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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名世被冤斬,看出清朝文字獄的恐怖

作者:齊魯壹點

很多人知道桐城文人,大多是從戴名世開始。

這個始祖在明初由婺源遷來的桐城人,自小便有大志,自負才華,睥睨一世,人稱“狂士”。他的曾祖父戴孟庵,就是一位有氣節的明末遺老,當明清易代之際,曾削發為僧,隐居龍眠山中埋頭著書。到了他本人,也頗有反清思想和“好罵人”的性格。

他有篇很有意思的文章,叫《錢神問對》,以寓言體申述金錢之惡,控訴錢财使社會風氣污濁敗壞。文中寫到,錢神以為天下人都為之傾慕追逐,甚至願為之死,稱“官吏非吾不樂,商賈非吾不通,交遊非吾不厚,文章非吾不貴,親戚非吾不和”。

文章“戴子”回答錢神說,天下初始,本沒有錢,天下太平。至金錢産生,結果不是設心計,走坑險,蒙死僥幸,損人益己,互相攘奪,就是犯科作奸,椎牛發冢,聚為博弈,出為盜賊……然而,錢神對此很不為然,“仰而嬉笑,俯而卻走,伸目四顧,舉手而别,衆共擁之以去。”

盡管為了治生,他隻能學習時文寫時文,也就是為了應付科舉的八股制文,甚至一寫出來便成衆多士子的範文,但是他更喜歡古文,以振興古文為己任。

從古典文學發展來看,北宋以後至元明,古文一直處在不景氣的狀态。明代文壇雖有宋濂、劉基等人,随即被“台閣體”所主宰,這種不啻為六朝骈文的變種,将散文創作引入了“拍馬文學”的死胡同。雖然李夢陽、何景明、李攀龍、王世貞等為領袖的前後七子,反對台閣體,提倡複古,倡言“文必秦漢,詩必盛唐”,雖然古韻斑斓,卻一味摹古,對散文創作的危害,與“台閣體”幾乎殊途同歸。同時,骈文的另一世俗變種——時文,由于當局的倡導,士子的趨從,對“古文”的沖擊更大。左右夾攻,使“古文”創作遇到空前的危機。好在還有歸有光脫胎于北宋諸賢自拓新境,文章不事雕飾,饒有風趣,對後世産生了很大影響。至明末,汪琬、魏禧、候方域等人也出來拯救八家以來古文的衰勢,卻也無力回天。但這些卻為戴名世、方苞、姚鼐振興古文指明了方向。(《桐城派概說》,胡堡冬)

性格加愛好,戴名世不僅同樣擅長古文,而且一如《錢神問對》,有着鮮明的個性色彩,以及銳利的現實鋒芒。結果這也導緻了他人生的悲劇,以文而揚名,亦以文而喪命。

《南山集》便成了他的催命之符。細讀此集,可知戴名世的古文理論以“率其自然”為其主旋律,以率其自然而立誠有物,率其自然而道、法、辭合一,率其自然而精、氣、神并重為其三部曲。但有人偏偏抓住了裡面的一個小“把柄”,誣陷其心懷前明否定大清,其他人也跟着火上澆油,最終被同月同日生的康熙斬首棄市。這既是清初官場沖突的集中表現,也淋漓極緻地展現了封建王朝社會文字獄的恐怖。

盡管屈死《南山集》案,使得戴名世的文章流傳不廣,但是他的才華,以及在古文理論和創作實踐上的貢獻,讓他和方以智、錢澄之一起成為桐城派的先驅者。

某種意義上,正是有戴名世等人的引領,以及衆多桐城文人作為依托,桐城派逐漸脫胎而出。從方苞提出“義法”說(即言有序、言有物,“義”與“法”之間為一經一緯,相輔相成,即内容與形式必須統一),經劉大魁,再到姚鼐,他們殚精竭慮,以學行程朱,文章韓歐為依歸,共同奠定了桐城派形成的基礎和發展方向。尤其是姚鼐,在義法的基礎上,進一步提出義理、考據、詞章三者合一的主張,使桐城派文論具有更完整的體系和周密的理論性。

