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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壽“索米立傳”一事辨析

臨江仙(楊慎)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陳壽“索米立傳”一事辨析

陳壽是《三國志》的作者,三國、西晉時期著名的史學家。《三國志》有很高的史學價值,從《裴注三國志》與《三國志》的對比中也能看出陳壽在選取史料上的謹慎。不過陳壽的個人私德一直飽受争議,長期以來帶有“索米作傳”的污名。關鍵是“索米作傳”一事見于正史之中,是以被很多人認同和接受,對陳壽口誅筆伐。下面小編就來說說陳壽“索米作傳”一事,以及“索米作傳”的真僞性。

陳壽“索米立傳”一事辨析

見于《晉書》的“索米立傳”

陳壽“索米立傳”一事見于《晉書·陳壽傳》。曹魏有兩個文學家丁儀、丁廙兄弟,可能與常常與曹家進行聯姻的丁家有關,也是曹植的黨羽。丁儀、丁廙兄弟曾經貴重一時,“有盛名于魏”,陳壽向二丁的兒子求一千斛米,承諾為二丁立傳時進行美化。二丁的兒子沒有送米給陳壽,于是陳壽就不為丁儀、丁廙立傳了。

《晉書·陳壽傳》:“或雲丁儀、丁暠有盛名于魏,壽謂其子曰:‘可覓千斛米見與,當為尊公作佳傳。’丁不與之,竟不為立傳。”

陳壽“索米立傳”一事辨析

另外《晉書》中還記載一件事,也是陳壽并非良史的“佐證”。在諸葛亮一伐的時候,陳壽的父親作為馬谡的參軍,被諸葛亮施加髡刑(剃頭發,帶羞辱性質);諸葛亮的兒子諸葛瞻又輕視陳壽。是以陳壽在《三國志·蜀書·諸葛亮傳》以及附列的《諸葛瞻》傳中對諸葛亮父子有貶低的評價。這件事僅作為補充和參考,本文還是針對“索米立傳”一事。

《晉書·陳壽傳》:“壽為亮立傳,謂亮将略非長,無應敵之才,言瞻惟工書,名過其實。”

陳壽“索米立傳”一事辨析

關于“索米立傳”真實性的争辯

有人相信“索米立傳”,自然也有人反對。有很多史學家對“索米立傳”一事提出了反駁的觀點。小編姑且先總結出三點。

一、《晉書》記載出自《語林》

《晉書》雖然記載了這件事,但是用了“或雲”這種不确定的語氣。這也就證明了編纂者本身也不确定這條史料的真實性,但為了全面一些,姑且采用,并加上“或雲”進行分辨。那麼“索米立傳”一事究竟出自哪裡呢?其實出自東晉時期的一本筆記小說《語林》。《語林》是東晉人裴啟所撰,原書已經佚失,但從其他古籍中還是能夠找到引用的内容。

陳壽“索米立傳”一事辨析

《藝文類聚·食物部》引《語林》:“陳壽将為國志,謂丁梁州曰:若可覓千斛米見借,當為尊公作佳傳,丁不與米,遂以無傳。”

《語林》是一本筆記小說,史料價值自然沒有正史那麼高。《晉書》采用《語林》的内容,可見“索米立傳”一事并不确實。

二、丁儀、丁廙影響力不大

丁儀、丁廙一度在曹魏具備影響力,這個确實沒有問題,但相較于《三國志》立傳的其他人來書,丁氏兄弟的影響力有限。清代學者朱彜尊以《三國志·魏書·王衛二劉傅傳》作為反駁“索米立傳”的證據。曹魏文士中,陳壽隻為王粲、衛觊、劉廙、劉劭、傅嘏五人立傳,《王粲傳》後面有徐幹、陳琳、阮瑀、應瑒、劉桢有附列的小傳,這些都是“建安七子”中的人物,具有相當影響力的文學家。另外邯鄲淳、繁欽、路粹、楊修、苟緯以及丁儀、丁廙隻是一筆帶過。

“建安七子”尚不能單獨立傳,丁儀、丁廙自然不足以讓陳壽為之立傳。況且如果丁儀、丁廙沒有立傳是求米不成的話,那麼與其并列的文士難道也是類似的原因嗎?是以“索米立傳”一事不足信。

陳壽“索米立傳”一事辨析

《曝書亭集·陳壽論》:“壽于魏文士惟為王粲、衛觊五人等立傳……若徐幹、陳琳、阮瑀、應瑒、劉桢僅于粲傳附書,彼丁儀、丁廙何獨當立傳乎?”

