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珈樂
“須知小花的産生,是為了在你的心旁逗留一瞬!”——屠格涅夫小詩《小花》
這一瞬亦是永恒。
陀思妥耶夫斯基(1821-1881)是19世紀俄國偉大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家,與托爾斯泰一起被譽為俄國文學的兩大柱石。紀德曾說:“讀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一件終身大事。” 從小患有癫痫病,間或發作,伴其一生,數年的流放和苦役,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内心世界産生了極大影響。
陀思妥耶夫斯基對于人性的考察,在深度上是前無古人的。他常常觸摸最極端的精神狀态,探究人類靈魂的上限與下限。這使其作品中經常出現病态心理,特别是那些自覺不自覺的反常行為、近乎昏迷與瘋狂的反常狀态。
《白夜》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個中篇小說,彼得堡地近北極,到了晝短夜長的夏季,會受到北極光照耀,故而有“白夜”之稱。小說講述了兩個孤獨靈魂在四個夜晚的短暫相遇,因為彼此需要而互相傾訴,由陌生之人到萌生愛意,但現實又讓彼此各歸其位,娜斯簡卡與期盼的房客男子走進幸福的婚姻殿堂,而作為幻想者的“我”因為遇到這份愛而内心開始變得不同,有人說這是一個“備胎與綠茶女”的悲劇故事,我卻不以為然,在陀氏設定的這一簡單的故事背後,我看到了屬于孤獨者的内心與尋求愛的救贖之路,每個人心中都有個幻想家,因孤獨、希望與愛而存在。
本文将從《白夜》中一個孤獨的幻想者切入,探究四個夜晚交集中催生出的永恒之愛,通過陀思妥耶夫斯基筆下的孤獨者形象,找到帶給孤獨者的現實啟示。
《白夜》插圖
<h1 class="pgc-h-arrow-right">一個孤獨的幻想者,内心遊走在幻想與現實之間</h1>
“我”是一個整日沉迷于幻想之中的可憐小人物,8年來生活在彼得堡,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對每一個身邊走過的人也很熟悉,“我把他們的面孔幾乎研究到了家”,但是卻并沒有一個朋友,即便是面對經常擦肩而過善意的小老頭兒,卻連個招呼也不敢打,可見"我"是一個十足的孤獨者,最喜歡的事情莫過于每日幻想。
“豐富多彩的奇遇、如癡如醉的幻像層出不窮⋯⋯他在幻想中扮演與霍夫曼交友,有伊凡三世攻克喀山城的業績,有《羅伯特》中鬼魂的出現⋯⋯”
“我沒有結識過一個女人⋯⋯我愛的是理想之中,我夢見的那個女人。 我在想象中創造了一部又一部羅曼史。”
朋友、愛情、生活在幻想中是如此美好,作者用很長的篇幅來講述孤獨家的幻想世界,但其實是借此與我們每個人對話,我們都是一個幻想家,都渴望成為英雄,擁有美好的愛情,不甘于平凡,但現實終究不是幻想,因而産生孤獨之感,唯有認清現實,才能真正找到屬于自己的意義。
“孤獨的幻想者”是内心遊走在幻想與現實間的“中間人物”,既害怕面對現實又渴望現實的溫暖。人的孤獨,源于“自我”和“外界”的隔膜,就像主人公“我”擁有一定的文化素養,擁有被了解的渴望,但厭惡世俗的黑暗,也無法于外在世界中找到共鳴,無法解決唯有選擇逃避進自我的幻想,自尊而又自卑的心态糾纏在一起,因為過度的自我保護意識,隐匿于孤獨和自我中才是他認為的最好的生活方式。
<h1 class="pgc-h-arrow-right">四個夜晚的交集,譜寫出一段“永恒之愛”</h1>
當一個孤獨的幻想者接着夜色走出家門,便是一種自我意識的覺醒,在作者的筆下,孤獨者并不是一個冷漠者,他也擁有渴望愛與被愛的心,擁有善意與同情,正因為如此,才會在女主人公娜斯簡卡遇險之時挺身而出,有了之後四個夜晚的短暫交集。
四個夜晚的交談,是兩顆孤獨的心靈碰撞,或許因為陌生而又相似,可以讓彼此無所顧忌的袒露内心,“幻想家”渴望被了解的思想與内心傾訴得到娜斯簡卡的回應,娜斯簡卡以為被夫妻抛棄的悲傷得到撫慰,這是一種情感需求的雙向回報。在我最孤獨無奈之時,恰好你出現了,給了彼此所需要的溫暖與愛,一切都将變得不同。
弗洛姆在《愛的藝術》中說過:“愛是人的一種主動的能力,是一種突破使人與人分離的屏障的能力,一種把人與他人聯合起來的能力。”
如果将幻想家與娜斯簡卡之間産生的情感單純的歸結為男女之愛,那或許并不是作者的用意,幻想家為娜斯簡卡與心上人傳遞信件,為她出主意、安慰并愛上了他;娜斯簡卡支援傾聽幻想家的每一句不同于世人的幻想,可見他們的内心都是充滿愛的光輝的,即便最後娜斯簡卡與心上人“房客”結婚,幻想家也并沒有是以而充滿怨恨,反而衷心祝福。
“願你的天空萬裡無雲,願你那動人的笑容歡快明朗⋯⋯為你曾讓另一顆孤獨的心得到片刻欣悅和幸福,我願為你祝福⋯⋯我的上帝!那是足足一分鐘的欣悅啊!這難道還不夠一個人受用整整一輩子嗎?”
