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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尚書郎仲長統遊學并州對刺史高幹說了些啥?

作者:蕭家老大

東漢尚書郎仲長統遊學并州對刺史高幹說了些啥?

東漢尚書郎仲長統遊學并州對刺史高幹說了些啥?

古往今來,總結政權興亡之規律的論述很多,其中,最有名的是《新唐書.卷一百一十五》中提到的:“禹、湯罪己,其興也勃焉;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其大意是:夏禹王、商湯王非常謙虛謹慎,經常檢讨白己的過錯,是以國家很快就興盛起來了;夏桀王、商纣王非常剛愎自用,經常把自己的罪過推诿于他人,是以政權的滅亡很忽然很迅速。而東漢末年尚書郎仲長統關于政權更疊周期律的論述,雖然不是很出名,卻很有探讨的價值。

仲長統的這段論述記載在司馬光的《資治通鑒.漢紀五十七》中。原文如下:“初,山陽仲長統遊學至并州,過高幹,幹善遇之,訪以世事。統謂幹曰:‘君有雄志而無雄才,好士而不能擇人,是以為君深戒也。’幹雅自多,不悅統言,統遂去之。幹死,荀彧舉統為尚書郎。著論曰《昌言》。其言治亂,略曰:‘豪傑之當天命者,未始有天下之分者也,無天下之分,故戰争者竟起焉。角智者皆窮,角力者皆負,形不堪複伉,勢不足複校,乃始羁首系頸,就我之銜绁耳。及繼體之時,豪傑之心既絕,士民之志己定,貴有常家,尊在一人。當此之時,雖下愚之才居之,猶能使恩同天地,威侔鬼神,周、孔數千無所角其聖,贲、育百萬無所奮其勇矣。彼後嗣之愚主,見天下莫敢與之違,自謂若天地不可亡之也,乃奔其私嗜,聘其邪欲,君臣宣淫,上下同惡,荒廢庶政,棄忘人物。信任親愛者,盡佞谄容說之人也;寵貴隆豐者,盡後妃姬妾之家也。遂至熬天下之脂膏,斫生民之骨髓,怨毒無聊,禍亂并起,中國擾攘,四夷侵叛,土崩瓦解,一朝而去,昔之為我哺乳之子孫者,今盡是我飲血之寇仇也。至于運徙勢去,猶不覺悟者,豈非富貴生不仁,沉溺緻愚疾邪!存亡以之疊代,治亂從此周複,天道常然之大數也。’”

這段文字的大意如下:東漢末年,山陽人仲長統,因遊學來到并州,拜訪了并州刺史高幹(袁紹的外甥,官渡之戰後投降了曹操,被曹操任命為并州刺史)。高幹給他很高的待遇,并向他咨詢對世事的看法。仲長統對高幹說:“你有雄心大志,而無雄才大略,你喜歡交結士人,卻不會選擇人才,這些都是你要深以為戒的。”高幹向來自視才高,不喜歡仲長統的這番話。于是,仲長統離開了高幹。高幹死了(高幹複叛曹操,曹操親自率兵擊之,高幹兵敗,在逃亡路上被上洛縣都尉王琰捕殺),曹操的謀士荀彧推舉仲長統為尚書郎,仲長統作了一部書叫《昌言》,說的是治亂興廢的事情,大略說的是:“受天命的豪傑,并不是一開始就擁有天下的名分。正因為沒有擁有天下的名分,是以用戰争來争天下的人紛紛而起。鬥智的窮盡智慧,鬥力的滿盤皆輸,到了情形不能再相抗衡,勢力不可再相較量的時候,這些争天下的人,才開始把自己限制起來,俯首聽命于得天下者。等到得天下者的後代繼承大統時,豪傑們争天下的雄心早己灰飛煙滅,士人百姓之心己經安定,顯貴之家己經确立,九五之尊己系一人。到了這個時候,即使是下等的蠢才居至尊之位,照樣能使他的浩蕩皇恩如同天地,威風八面如同鬼神,即使有幾千個周公、孔子也無法再實施他們的聖德,有百萬個孟贲、夏育(均為勇士)也無法發揮他們的勇力。那些後繼的愚蠢君主,看見天下沒有敢違抗自己聖命的了,便以為自己的君位如天地一樣不會滅亡。于是,便放縱自己的嗜好,膨脹自己的邪欲,君臣公開淫樂,上下共同作惡,荒廢朝政,棄忘人才。被信任親近的,都是奸佞谄媚的小人;被寵信尊貴的,都是後妃姬妾的家族。這便到了熬盡天下膏脂,榨幹萬民骨髓的時候,由是,民不聊生,怨聲載道;災禍戰亂,同時并起;中國紛擾,四夷反叛;朝廷頓時土崩瓦解,大勢轉瞬而去。愚蠢的君主還在奇怪:從前那些被我哺育的子孫,怎麼如今都成了飲我之血的寇敵?至于對時運己變,大勢己去,仍不能覺悟的人,難道不是因富貴而産生不仁,因沉溺而導緻愚昧的結果嗎?朝代的存在與消亡是以不斷更替,天下的太平與戰亂是以周而複始,這就是天地自然運作的規律。

在上世紀四十年代中,某公與某民主人士也曾談到政權興衰周期律的問題。該民主人士認為,政權的興衰,大緻是由于,或“政怠宦成”,或“人亡政息”,或“求榮取辱”,曆朝曆代都沒有跳出這個周期律。而某公卻滿懷信心地說:“我們己經找到了新路,我們能跳出這個周期律,這個新路,就是民主。隻有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隻有人人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話雖有理,做起來卻不容易,尤其是從在野轉變為執政以後。

而仲長統在這裡講的是,天下由亂到治,又由治到亂的往複循環規律。天下混亂,群雄并起,争殺紛擾,智力相較,直至智窮力盡無法對抗之時,天下就會安定下來。勝者為王,敗者俯首,豪傑雄心己絕,民心思量安定。社會穩定了,生産發展了,生活安逸了,老百姓就會心存感念,谄媚者就會歌功頌德。因為吹捧的聲音大了,統治者就會驕傲自滿,認為自己最英明,最正确。因為天下沒有與之抗衡的力量了,統治者就會認為自己最偉大,江山最穩固。因為周圍都是叫好的人,統治者就會志得意滿,放縱私欲,膨脹邪念;就會君臣公開淫樂,上下共同作惡;就會親小人,遠君子,信奸佞,棄賢良。這樣下去,災禍也就來了,戰亂也就起了,一個亂世就又來了。仲長統認為,這就是社會運作的規律。

至于是不是規律,可由政治家、哲學家們去分析、去讨論。但興由儉來,敗由侈起,則是肯定的。再鞏固的政權,再強大的力量,再高超的本事,腐敗了,肯定走向滅亡,這是沒有法子救治的。這究竟是不是規律?不知道。但肯定是真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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