三、丁儀、丁廙被株連男口

丁儀和丁廙是曹植的黨羽,曹植和曹丕又進行過一番競争,最後是曹丕獲勝。曹植作為兄弟和宗室,不會受到曹丕的過分的清算,丁氏兄弟可就未必了。曹操去世,曹丕即魏王位,丁氏兄弟的下場可想而知。丁氏兄弟被誅殺,家中男口被殺。

陳壽是蜀漢人,一直在蜀漢做官,直到蜀漢滅亡後,陳壽才進入西晉為官。按《三國志》中記載,丁氏兄弟被族滅,丁氏後人也不可能與陳壽見面,更遑論“索米立傳”一事。

《三國志·魏書·任城陳蕭王傳》:“文帝即王位,誅丁儀、丁廙并其男口。”

不過這一點存在一定争議。丁廙的妻子寫過一篇《寡婦賦》,其中有“抱弱子以自慰”一句,可能曹丕未對丁氏兄弟的子嗣趕盡殺絕,或者當時丁廙的妻子尚在孕中。

《藝文類聚·人部十八》引魏丁廙妻《寡婦賦》:“含慘悴以何訴,抱弱子以自慰。”

陳壽“索米立傳”一事辨析

陳壽對丁儀、丁廙的真正态度:不但沒有報複,還進行了回護

以上三個觀點已經足以說明“索米立傳”一事不可信。事實上陳壽不僅沒有報複丁氏兄弟,反而對他們進行了回護。這一點在《崔琰傳》、《毛玠傳》、《徐奕傳》、《何夔》中展現得非常明顯。

陳壽“索米立傳”一事辨析

崔琰、毛玠、徐奕三人是曹操的部下,他們三人有一個共同點,都遭到過讒言迫害。崔琰因為讒言被曹操逼死;毛玠因為崔琰之死内懷不滿和同情,被告到曹操那裡去,幸虧桓階、和洽等人出言相救,毛玠免于一死,但終身被禁锢;徐奕受到丁儀的離間、迫害,雖然沒有牢獄之災,但仕途也受到影響。

在《三國志》中,除了徐奕明确記載被丁儀所害,崔琰、毛玠兩人的記載分别是“有白琰此書傲世怨謗者”、“後有白玠者”,好像是一個不配記錄名字的路人甲。我們不妨看看其他史料中的記載。

《傅子》:“崔琰、徐奕,一時清賢,皆以忠信顯於魏朝;丁儀間之,徐奕失位而崔琰被誅。”

《魏書》:“儀不相好已甚,子(何夔)友毛玠,玠等儀已害之矣。”

從這些史料的對比中可以看出,陳壽至少回避了兩件丁儀迫害賢臣的事件。可以說陳壽對丁氏兄弟的形象還是進行了一番回護的。

陳壽“索米立傳”一事辨析

小結

雖然不乏懷疑者、反駁者,但“索米立傳”一事已經深入人心,被很多學者、詩人所引用。陳壽的形象也從良史轉變成佞史,連帶着《三國志》的史料價值都受到影響。其實從上面的種種說法中不難看出,陳壽“索米立傳”為虛,回護丁氏為實。更何況如果給丁氏兄弟立傳的話,抛開文學貢獻而言,其中大多也都是丁氏兄弟撺弄曹操廢長立幼和迫害同僚的記載,怎麼可能成為“佳傳”呢?在這裡小編不得不為陳壽喊一聲冤枉了。

參考文獻:《晉書》、《藝文類聚》、《曝書亭集》、《三國志》、《如何看待《晉書·陳壽傳》記載的“陳壽索米”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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