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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北京冬奧會做花束的上海奶奶:“沒有我編不出的花”

給北京冬奧會做花束的上海奶奶:“沒有我編不出的花”

“今朝夜裡開始伐能困高了(今晚開始不能睡覺了)!”7日一早,70歲的恒源祥絨線編結師勵美麗就忙碌起來,一邊清點着各地運來的絨線花,一邊為北京冬奧會頒獎花束的最後組裝做準備。

一把鈎針,一團絨線,在勵美麗的一雙巧手下,可以編結出漂亮逼真的絨線花。勵美麗是“海派絨線編結技藝”上海市級傳承人,退休後開始鑽研絨線鈎編,已二十個年頭。如今,這份海派傳統技藝将在北京冬奧會和冬殘奧會的高光時刻展現在全世界面前,成為登上領獎台運動員手中的花束——絨耀之花。

給北京冬奧會做花束的上海奶奶:“沒有我編不出的花”

勵美麗(中)一早就忙碌起來

“差點以為沒希望了”

紅色玫瑰、粉色月季、白色鈴蘭和繡球、黃色月桂和桂花、綠色橄榄,7種絨線花材構成了北京冬奧會的頒獎花束,花束搖桿的蝴蝶結絲帶上印有“BEIJING 2022”字樣。相比鮮花,絨線花永不凋謝、低碳環保的特性,展現了“綠色奧運”的理念,也為冰雪賽場增添了融融暖意。

一束看似簡單的絨線花,凝結了勵美麗和整個冬奧花束制作團隊的心血。2021年10月,當勵美麗得知,北京冬奧組委确定了絨線花方案時,懸在心中的大石才算落了地。“那是我圓夢的時刻。之前設計方案來來去去稽核修改了4個多月,我差點以為沒希望了。”

給北京冬奧會做花束的上海奶奶:“沒有我編不出的花”

北京冬奧會頒獎花束由7種絨線花材構成

最初設計時,團隊考慮到北京冬奧會開幕正值農曆新年,又參考了2008年北京夏季奧運會時的頒獎花束,選用了紅色玫瑰配綠葉的絨線花,顔色很喜慶,但得到的回報并不理想。

曆屆奧運會的頒獎花束雖然花材各異,但都兼顧展現奧林匹克精神和主辦國、主辦城市的文化特色。一番深入細緻的研究,如今勵美麗設計的奧運絨線花束整體清新、自然,與北京冬奧會主色調一脈相承,且表達了多重的花語,“比如月季象征堅韌,又是北京市的市花,展現‘雙奧之城’的文化傳承;月桂象征勝利,桂花象征收獲,兩種花深得上海市民喜愛,很具上海元素。”

對勵美麗而言,這些花平時都編織過,而為了達到“奧運标準”,她又開始别出心裁,給自己“上難度”,“現在市面上用來鈎編的大多數是粗線,這種線鈎編的速度很快,可是最終呈現的效果比較粗糙。慢工才能出細活,是以我選擇了細線。用細線雖然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心血,但是鈎出來的花束更加精緻,也更加逼真,我覺得還是很值得的。”

奧運花束有着嚴苛的标準,經過造型和捆紮成的花束高34厘米,胸徑24厘米,體積恰好放在頒獎托盤裡。花朵的大小組合,也是勵美麗經過各種嘗試,既精緻又不失表現力。為了讓絨線花造型挺括,勵美麗還在花朵編織中加入鉛絲塑形。

給北京冬奧會做花束的上海奶奶:“沒有我編不出的花”

每把奧運花束都有着嚴苛的标準

現在這把奧運絨線花束握在手裡,遠看以假亂真,近看花瓣葉脈分明,不失為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我的手機24小時開機”

設計定稿是第一道難關,制作又是一道難關。奧運花束數量多、品質要求高。

北京冬奧會和冬殘奧會頒獎共用到花束1251束,累計花材共16731枝。每枝花材上有葉有花,均為純手工制作。獨一無二的背後,是大量的人力和時間。

勵美麗告訴記者,“編結一片玫瑰花瓣需要20分鐘,一枝玫瑰由十片花瓣組成,加上3片葉子和花莖,僅一枝玫瑰,就需要一位編結師耗費至少5小時。并且這束花中花材各異,導緻技法也不完全相同,是以完成這束精美的花束,需耗時長達35小時,制作所有花束耗時接近5萬小時。”

一呼百應。恒源祥集團在全國婦聯等組織的支援下,發動北京、上海、天津、江蘇、浙江等省市七地的編結社團共同參與此次頒獎花束項目,由勵美麗來負責頒獎花束的教育訓練、品質把關和最終組裝。

給北京冬奧會做花束的上海奶奶:“沒有我編不出的花”

一萬多枝花都要經過勵美麗的手,確定零瑕疵。

對勵美麗而言,化整為零的方案很科學,卻比自己制作更費心力。她要為各地編織社設計花材的編結圖紙;還要教授并統一大家的工藝和技法。因為受疫情影響,她不能到外地現場教育訓練,隻能通過錄制視訊和線上授課的形式進行。

10月下旬剛開始制作時,勵美麗讓各地做一些樣品寄來,及時發現問題,修改後再寄回樣品。那段時間,每天物流的包裹十分頻繁,小小的工作室成了倉庫。“我現在手機都是24小時開機,就是友善可以及時聯系我。”

