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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的古代都城文明(二)|礼乐丰镐:青铜时代的赫赫宗周——金戈铁马金戈铁马

作者:西安博物院

前1048年,周武王即位的第九年,他以观兵会盟为由东抵商人抵御西土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黄河渡口盟津(今河南洛阳孟津),意在试探各方国对商周发生冲突的反应。纷纷加入会盟的大小方国部落首领有800位之多,显示出周王得到了大家拥护、取得了“天命”。

前1046年,武王联合庸、蜀、羌、髳(máo)、纑(lú)、彭、濮(pú)等部族,亲率战车300辆,虎贲3000人、甲士45000人,兴师伐商。牧野之战周人大败商军后攻入朝歌,商灭亡,史称武王克殷。《尚书·牧誓》和《逸周书·世俘解》都有对此事发生时间的详细记录,1976年西安市临潼区出土了西周武王时期的青铜器利簋(guǐ),铭文中的“武王征商,惟甲子朝”则印证了相关记载的真实性。

牧野之战商人失败的原因颇多,就作战方式而言,周人主导的联军创造了在战争中首次大规模使用战车的先例,并在战斗中发挥出了巨大威力。《诗经·大雅·大明》记载其时“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騵(yuán)彭彭,维师尚父”。车战作为新的战斗方式,在周人的推动下,踏上了历史舞台,并逐渐成为战场上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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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独辀马车示意图

《周礼·考工记》载:“周人尚舆,故一器而工聚者车为多。”西周的战车为独辀马车,基本结构为一衡、两轭、一辀、两轮、一轴,这种战车用马为偶数。衡为辀前端的横木,其主要功用在于缚轭。轭是缚在衡上的“人”字形驾马器具,套在马的肩前,使畜力通过衡曳引车辆前行。辀是车上最基本的负荷任木,它前与衡和轭相连,后与车轴、车舆(即车厢)相固定。车轴上部与舆相连,两端各安置车轮。

常见的青铜车构件有车轙(yǐ)、銮铃、铜軎(wèi)、铜辖、铜踵等。车轙多穿于车衡上,主体一般为长筒形,用以纳衡,筒身多设孔洞以穿钉固定车衡;上部中间设一对左右分置的铜环,用以穿绳绑轭。轙上的两个大环用于贯辔,车衡左右一般各有一件,对称装置。青铜銮铃亦固定于车衡之上,铃体多为扁圆体或圆球体,中空有铃丸,下设长方形高座插于车衡之上。銮铃成对,依靠行车时的晃动发音,给路人以震撼之感。最早出土銮铃的地方是周原,它的流行与周王朝的兴起相吻合,常见于西周时期。軎是安装在车轴两端用来括约和保护轴头的部件,外形略呈长筒形,由内向外逐渐变细,外端封口,軎内端设有槽形穿孔,装辖以固定在轴头上。辖体为扁长方形,可插入軎上的辖孔;下部有一钉孔,用于插销或皮条固定使其不脱。商代軎已用铜制作,当时多用木辖,铜辖很少见;西周以后才普遍使用铜辖。商周时期木质的辀尾部分常常露在车箱之外,这个地方也恰巧是登车时脚部必踏之处,容易损伤。商代时已在辀尾加套铜踵,用以保护;西周早期的铜踵断面呈马蹄形,春秋以后铜踵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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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叶夔龙纹軎与虎头辖 西周早期,西安博物院藏

戈是我国古代特有的兵器,早先用于啄击,后来逐渐演化为钩杀,亦称“勾兵”。我们现在见到的戈大都木柲(bì)已朽,仅剩戈的铜质端头。所谓柲实际就是武器的木质长柄,柲顶上有柲冒,底端套以铜镦。戈头各部分都有专门的称呼,前部用于击杀的锋刃部分称“援”;转折而下的刃部称“胡”;嵌入木柲的援后延长部分称“内”;援末及胡侧起棱以便固定木柲,称之为阑,阑边设有自上而下的穿(穿,孔洞,用来固定器物的把手),可以穿绳将戈系于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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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内青铜戈 商代早中期,西安博物院藏

