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園林,好像隻有兩派,一是北京和承德的北方皇家園林,氣魄宏軒,一是以蘇州為代表的南方私家園林,玲珑剔透。實際上,還可以另有一派園林鼎足而三,那就是揚州園林。
清人李鬥在《揚州畫舫錄》中說:
杭州以湖山勝;
蘇州以市肆勝;
揚州以園亭勝。
三者鼎峙,
不可軒轾。
在李鬥的印象中,揚州園林反倒超過了蘇州的。
實際上揚州園林融南方清秀、北方雄偉于一體,兼有“北雄南秀”,藝術風格和景物特點堪稱中國古典園林的典範。
當然,揚州不隻是美豔驚人,也有驚人的悲慘,辛棄疾當年站在北固山上,隔江北望被金兵鐵騎踐踏的揚州,歎道:“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富足加美女的揚州,成了兵鋒的首選。數百年後,又有更加慘烈的“揚州十日”“嘉定三屠”,這次屠戮仍然是金兵的後裔清軍造下的。從此揚州大概就衰敗了。
而與揚州毗鄰的鎮江,也有豐富的文化曆史,“白蛇青蛇水漫金山鬥法海”,金山寺和法海和尚就在鎮江。而我對鎮江的興趣卻是從辛棄疾的詞中來。他的《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大氣磅礴,千古絕唱,京口就是鎮江的古稱。我們在國中課本上學過另一首辛棄疾的詞:
西北望神州,
滿眼風光北固樓。
千古興亡多少事,
悠悠,
不盡長江滾滾流。
是以從國中時代,我就幻想有一天也能站在北固樓,遙想千古興亡。
誰知竟如劉克莊的詞說的那樣,一直等到“書生老去,機會方來!”
我買上一張地圖,一面是鎮江,另一面是揚州,看起來這是一對孿生城市,總得綁定在一起。
對照着地圖,去往揚州的汽車沿高速路上了高架斜拉的潤揚大橋跨越寬闊的長江,剛一過江,就看到路邊一個巨大的路标,上書“瓜洲渡”,千古名句不由地浮現出王安石的詩句:
京口瓜洲一水間,
锺山隻隔數重山,
春風又綠江南岸,
明月何時照我還。
大家都知道王安石用“春風又到”“春風又過”“春風又滿”的故事,換了幾茬兒,嘎嘣兒一下蹦出個“春風又綠”。
形容詞“綠”當動詞這麼一用,又引出了陸遊的千古名句。
早歲哪知世事艱?
中原北望氣如山。
樓船夜雪瓜洲渡,
鐵馬秋風大散關。
那是何等氣魄?從王安石到陸遊隻過了一百年,京口瓜洲一水之隔已是宋金兩重天,陸遊隻能盼着在漫天夜雪中乘“樓船”戰艦去收複江北的瓜洲渡,或者在獵獵秋風中跨鐵馬、提戰刀沖出金宋交界的陝西大散關。
今天的“京口瓜洲一水間”早已不用“樓船渡”,潤揚大橋是特大跨徑懸索橋,橋下淨空五十米,大巴車十幾分鐘就在“半空中”飛跨了長江,一小時後就到了揚州。
圖檔來自網絡
文/閑雲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