為了確定花束最終的一緻性,也為了提高制作的效率,每家編結社團僅負責制作1-2種花材,完成後彙總至恒源祥集團進行組裝。勵美麗從品質檢測、修剪花枝到最終組裝,親力親為。對絨線花作品,她就是一個完美主義者,“最開始彙總過來的花材或多或少都有問題,我就把這些花材帶回家拆開重新鈎編。”

經過品質檢測後,最終組裝也是一項大工程。彙總過來的花材長短不一,勵美麗也有自己的小妙招,“最開始我是用鉗子修剪花枝,非常耗時耗力,後來就向公司申請了一台切割機,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剪下來的花枝我也沒有浪費,原本整個花束握起來其實是偏細的,我就把修剪下來的花枝再填充到搖桿,這樣運動員握起花束的手感更好,也大大節省了材料。”

“沒有我編不出的花”

100多年前,絨線編結技藝從歐洲進入中國沿海城市,中國的手工藝人将東方傳統結繩技法與絨線編結技藝相結合,大大豐富了絨線編結的針法、花樣、載體和應用場合,形成海派絨線編結技藝,絨線花藝就是其中之一。100多年後,北京冬奧會成為海派絨線編結技藝展示的舞台。

距離1月14日最後傳遞期隻剩一周時間,還有400束花需要組裝,恒源祥集團的志願者也加入了進來,幫助整理花枝。

給北京冬奧會做花束的上海奶奶:“沒有我編不出的花”

志願者們參與整理花枝。

每天早上8點多開始工作到晚上,一天也隻能組裝60束絨線花。“我們現在要開始封閉式工作,累了睡會兒,睡醒繼續幹,最後一周拼搏沖刺。”勵美麗說,這是給自己加壓,“早一天好一天,盡早完成,有誤差還能補救。”

從1994年進入恒源祥集團工作至今,勵美麗的絨線花讓她煥發了職業的“第二春”。退休前,勵美麗從事集團雜志的采編工作,出于興趣愛好者,她在退休後進行絨線編結。在談到兩者之間的差别時,勵美麗認為,“做雜志是要到處采訪,跟人打交道。但是絨線編結需要你靜下心來,要能坐得住。”

二十年來,勵美麗用一針一線不斷鑽研學習,設計花的形狀和構造,不斷編織出富有藝術性的作品,常年使用鈎針的右手指磨出了繭子。“我做絨線花幾乎是從零開始的,那時候我就想,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有時編出品質不好的花,勵美麗心裡也會難過,但她從沒放棄,會花大量的時間去修改。

給北京冬奧會做花束的上海奶奶:“沒有我編不出的花”

制作奧運絨線花束,了卻了勵美麗的一個心願。

編織過全國各城市的市花,還編織過多個國家的國花,勵美麗很自豪地說:“沒有我編不出的花,除非是我沒見過的花。”

2018年在埃及舉辦的上海非物質文化遺産展中,勵美麗用絨線編織的埃及國花睡蓮成為與會嘉賓争相佩戴的“爆款”。2020年上海進博會、2021年上海花博會,勵美麗編織的鈴蘭絨線花,讓觀者愛不釋手。能夠把絨線花做到享譽海内外,讓“海派絨線編結技藝”成為一面旗幟,勵美麗卻十分低調,“你流過多少汗,就會有多少的收獲。”

全身心撲在絨線編結技藝上,勵美麗無暇顧及家裡的大小事。去年外孫聯考,她也沒時間關心。“家裡人非常支援我,也為我高興,說我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外孫也為我這個外婆驕傲。”前段時間勵美麗的弟弟重病住院,偶爾得空去慰問,她還随身帶着奧運花束蝴蝶結的手工。

“我年紀大了,總有離開這個崗位的一天,這可能是我做的最後一個項目。能夠讓恒源祥的絨線花在奧運會上綻放,我覺得此生無憾了。”看着手中的奧運花束,勵美麗眼裡充滿着愛意。

給北京冬奧會做花束的上海奶奶:“沒有我編不出的花”

李奶奶(左)是勵美麗編織絨線花的最佳拍檔。

暖暖的奧運花束,背後是暖心的故事。跟勵美麗一樣,所有參與的制作者,都把自己的愛密密地織在絨線花裡。

在楊浦區,巧手媽媽工藝坊連續趕工2個多月,制作2400朵玫瑰。為趕進度,全區約150位阿姨媽媽參與其中。130餘人負責每天“居家辦公”,編織玫瑰零件。剩下的人,則專門在楊浦區婦女兒童活動中心,負責組裝花朵。在此過程中,她們分工合作,各司其職,“流水線”作業。其中年紀最大的牟國英今年已經80歲。

恒源祥集團黨委書記顧紅蕾還向記者透露了幕後故事,之是以這次奧運會編織花束,能夠得到各地編織社團的一呼百應,得益于2005年恒源祥發起的“恒愛行動”,發動全社會愛心人士給特殊兒童織愛心毛衣,至今已累計織了123萬件愛心毛衣。這些編織者中,還有殘障人士士,大家用特殊的方式參與了北京冬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