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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恣肆話李白》11李白擔任的翰林學士,和我們想象的不大一樣

作者:漢魂唐風ymy

翰林學士是行政系統之外的差遣,不計官階品秩,也無官署,其官稱由唐玄宗始置。中唐以後,翰林學士逐漸成了天子近臣的身份辨別。作為近臣有升遷成為宰相的可能,多數情況下完成這個骐骥一躍的跳闆性官職是――中書舍人。

唐之學士,弘文、集賢分隸中書、門下省,而翰林學士獨無所屬,故附列于此于。

――《新唐書·百官志》

玄宗初,置翰林待诏,以張說、陸堅、張九齡等為之,掌四方表疏批答,應和文章,既而又以中書務劇,文書多雍滞,乃選文學之士,号〝翰林供奉〞,與集賢院學士分掌制诰書敕。

――《新唐書·百官制一》

《汪洋恣肆話李白》11李白擔任的翰林學士,和我們想象的不大一樣

《唐會要·翰林院》記載,唐太宗曾以虞世南第才彥之士為弘文館學士,〝會于禁中,參決謀儀〞。《新唐書·劉祎之傳》記載,高宗時,召劉祎之,元萬頃等于禁中,密與參決時政以分宰相之權,時謂〝北門學士〞。唐玄宗開元二十六年(738年),改翰林供奉為翰林學士。以開元賢相張九齡為例,他曾在奏疏中稱自己為〝宣議郎左拾遺(先天元年即712年授)内供奉臣張九齡〞。

開元十一年(723年),張九齡升任為中書舍人。開元二十一年(733年)五月,張九齡升任檢校中書侍郎,同年十二月授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宰相)兼修國史。開元二十二年(734年)五月,張九齡遷升中書令集賢院學士知院事修國史。我們看到了張九齡開挂的人生,以中書舍人這個官職為跳闆一路飙升到拜相。唐代實行多相制,侍仲(門下省長官)和中書令(中書省長官)為正牌宰相,地位高于後面加字尾的〝平章事〞。

通常情況下,以集賢院學士拜相為再次相,以〝兼修國史〞(史館相,以後寫文章專門詳述監修國史與兼修國史的差別)拜相為次相,以弘文館(宋代改昭文館)學士拜相為首相。張九齡本是集賢院學士,他以中書侍郎拜相領兼修國史變成讓他了〝次相〞,離正牌宰相中書令隻有一步之遙。武德四年,置修文館于門下省,九年改曰弘文館。如天寶元年(742年),李适之以弘文館學士拜左相(門下省長官侍中),授上柱國(正二品勳官)、光祿大夫(從二品文散官),封渭源縣開國公(從二品爵)。

唐代宗大曆二年(767年)将中書令與侍中升為正二品,原來的同中書門下三品變成了同中書門下二品。原來的中書侍郎和門下侍郎,由正四品上升到了正三品。代宗朝之後,宰相多以中書侍郎或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拜相。以唐德宗建中二年(781年)為例,中書令郭子儀薨。這一年其他幾位以〝平章事〞拜相的宰相,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楊炎;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盧杞。同年楊炎為尚書左仆射并罷其知政事(相當于罷相),張镒為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院學士兼修國史。

《汪洋恣肆話李白》11李白擔任的翰林學士,和我們想象的不大一樣

張說的兒子張垍(ji四聲),是唐玄宗女兒甯親公主(唐肅宗同母妹)的第一任驸馬,《新唐書·文藝傳》稱他為翰林供奉。張垍與其兄張均同為翰林供奉(學士),張垍常拿玄宗賞賜的珍玩向哥哥炫耀。在張均看來這是嶽父賞女婿的,不是天子賞學士(翰林奉供)的。後來,唐玄宗正式召見李白,而且可謂禮遇有加,拜其為翰林學士(供奉)。李白在擔任翰林學士期間,寫下了〝君王賜顔色,聲價淩煙虹〞。其中〝顔色〞指禮遇或榮耀,如高适《燕歌行》〝天子非常賜顔色〞中的〝顔色〞。李白之是以這麼高興地寫下〝聲價淩煙虹〞的詩句,是因為有之前張九齡一路飙升到宰相的先例,他對日後拜相充滿了信心。他想一改皇帝弄臣的宿命,通過競聘中書舍人成為皇帝政治助手,但是他未能如願以償,隻好再次離開長安。