今天,讀方苞的《獄中雜記》、姚鼐的《登泰山記》,你會發現,桐城人作文一如作人,講究文以載道,不喜空話虛話,而且,語言力求簡明達意,條理清晰,“清真雅正”。

也正是在姚鼐時期,桐城派達到了聲勢浩大的陣勢。文章風氣始遍及全國,形成所謂“家家桐城”、“人人方姚”的局面。

戴名世被冤斬,看出清朝文字獄的恐怖

桐城派四祖。

歸結桐城派的興起,吾球君認為,一方面自然得益于前輩們的齊心協力,另一方面也得益于當時的時勢。

盡管有戴名世“添堵”,但有清一代,為了鞏固自身統治,除了對抵抗力量采取了殘酷的鎮壓,還采取懷柔政策,籠絡天下士子。尊重儒家文化、尊奉程朱理學的桐城派也是以頗受青睐。與此同時,桐城派注重氣節、注重習文,以及做人和修身,不僅迎合了統治階級的需求,也得到了士人階層的認可。

當然,這也少不了桐城文人自身的推波助瀾。前面提到,桐城人喜歡追求讀書入仕。是以在科舉上的表現一直很搶眼,有這樣的資料,在明清兩代600多年的時間裡,桐城一個縣就出了236位進士。方以智家族被稱為“桂林方”,就因為該家族多人考試成功,蟾宮折桂。到最後,桐城人在全國各地做官的幾乎是無所不在,可謂是冠蓋滿京華。

其中官職最大的,便是張英、張廷玉“父子雙宰相”。雖然清朝不設宰相,但張英曾官至文華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而其次子張廷玉曆任文淵閣、文華殿、保和殿大學士及戶部、吏部尚書。入仕為官長達50年,“曆得三朝,遭逢極盛”,卒後谥文和。

戴名世被冤斬,看出清朝文字獄的恐怖

張英像。

正因為上至宰輔公卿,下至州府縣令都有桐城人的身影,加上日後又為幕為僚,影響各地的主政者,桐城派的名聲也随着他們的宦迹遍布各地。

即使像姚鼐,一輩子都沒當過實質性的大官,但是他先後主講揚州梅花書院、安慶敬敷書院、歙縣紫陽書院、南京鐘山書院,培養了一大批學人弟子,其中最著名的有本邑的方東樹、劉開、李宗傳、方績、姚瑩;上元(今南京)梅曾亮、管同;宜興吳德旋;陽湖李兆洛;婁縣姚椿;新城魯九臯和他的外甥陳用光等……而弟子又傳弟子,如梅曾亮主講京師,高徒雲集。自此,南北諸省,皆有桐城派傳人。

那個時候,誰若不加入桐城派的“朋友圈”,誰都沒有資格進入主流階層。就連封疆大吏、理學大家曾國藩,也自稱私淑姚鼐。盡管姚鼐去世時,他隻有四歲,但是這并不影響他對姚鼐的尊敬。所謂私淑,就是說沒有得到某人的親身教授,而又敬仰他的學問并尊之為師。

也正是他,正式打出了“桐城派”這一旗号。1859年,他寫下《歐陽生文集序》,在稱道方、劉、姚善為古文辭後,說:“姚先生治其術益精。曆城周永年書昌為之語曰:‘天下之文章,其在桐城乎?’由是學者多歸向桐城,号桐城派。”

這種對桐城派的追随,和鼓吹,讓人看到了桐城派持續興旺的希望。隻是,時間卻再也不給桐城派獨享光榮的機會了。

此文為吾球商業地理《天下文都唯桐城》第二章,欲知桐城故事,請繼續關注本壹點号《天下文都唯桐城》第三章:《姚鼐的後人,曾助寶島台灣,取得抗英五戰五捷》。

采寫 | 王千馬(中國企業研究者,中國商業地理寫作第一人。出版有小說《媒體這個圈》、《無所适從的荷爾蒙》,主編有《無法獨活:緻喂大的年輕人》、《不焦慮的青春》,近年來相繼推出《重新發現上海1843-1949》、《海派再起》、《甯波幫:天下第一商幫如何攪動近代中國》、《盤活:中國民間金融百年風雲》、《玩美:紅星美凱龍30年獨家商業智慧》以及《新制造時代:李書福與吉利、沃爾沃的超級制造》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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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大腰精

制作 | 粉紅女佩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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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點号 吾球商業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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