武王克商两年后就去世了,留下了年幼的成王无法单独理政,就由武王的弟弟周公旦摄政辅佐。留守中原的管叔鲜和蔡叔度出于对周公的怀疑和不满、联合商纣王之子武庚,以及东方的徐、奄、毫姑等起兵反叛。周公旦亲自率领军队东征平叛,耗费了三年时间,才取得了胜利。为了镇抚和加强对东方的统治,周公继承武王的遗愿在瀍(chán)水东岸营建了雒邑(今洛阳东),也称成周,“中国”一词也出现在营建成周的相关青铜器铭文中。雒邑建成以后,驻有军队八师,这支部队即《诗经》及金文中常常提到的“殷八师”,它与驻扎在京畿的“西六师”共同构成了西周王室的常备军队,此时的周军已经形成了长柄的戟、矛与短柄的戈和弓矢相配合,适合错毂格斗的车战兵器组合。

周人对兵器的创新与改进格外引人注意,有胡青铜戈就是其中较常见的兵器。胡的出现实现了戈的勾杀功能,在车战中能达到横扫一片的杀伤效果,西周以后戈胡有逐渐加长的趋势,短中胡青铜戈更是不见于商代,确属周人的创新。例如鱼骨纹青铜戈,其主体与三角援青钢戣(kuí)十分相像。三角援青铜戣是商代晚期四川蜀人常见的兵器,武王伐纣时参加联军的就有蜀,鱼骨纹青铜戈应是周人吸收改进的产物。另一种富有特色的兵器是刀戈合体戟,其实就是在戈的上端铸接刀。这种武器前锋锐利,援部向下的戈胡、向上分出的竖刀都有刃。顶端与胡底间设侧阑及穿孔,便于绑缚戈柲。兼具勾杀、啄击、劈砍等诸多功能,是周人对商代同类武器的改良。其他的武器还有铜钺、铜斧、銎孔刀等,共同构成了周人的作战武器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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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戈合体戟 西周早中期,西安博物院藏

《谷梁传·庄公·二十五年》载:“天子救日,置五麾,陈五兵五鼓。”范宁注:“五兵:矛、戟、钺、楯、弓矢。”这是王朝高级显贵所使用的兵器组合,普通贵族则因为地位与拥有财富的不同,会在五兵的数量和种类上有所差异。西周的戈、戟和钺上常常饰有兽面、虎、夔龙、蛇等纹饰,多数纹饰的面部朝向兵器的刃或前锋,以给敌人造成强烈的视觉恐吓。战士们生前全副武装,在战场上与敌人进行殊死较量,死后也要将使用过的兵器随葬在自己身边。关中地区,有近一半的西周墓葬及车马坑存在毁兵习俗,尤其是戈,有相当数量被砸弯,甚至砸断。

西周时期一个师约一万余人,军队以战车为战斗单元,每车配两匹马、两名驭者、十名徒兵(步兵)。军官由各级贵族担任,车兵即甲士,由国人担任,徒兵则从庶人中征调。“两师”的军队跟随周王南征北战,既有得胜荣归故里的喜悦,也遭遇过全军覆没埋骨他乡的悲痛。据《竹书纪年》记载,周昭王十九年(前977),他亲率大军南征荆楚时,遭遇天灾地震,西六师尽丧。昭王本人也在回师途中死于汉水。西安博物院就收藏有一件与周王南征有关的青铜簋——言妾 簋。这件青铜簋所饰的凤鸟纹较为惹人注意。双耳是一对圆雕凤鸟,昂首高冠,钩喙收翅,形象生动,比较写实。颈部前后正中设两个小兽首,饰一周垂冠回首小凤鸟;器腹又饰两个垂冠回首大凤鸟;方座每面的上下边缘饰长尾鸟纹,两边饰小立鸟。腹内底部铸有铭文,3行18字:“唯九月,工隹 叔从王员征楚荆,才(在)成周,言妾 乍(作)宝簋。”是 工隹 叔(即言妾)为了纪念跟随周王征伐楚荆这件事而专门制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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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妾 簋 西周早期,西安博物院藏

言妾 簋的凤鸟优美华丽,举首欲鸣、振翅欲飞,给人以美的享受,它代表了与饕餮纹不同的社会文化取向。鸟因以羽翼庇护周人的始祖弃而为周人所尊崇,但它不同于商人那只代表上帝的玄鸟,而是飞入人世给人以保护的凤鸟。凤鸟的出现不仅仅体现了“礼”性,也是周人“敬天保民”思想的反映,它预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