遂直翰林,專掌密命。

――範傳正《唐左拾遺翰林學士李公新墓碑并序》

有诏供奉翰林。

――《舊唐書·文藝列傳》

翰林供奉(翰林待诏),起初這些人中的禦用文士(文詞之士與經學之士)并非皇帝的政治助手。隻要有一技之長,都可以成為翰林供奉,如算術雜耍鬥雞等。翰林待诏裡有棋待诏、醫待诏、畫待诏和詩待诏等,甚至鬥雞鬥得好也可入翰林院。〝生兒不用識文字,鬥雞走馬勝讀書。賈家小兒年十三,富貴榮華代不如〞。李白《古風·其二十四》〝中貴多黃金,連雲開用宅。路逢鬥雞者,冠蓋何輝赫〞,寫的就是鬥雞者憑借鬥雞技能超群,就可以得到榮華富貴的這種世風。

翰林待诏(供奉)這個官職的确耐人尋味,唐玄宗時期的翰林院實則是實則是文士與術士并存,人才與雜流共處。跟後來的翰林院、翰林大學士根本不是一回事,也不同于中唐以後白居易元稹等人的翰林學士。唐玄宗時期的翰林院隻是一個陪同皇帝遊玩、滿足皇帝需要的機構。李白所擔任的翰林學士其實就是翰林待诏中的詩待诏(供奉),其主要職責就是供皇帝玩樂,相當于沒有獨立人格和自由精神的弄臣。

《汪洋恣肆話李白》11李白擔任的翰林學士,和我們想象的不大一樣

《唐會要·翰林院》〝實出于所命,蓋無定數〞,無論正三品的六部尚書,還是正五品的中書舍人,正九品的校書郎,都有成為翰林學士的可能(如白居易還是從八品上左拾遺的時候,就是翰林學士)。安史之亂後,在藩鎮割踞勢力與宦官集團的雙重壓迫下,皇帝多命翰林學士參與深謀密诏,甚至不與中書省商量。

唐德宗時,泾源兵變天子出逃,翰林學士陸贽随行左右。順宗時,宦官集團首腦俱文珍扼殺永貞革新的一個重嚴舉措,便是削去上司人王叔文的翰林學士之職,使其無由再入禁内商量公事。文宗時翰林學士李訓,在皇帝支援下欲策劃盡誅宦官(如王守澄)。

雖有宰臣,而謀猷參決,多出于贽,故當時目為〝内相〞。

――《舊唐書·陸贽傳》

唐憲宗時期,出現了翰林承旨學士。後來,翰林學士的職能遠超于起草制诰文書,謀策于内庭,分割外朝宰相的行政權,稱〝内相〞。

大凡大诏今、大廢置,丞相之密畫,内外之密奏,上之所甚注意者,莫不專對,他人無得而參。

――元稹《翰林承旨學士記》

元稹與白居易兩人,都曾擔任過中書舍人,且都曾為翰林學士。翰林學士分割了中書舍人的制诏之權,皇帝诏令分内制和外制,翰林學士撰,直受皇命草拟由禁中發出,稱為内制,白麻紙寫。中書門下正規機構發出,稱為外制,黃麻紙寫。翰林制诰與中書制诰,就是元稹所說的〝内外之密奏〞。中書舍人的直屬上級為中書令(宰相),翰林學士則直接受命于皇帝。翰林學士起初隻能算是供皇帝玩樂的弄臣,後來其職能不斷提升的一個最重要誘因,便是皇權制約相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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