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陀思妥耶夫斯基為什麼偉大?他表現了人類靈魂的深邃

微信公衆号推送規則變更

請将“探照燈好書”設為星标

不錯過每一期好書推送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其人生的最後幾年終于赢得了他一直渴望的普遍認可。在講述陀思妥耶夫斯基與俄國統治集團的特殊關系的同時,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和斯坦福大學的榮休教授約瑟夫·弗蘭克在五卷本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書中還詳細描寫了他與屠格涅夫和托爾斯泰持續進行的競争。在去世之前不到一年的1880年6月,現身普希金紀念活動标志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學生涯——及其作為俄羅斯精神的代言人的一生——達到了頂峰。他在這次活動中發表的關于普希金的著名演說使聽衆群情振奮,熱血沸騰:“我們不是依靠刀兵具有了普世性,而是依靠博愛的力量,依靠我們為人類重新統一成一個大家庭的齊心協力。”這就是成為世界文學遺産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盡管他仍不能做到每時每刻都在展現如此崇高的理想。

1881年1月作家逝世于聖彼得堡為這部無與倫比的文學傳記畫上了句号。這是一部真正無愧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天才的傳記作品,而且無愧于他經曆的那個非凡的時代和他居住的那片神奇的土地。

海明威曾經說,寫出了《卡拉馬佐夫兄弟》《罪與罰》《白癡》《群魔》的19世紀俄國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筆下的心理世界就是瘋狂與脆弱,惡毒與神聖之間的交織。尼采說得更絕對一點:“他是唯一有教于我的心理學家。”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曾否認過類似的外界評價:“他們稱我為心理學家,這并不符合實際。我隻是更高意義上的一個現實主義者,也就是說,我表現了人類靈魂的深邃。”

《卡拉馬佐夫兄弟》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最後的作品。他給友人的信中寫道:“我正在完成《卡拉馬佐夫兄弟》;是以,我是在完成一部集大成的作品,至少是我看重的作品,因為我投入了大量心血……我一直在全力以赴地緊張寫作,充滿痛苦和擔憂。我艱難地寫作時甚至人都病倒了。”而弗蘭克·約瑟夫的傳記《陀思妥耶夫斯基》最後一部《陀思妥耶夫斯基:文學的巅峰,1871-1881》,以大量的篇幅還原了這部小說誕生的來龍去脈,并以200頁的篇幅,逐章全景式解讀了這部作品。

我們在閱讀《卡拉馬佐夫兄弟》的時候,究竟關注的是什麼?《卡拉馬佐夫兄弟》中充滿了形而上的讨論。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如何創作出《卡拉馬佐夫兄弟》的呢?他在這本最後的集大成之作裡,希望向讀者傳達什麼樣的資訊?哪些被詛咒的問題是否有了結論?《卡拉馬佐夫兄弟》又預見了哪些人類的命運?《陀思妥耶夫斯基: 文學的巅峰,1871-1881》又提出了什麼獨特的解讀《卡拉馬佐夫兄弟》的視角和觀點?廣西師大出版社上海貝貝特“文學紀念碑”叢書與三聯中讀邀請到了上海外國語大學俄羅斯東歐中亞學院的張晖老師,五卷本陀思妥耶夫斯基評傳的編輯、文學紀念碑主持魏東,來為我們分享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巅峰之作——《卡拉馬佐夫兄弟》。

并非推理小說,涉及形而上的問題

魏東:我們今天活動的主題是跟随約瑟夫·弗蘭克的五卷本陀思妥耶夫斯基傳記,一起來閱讀作家的巨著《卡拉馬佐夫兄弟》。我是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上海公司的文學主編魏東,我身邊是今天特意邀請到的嘉賓——上海外國語大學的張晖老師。

張老師是研究俄羅斯文學的專家,今天會以這套傳記的第五卷為開端,張老師會為我們詳細地分享《卡拉馬佐夫兄弟》這部偉大的作品。

今天的活動源于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的一套叢書“文學紀念碑”。而陀思妥耶夫斯基相關的傳記、回憶錄、日記,是我們這套叢書的基石,而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和斯坦福大學的榮休教授約瑟夫·弗蘭克所作的五卷本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傳則是整套叢書的扛鼎之作。這套書分為五卷,2014年出版第一卷,像美劇一樣,一季一季,第五卷到現在終于出版。