最後的這句告白,或許就是作者為我們指出的孤獨者的救贖之路,愛是永恒的,隻在存在于心中便不會消逝,四個夜晚的短暫時光卻讓一個孤獨的幻想者明白了愛的意義,也有勇氣去擺脫生活的苦悶絕望,以愛之心去看待身邊的一切,因為感受到愛,學會了愛,才有希望去走出自己孤獨的幻想樊籠,尋求真正的生活意義。
<h1 class="pgc-h-arrow-right">陀思妥耶夫斯基與筆下的“孤獨者”形象</h1>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19世界俄國文學史上的一顆明珠,有人評價“托爾斯泰代表了俄國文學的廣度,而陀思妥耶夫斯基代表了俄國文學的深度”,他的作品中不論是人物形象塑造還是心理活動、情節描寫都展示出獨特的陀氏風格,他塑造了一個又一個“思想者”也是“孤獨者”的形象,這些“孤獨者”都是存在于社會邊緣底層,他們獨自一人,沒有朋友,無法與一切人或事物建立長久的聯系,社會環境的冷漠更加重了他們内心的孤獨感,他們都有一顆敏感而内向的心,渴望與他人交往卻又沒有勇氣走出自己内心的恐懼,因為陷入更加強烈的孤獨之中,唯有幻想能夠與之相伴,正如《白夜》中的叙述者“我”,《地下室手記》中的地下室人,《窮人》中的傑夫什金,《雙重人格》的高略得金等等。“孤獨者”形象一直是陀氏作品中的常客,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當時的社會現狀與作家本人的内心世界。
“孤獨者”形象的産生自然是受作家本身的生活經曆所影響,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經曆一系列貧困、疾病、苦難之後,生活的負債累累,數年的苦役生涯,癫痫病的頻頻發作,愛情的不盡如人意,交織出一張孤獨的大網,将他困于其中,更加深切的體會到孤獨的存在是不可忽視的,但這一切并沒有磨滅他内心的頑強鬥志與創作熱情,“我沒有失去希望,我帶着足夠的勇氣展望未來”,他想要為與自己擁有相同處境的孤獨者尋求一條内心安甯的出路,他通過文學與思考,将愛與希望帶給孤獨的人們,“他引導人們穿越漆黑之夜,但這個黑夜也應該散發光芒,他試圖從黑夜獲得光芒。”
<h1 class="pgc-h-arrow-right">對孤獨者的現實啟示:孤獨無可避免,獲得救贖必須依靠自我獨處的思考與内心愛的豐盈</h1>
①認知孤獨無處不在,必須學會自我思考,享受獨處的時光
叔本華在《孤獨的通行證》中寫道:“孤獨的人并不可恥!除了自己,一個人不能與任何人,甚至包括他的朋友和伴侶——達到最完美的和諧。無論是一個人,還是在人群中,即使和最親愛的人在一起,我們也時時會有莫名其妙的孤獨感。而那種完全的、真正的内心平靜,靈魂的絕美安甯,隻有在孤獨一人的時候才能獲得。”
孤獨确實是無處不在的,生活在現代紛繁社會的我們,每天面對着無數誘惑,無數社交,但内心其實并沒有逃離孤獨,甚至愈發感覺孤獨,甚至于絕望。但其實孤獨并不可怕,隻要你願意正視自己的内心,直面孤獨,你也可以在孤獨中找到内心的力量與平靜。
我們與人交往,不斷學習,感覺生活,都離不開與自己心靈的對話,都要穿行于“孤獨”的通道,必須去享受獨處的時光,在獨處中學會自我思考,明晰所為所不為,所愛所求,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②心中有愛,内心豐盈,才是對孤獨的真正救贖
“當最熱烈的愛受到創傷而返諸自身時,人在孤獨中學會了愛自己,也學會了了解别的孤獨的心靈和深藏在那些心靈中的深邃的愛,進而體味到一種超越的幸福。”——周國平《愛與孤獨》
孤獨,是我們成長的必經之路,面對孤獨之時,如果我們内心空虛,缺乏自我認可,我們有時可能會陷入幻想的夢境,就像《白夜》主人公一樣,害怕面對不可知,一味逃避現實,如果沒有遇到那四個夜晚,或許他會一生糾結于幻想而無法感覺現實的幸福,因為遇到了愛與痛,他真正體會到了超越的幸福。
我們必須首先擁有強大而豐盈的内心世界,有勇氣去接受去面對外在世界的一切,同時懷抱着愛的态度對對待身邊的人與事。對自己的愛可以讓内心充滿自信;對他人的愛可以得到了解與信任,走出自己的小圈子,換得内心的撫慰與幸福;對事物的愛可以讓自己感受到美好的力量,每時每刻都可以發現美的存在,便不會一直糾結于醜陋與黑暗。
想要擁抱孤獨,得到自我救贖,就要學會與一切美好的事物為伍。這個世上美好的事物真是太多了,旅行、文學、藝術、語言、體育、閱讀、寫作、親情、愛情、友情、擁抱、陽光、花草、美食等等,都可以幫助我們超越孤獨,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所在。
<h1 class="pgc-h-arrow-right">結語</h1>
叔本華曾說:"一個人,要麼孤獨,要麼庸俗",或許有些絕對,但卻指明了孤獨的存在具有無可替代的意義。不要害怕孤獨與幻想,那說明你已然擁有思考的意識,隻要在獨處中學會與自己相處,認識孤獨,坦然接受生命中所有的孤獨時刻,同時學會以愛之心與一切美好的事物為伍,那麼我們便可以在孤獨中豐富自己的内在思想,獲得内心的充盈,去面對現實世界之時從不慌張,堅定而自信。
擁抱孤獨的力量,是為了走向自我成長;擁抱愛的意義,是為了得到精神的救贖。我們終将懂得,唯有愛與孤獨,不可辜負。
作者:珈樂,與你一起讀書寫字,發現生活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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