啦。乖乖弄的東,在這裡開座院子,嫖客們可有樂子了。不過這麼大的院子,如果不坐滿百來個姑娘,卻也不像樣。”
看來,小寶想引進麗春院的姑娘,自己也想參股,做個副董事長。不久,他又跑進了康熙的練功房,看見桌上的千層糕。維揚細點也是天下聞名,小寶就偷吃過麗春院款待嫖客的點心,但一嘗千層榚,覺得比麗春院的精緻得多了,于是心道:“這千層糕做得真好,我瞧這兒多半是北京城裡的第一大妓院。”
既然皇宮都應改造成妓院,其他的王爺府第更不用說了。小寶不管留宿哪兒,都要對房間的裝潢擺設、被子枕頭考察一番,細細地與麗春院做比較衡量。
若将麗春院比作招待所,皇宮就是五星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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