弗蘭克這一套傳記确實氣勢磅礴。分為五大卷,第一卷從陀翁初入文壇,講到他因彼得拉舍夫斯基小組事件被捕,流放西伯利亞;第二卷講的是1850-1859年間他受難的曆程;第三卷講的是1860年代初,他辦雜志,通過一系列作品重返俄國文壇的過程,其中,《地下室手記》成為他的創作的分水嶺,也是弗蘭克撰寫這套傳記的源初動機;第四卷的主題是他享譽世界的長篇小說《罪與罰》《白癡》《群魔》是如何誕生的;第五卷記錄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人生最後的十年,這十年他通過長篇小說《少年》的出版,私人雜志《作家日記》的創辦,《卡拉馬佐夫兄弟》的創作以及他在莫斯科所作普希金塑像揭幕演講,達到了他人生聲譽的巅峰,同時也是他文學創作的巅峰。第五卷處理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人生最後輝煌的十年,而這十年中《卡拉馬佐夫兄弟》的創作,則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巅峰期的标志性作品。這部作品在世界文學史上,也是劃時代的裡程碑。這部小說在陀翁的作品中雖然是最長的,但是事實上并不難讀。接下來分享一下我們自己接觸陀翁,尤其是接觸《卡拉馬佐夫兄弟》的有意思的體驗。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聖彼得堡的書房,他在這裡寫作《卡拉馬佐夫兄弟》

張晖:熟悉或者對俄羅斯文學感興趣的朋友們,一定會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是19世紀俄國文壇最璀璨耀眼的一位大師。他寫作的年代,從19世紀 40年代到70年代,這也是俄羅斯現實主義文學巅峰期。

《卡拉馬佐夫兄弟》的人物關系并不複雜,放在19世紀俄國現實主義小說的範圍内去讨論的話,人物相對比較有限,人物關系相對比較簡單,不像《戰争與和平》,一下子500多個人物,閱讀的困難會更大。

閱讀這本書,讀者一開始會覺得這是一個以家庭危機為情節核心,圍繞一樁殺父懸案展開的小說。實際上在這個懸案背後有很多關于哲學、社會、宗教的讨論。

我是在大學的時候,第一次看《卡拉馬佐夫兄弟》。跟很多人一樣,我讀的第一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是《罪與罰》。我一開始也是把《罪與罰》當成懸疑小說或犯罪小說去看。如果大家隻是匆匆掠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的話,可能會認為是二流的偵探小說。如果你細讀的話,會發現它涉及很多形而上的問題。我作為一個俄羅斯文學的研究者,再回過頭去看,發現《卡拉馬佐夫兄弟》,無論從廣度和深度來看都是非常厚重的書。

魏東:我自己閱讀的第一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說是《卡拉馬佐夫兄弟》,然後才看的《罪與罰》。但當時不知道《卡拉馬佐夫兄弟》有那麼崇高的地位。大三時閱讀這本書,一下子被吸引了。

我當時很能共情《卡拉馬佐夫兄弟》中的人物,尤其是對老大米佳産生了認同感。

張晖:《卡拉馬佐夫兄弟》裡有大段大段的心理獨白,視覺上有很強的壓迫感。心理獨白很長的自然段,一段占滿一頁紙。看到這些段落大家不要跳過,這正是《卡拉馬佐夫兄弟》核心所在。

魏東:正常情況下,人不會這麼長時間的講話,但小說中是允許的,特别是你進入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學世界,長達幾頁紙的内心獨白也好,對話也好,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獨特想法正是融彙在其中的。

不要去反抗悲傷,你有悲傷的權力

《卡拉馬佐夫兄弟》的一頁手稿

張晖:今天在這裡非常榮幸和大家分享我對于《卡拉馬佐夫兄弟》這部小說的了解和認識。與此同時,我會結合弗蘭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傳記來談談這本小說。在弗蘭克《陀思妥耶夫斯基:文學的巅峰,1871-1881》中,涉及三部作品《少年》《作家日記》,重中之重是《卡拉馬佐夫兄弟》。

這本傳記的特殊之處在于,是從多個角度切入了《卡拉馬佐夫兄弟》,弗蘭克不僅僅聚焦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創作史,還做了非常細緻的文本分析。一方面弗蘭克從作家和它的時代出發,讨論這本書、陀思妥耶夫斯基和那個時代俄國方方面面的聯系。另一方面,在《卡拉馬佐夫兄弟》那一章當中,逐章地細讀這本書,帶我們從多個角度了解《卡拉馬佐夫兄弟》。

《卡拉馬佐夫兄弟》是創作于陀思妥耶夫斯基寫作的晚期,主要是在1878到1880年,差不多三年的時間,從1879年1月份開始,在《俄國導報》差不多連載了兩年。

在60年代末期,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經構思了小說《無神論》,一年之後他又在筆記裡面——他的創作曆程可以從他的筆記、書信、回憶錄中間所看到——出現了《大罪人傳》的書名。他想寫一個無神論者,在當時的俄國,主角怎樣遇到一個修道院裡面的長老,通過長老的引導一步步皈依,最終成為東正教徒。

如果我們看《卡拉馬佐夫兄弟》,會發現第一個出現的主角阿廖沙也是個修道院中的修士。但是他跟《大罪人傳》一開始對主人公的設定肯定有差別的。在《大罪人傳》的設定裡,陀思妥耶夫斯基還提到一個名字——紮頓斯克的吉洪。他是18世紀俄國的一位主教。在《卡拉馬佐夫兄弟》有一個人物叫佐西馬長老,吉洪就是他的原型之一。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另外一部非常有名的小說《群魔》中,吉洪也出現了,其中很重要的一章用了吉洪的名字。阿廖沙這一條線的來源在60年代末期就出現了。

