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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東漢王朝真的那麼缺錢嗎?

不論皇太後鄧綏在攫取權力的過程中是始終光明正大,還是使了多少手腕,其實對國家、對百姓來說,并沒有什麼差别,最終還是要看她的執政能力如何。

難道東漢王朝真的那麼缺錢嗎?

然後很快,考驗就來了。

首先是天災。其實從和帝朝開始,中華大地的氣候就開始異常起來,洪災旱災不斷,然後地震也來湊熱鬧——不然的話在這一時段活躍的張衡,幹嘛要去發明地動儀?(張衡就比和帝劉肇大一歲)

這裡列一下延平元年,也就是殇帝劉隆在位這一年的天災:

夏五月壬辰,河東垣山發生山崩。

六月,郡國三十七大雨水。

秋九月,六州大水。

乙亥,隕石于陳留。

冬十月,四州大水、大冰雹。

然後是第二年的永初元年,也就是安帝劉祜即位的第一年,郡國十八地震,四十一大水,二十八大風、大冰雹。

難道東漢王朝真的那麼缺錢嗎?

永初二年:

夏六月,京師及郡國四是大水、大風、大冰雹。

是歲,郡國十二地震。

永初三年:

春三月,京師大饑,民相食。

冬十二月辛酉,郡國九地震。

是歲,京師及郡國四十一雨水,并、涼二州大饑,人相食。

……

這僅僅是鄧綏執政的頭四年。此後,幾乎年年都有地震,東亞這片搞不好當時正好發生了闆塊運動。

難道東漢王朝真的那麼缺錢嗎?

更倒黴的是,幾十年都難得一見的隕石,都從天上往下砸……

天災造成的後果也是很明顯的——連京師雒陽、天下錢谷輻辏之地,居然也會發生饑荒!

而且還荒到要“人相食”了!

這可是在和平年頭,中國内部并沒有打仗啊!

如果僅僅是人禍,隻要把搞出禍來的人解決掉就好了;問題是這是天災,完全是看老天爺給不給面子,再牛逼的人也是無法控制的。

更麻煩的是,古代還有“天人感應”這一說,老天爺不給臉,那定是地面上的人本身有問題,是以老天才會降災示警。

難道東漢王朝真的那麼缺錢嗎?

而最大的“問題”,可不就是“牝雞司晨”、“陰盛陽衰”嗎?

這并不是我在瞎說,翻翻曆代史書裡的《五行志》,裡面凡是地震,全都給編排到了外戚頭上。這裡邊的邏輯我都能給扯幾句出來——天為陽,地為陰,現在大地不安生,顯然就是“陰”太過了嘛!

現在看來都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但古人哪懂那麼多啊!雖說那些身居高位之人,讀的書越多,心裡越清楚這些都是無稽之談,但老百姓們都信這個,那這些其實不怎麼信的人,也會利用這一迷信來攻擊政敵的。

可以想象,鄧綏的壓力得有多大。

是以在延平元年夏六月己未,鄧綏就下令,砍掉了皇宮三分之一的開銷,每年節省數千萬錢。郡國進貢減半,上林中豢養的鷹犬悉數斥賣(反正鄧綏作為太後也不會去玩打獵),各地離宮别館儲備的糧食薪炭也全部省掉(同上,鄧綏也不會出外巡視的)。

秋九月丙寅,殇帝下葬,陵墓規模、墓中陪葬減為十分之一。

同年冬十二月乙酉,取消年節上的魚龍曼延戲表演。

永初元年秋九月壬午,削減太仆、少府的儀仗人數,多出來的人挪去補充羽林衛士;皇宮所養馬,非皇帝、太後車駕常用者,飼料減半;宮中各處修建制造,非供宗廟園陵使用的,全部叫停。

永初三年,取消年節上的設戲作樂,逐疫侲子的人數削減一半——所謂“逐疫侲子”,是歲終“逐疫”這個儀式上的演員,和“魚龍曼延戲”之類的純娛樂活動不同,是有祭祀、祈福的性質在裡邊的。

如此種種,這鄧太後簡直是史上過得最窮的太後了。

這隻是節流,隻能說是間接減輕了遭災百姓的負擔,要幫他們渡過難關,得有更直接的手段。延平元年秋七月庚寅,鄧綏下诏嚴令郡國守相不得因懼怕朝廷責罰,隐瞞轄地受災情況;同時核實轄地災情,上報朝廷該減免多少賦稅。

難道東漢王朝真的那麼缺錢嗎?

永初二年春二月乙醜,因冀州、兖州遭災,依守光祿大夫樊準建議,派樊準到冀州、守光祿大夫呂倉到兖州,将公田賦與貧民,尤困乏者徙置荊、揚諸郡——樊準認為,光開倉放糧赈濟百姓,隻能管得一時,是以應該把田地給他們,這才是長久之計。當然,這田也不是白給的,國家沒那麼有錢,是以是賒借,等将來年成好了,災民們恢複過來了,再用田賦來還。

當然這種還法,往往是拉長到十幾二十年還,中間可能還會有減免,是以是德政。

不管是直接赈濟還是間接賦田,國家都是要出血的——而朝廷,也沒錢了……

永初三年夏四月,三公建議,吏民捐錢谷,可依多少得“關内侯、虎贲、羽林郎、五官、大夫、官府吏、缇騎、營士”等等。

連曆朝曆代向來很忌諱的“賣官鬻爵”都使出來了,可見當時的朝廷财政有多窘迫。

然而,前幾年還是“永元之隆”,難道東漢王朝真的那麼缺錢嗎?

前面早就說過,和帝在位的時候,也是連年天災,那憑什麼在他那就可以“隆”,換他老婆上台就立刻隻能靠賣官才能活下去了呢?

其實,赈濟也好、賦田也罷,都是治标不治本;真正要治本,那就要在平時抓生産,讓老百姓有儲備,荒年來了才能熬過去。

東漢的老百姓并不懶,要不然和帝時期也“隆”不起來。

那為什麼到了鄧綏這,百姓們的儲存就不夠了呢?

但是,有人的儲存卻是足夠的,甚至是太多了。

不然的話,那些買官的人,都是從哪冒出來的呢?

說到這裡就明朗了,實際上還是那個自東漢開國以來老生常談的問題——

豪族的勢力太強了!

地都讓他們占了!

錢都讓他們刮了!

那百姓可不就窮了!

哦,現在應該改叫他們“士族”了。

和帝能“隆”而鄧綏不能“隆”,無非是和帝是個狠人、神童,能壓住這些士族們吐錢出來;而鄧綏是個女的,上位的法理又沒那麼堅實,就被他們欺負了。

你看她問三公該怎麼辦,結果三公不是讓她減自己的開支,就是讓她賣官,這還不是欺負人嗎?

鄧綏也不傻,是以後來一遭災,就借口說老天不滿意,顯然是三公沒幹好,就把三公罷免了——三公因災異策免由此始。多年後的學者仲長統吐槽,說自光武政歸台閣,三公備員而已,一有災異反而要負責,這不是躺着也中槍嗎?

但鄧綏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一來是确實沒什麼好招了,那就用用這些封建迷信的招,寄希望于“用魔法打敗魔法”。

二來嘛,也算是鄧綏對這幫士族的欺負,一個小小的反抗吧!

為什麼說是“小小”的呢?

因為接任三公的,還是士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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