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兩國曾為和平和正義并肩而戰,在中美交往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人們都知道二戰時中美是盟友,但很少人知道,中美兩國士兵真的曾在一個戰壕裡并肩作戰。
1944年5月11日,十萬中國軍隊渡過怒江,對盤踞滇西兩年之久的日軍發動大反攻。有4000名美軍顧問随同部隊參加作戰。他們擔負着戰術指導、兵器使用和維修及地空聯絡,乃至直接對日地面作戰。這支美軍顧問部隊的司令官是史迪威的副官弗蘭克 多恩将軍。

美軍顧問團司令弗蘭克 多恩(左二)在怒江前線視察陣地
他們分為三路,一隊跟随二十集團軍翻越高黎貢山攻打騰沖,一隊随十一集團軍第八軍攻打松山,第三隊随十一集團軍71軍攻打龍陵。雲南二戰史專家戈叔亞剛開始作戰史調查時,就聽第五軍軍部參謀鄒德安說起一個美國軍人,他叫夏伯爾。夏伯爾是史迪威總部的人,中國遠征軍第一次赴緬作戰,失利後從曼德勒撤往印度時,鄒德安和夏伯爾一起在野人山的密林裡行軍。當時,樹上的猴子不斷嗚嗚地叫,鄒德安感覺猴子是在嘲笑他們的窘态,而夏伯爾則樂觀地說,那是在問候我們,你聽,它叫的是WHO?WHO?後來回到昆明,他們見過幾次面。滇西反攻前,夏伯爾特意找到他,告訴他:鄒,我打騰沖。此後,就再沒了他的音訊。
美軍顧問将鋼盔交給準備沖鋒的中國士兵
八十年代末,省政協組織老兵去騰沖,路上,鄒德安又把夏伯爾的事說給同車的人聽。到了國殇墓園,一個人忽然叫他:快來看,你的夏伯爾在這裡。鄒德安過去一看,那是盟軍墓碑,立給在騰沖作戰犧牲的美國軍人的,上面寫着“夏伯爾等十四人”。他很奇怪,美軍顧問是不到一線作戰的,是以,夏伯爾犧牲的幾率應該不大。他向墓園主任詢問這個夏伯爾的情況。墓園主任說,這個碑是1985年紀念抗戰勝利35年墓園複修時重新立的,原碑上有十四個人的名字,1969年被砸毀了。複修時,隻能辨認出夏伯爾一個名字,是以,新碑就寫了“夏伯爾等十四人”。其餘情況,墓園主任也一無所知。
騰沖之行在鄒德安心裡形成一個結——夏伯爾到底是怎麼死的?騰沖的戰史研究者心裡也有一個結——犧牲在騰沖的美軍到底都有誰?他們怎麼死的?他們希望能找到這十四個人的名字,重新刻上去。2002年,二戰史專家戈叔亞前往美國,參加“駝峰航線展覽”,騰沖墓園管理處委托他查找十四人的名單。戈叔亞通過在美國的友人聯系上了史迪威外孫約翰 伊斯特布魯克上校。
史迪威外孫約翰 伊斯特布魯克上校來到騰沖,向盟軍緻敬
伊斯特布魯克找到胡佛研究所,那裡儲存着完整的中緬印戰區的原始資料。他們查閱到,美軍在滇西反攻中犧牲的不是十四人,而是十九人,沒有被計入的五人是非作戰犧牲的,有空投時不慎從艙門墜落的,有病死的,還有一個是自殺。按照美軍的慣例,非作戰犧牲人員不計入名單,是以原先的墓碑是十四人。
十九人中,十四人是陸軍,五人是空軍。資料發給戈叔亞,第一個名字就引起他的注意,原文寫道:中尉Kirk G. Schaible,步兵,号碼0-436603。陣亡地點:馬面關,陣亡時間:1944年5月14日
騰沖戰役勝利後,美軍聯絡官與20集團軍司令霍揆彰将軍握手道别
從所屬部隊和身份,戈叔亞确信,這就是夏伯爾。
資料記錄,夏伯爾跟随20集團軍54軍198師592團行動,5月11日渡過怒江,攻打高黎貢。14日,部隊在馬面關遭遇日軍阻擊。高黎貢海拔4000米,被稱為是二戰海拔最高的戰場。它是南絲綢之路的古商道,山路崎岖,僅容一人通過。有些地方的坡度達到60度,徒手攀登都很困難,而中國軍隊攜帶着槍支彈藥,上面迎接他們的是日軍的槍林彈雨。
本來顧問身份的夏伯爾是不到前線的,但看着一批批中國士兵倒下,年輕的夏伯爾熱血沸騰,軍人的尊嚴感和美國人骨子裡的英雄主義令他無法坐視,夏伯爾操起卡賓槍,和連長向梅生一起沖了上去,不幸被日軍擊中。
夏伯爾是滇西反攻犧牲的第一個美國軍人,時年22歲,軍銜中尉。
國殇墓園複修的盟軍碑
2005年是二戰勝利60周年,騰沖國殇墓園決定重修盟軍墓碑,他們認為,不管是作戰犧牲還是非作戰犧牲,既然都是在滇西這塊土地上援華犧牲,都值得紀念。于是,“夏伯爾等十四人”就變成了有具體名字的十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