70年代,出現了《卡拉馬佐夫兄弟》另外一條線,米佳(德米特裡)的這條線。70年代的創作中,陀思妥耶夫斯基真正開始構想要寫一部集大成之作,或者說是綜合性作品。他想要借用一個源于他早期的小說《死屋手記》中的人物。大家在弗蘭克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傳記中會看到,陀思妥耶夫斯基有好幾年是在西伯利亞鄂木斯克的監獄中度過的,監獄中遇到一個叫伊利明斯基的罪犯,這個人名在《死屋手記》中沒有出現過,但陀思妥耶夫斯基做過說明。這位伊利明斯基被判殺父罪,十年之後發現判錯了,其實他不是兇手。米佳這條線從哪兒來的?在《死屋手記》伊利明斯基這就開始了。

讀弗蘭克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傳記時,會讀到非常多《作家日記》的細節。《卡拉馬佐夫兄弟》這本書戲劇化表現了《作家日記》裡的很多觀點。《作家日記》是一部非常駁雜的作品,裡面有時事評論,有陀思妥耶夫斯基哲學觀點的抒發……《作家日記》更像是一部政論作品,陀思妥耶夫斯基把這些觀點戲劇化,演繹成一個故事,《作家日記》是《卡拉馬佐夫兄弟》寫作的重要起源。

《卡拉馬佐夫兄弟》的影子,在60年代末期已經出現了。在80年代陀思妥耶夫斯基本人身上發生了一件大事,對他有很大的觸動,同時也間接影響了他寫作《卡拉馬佐夫兄弟》。

78年他最小的兒子阿廖沙夭折,小兒子去世對他影響非常大。他當時決定去俄羅斯非常著名的修道院——奧普塔修道院,遇到了長老阿姆夫羅西,長老給了他很多精神上的慰藉。我們馬上可以聯想到,在《卡拉馬佐夫兄弟》當中主人公叫阿廖沙,在書中也有佐西馬長老的形象。佐西馬長老的原型之一,就是奧普塔修道院的阿姆夫羅西長老。在小說中有一個細節,佐西馬長老接受了很多農婦的求助,其中有一個農婦的小孩剛剛去世,是以她來尋求佐西馬長老的慰藉。佐西馬長老那時候說的話,很多來自于阿姆夫羅西長老在現實生活中對陀思妥耶夫斯基說的那些話。

魏東:那段話特别動人。

張晖:“哭泣吧,不要去反抗悲傷,你有悲傷的權力。”這實際上來自于他的個人經曆。

從他妻子安娜·格裡戈裡耶芙娜的回憶中看,說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卡拉馬佐夫兄弟》阿廖沙的人物身上,承載了對幼子曾經的希望,他把這個希望投射到阿廖沙人物上,這是一個很感人的細節。

(未完,後續内容見次條)

(本文節為約瑟夫·弗蘭克 著《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書的訪談,由上海貝貝特·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授權釋出。)

人文社科 | 翻譯好書 | 文學

《陀思妥耶夫斯基》

【美】約瑟夫·弗蘭克 著

戴大洪、劉佳林 譯

上海貝貝特·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2022年3月

約瑟夫·弗蘭克(Joseph Frank,1918—2013)普林斯頓大學比較文學榮休教授,斯坦福大學比較文學和斯拉夫語言文學榮休教授。代表作五卷本《陀思妥耶夫斯基》(1976-2002)曾獲美國全國圖書評論俱樂部獎(傳記類),兩次(美國大學優秀學生聯誼會的)克裡斯蒂安·高斯獎,兩次(現代語言協會的)詹姆斯·拉塞爾·洛厄爾獎,《洛杉矶時報》圖書獎以及另外一些榮譽。另著有《俄羅斯棱鏡:文學與文化随筆》(1990)、《現代小說的空間形式》(1991)、《宗教與理性之間:俄國文學與文化随筆》(2010)、《回應現代性:文化政治随筆》(2012)、《陀思妥耶夫斯基講稿》(2020)等。

值班編輯 |小仙女

值班主編 |張 英

2022年好書評選征集中!

評選圖書類型

圖書主要以大衆讀者為對象,為中外類型小說、中外小說和中外人文社科三大類。

1、中外類型小說

長篇類型小說+中短篇類型小說集

2、中外小說

長篇小說+中短篇小說集

3、中外人文社科

思想、曆史、科普、新知、藝術、文化、非虛構寫作和特稿、人物傳記、散文、随筆

出版社薦書标準

2022年1月至12月期間出版的圖書(1月除外,補提上年12月、11月好書)

中國内地首次出版

再版、重印不在此列

Contact us

主編

張英

文化是國家的燈塔,閱讀是文化的精神的象征。

我們仍然相信文化的力量,相信閱讀的力量。

請您關注探照燈書評人好書榜,我們會為您推薦這個時代最優秀的書。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