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托孤重臣有“兩個半”
公元649年農曆5月,李世民駕崩在翠微宮的含風殿内,太子李治哭得一塌糊塗。但問題是如今根本就不是哭的時候。他的親舅舅,長孫無忌忍不住了,帶着怒氣的道:“咱别跟大頭百姓一樣,哭個沒完沒了,有多少大事等着呢!”
一句話,李治收住了哭聲,卻依如迷途羔羊般的模樣。随後便是李世民生前,安排的護駕大将程咬金,帶着禦林軍全程護送李治回皇宮,去主持大局——先坐上龍椅再說。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
在長孫無忌的主持下,三天後李治在太極殿登基,随後便是大赦天下,啟用了新年後:永徽!

所謂徽,就是徽章,代表着美好的标幟。前面加一個“永”,意思就很簡單了,概括說就是:永遠傳承“貞觀之治”以來的美好生活!
從李治的這個年号來分析,顯然他依舊希望生活在李世民時代。因為他有足夠的理由相信:老爸雖走了,但隻要抱緊老爸的遺産,大唐還将是那個無敵的“巨唐”。更何況老爸還給他安排了長孫無忌、褚遂良和徐茂公,這兩個半的托孤大臣。
徐茂公就是李績,為了友善閱讀,本篇統稱他為徐茂公。
那麼為何徐茂公算半個托孤大臣?因為在李世民病死前,曾特意找茬貶徐茂公出京,并對李治說:“要是徐茂公聽話,等我死後,你就召他回來,這樣一來徐茂公就能為你所用了。若他敢尥蹶子,啥也别說,立刻殺之!”
徐茂公經受住了這次考驗,故而被李治召回,由于他缺乏長孫無忌和褚遂良,公開的托孤大臣身份,故而隻能算半個。
李治的美好希望,似乎真成了現實,所謂君臣同心,大唐繼續高歌猛進!但哪料當時間來到永徽元年11月時,一切美好的希望,都随着離奇的“褚遂良抑買土地案”而結束。
二、所謂“大臣陰謀”
禦史大夫韋思謙彈劾褚遂良,用遠低于市場價格收購他人的土地。由于此案涉及到了托孤重臣,是以自審案開始直至最終定案,李治一直非常關注。但他卻越看越發覺有問題——本來不複雜的案件,過程為何卻很詭異?
曾經當過太子屬官的張行成,如今正是刑部尚書,他跟李治的關系非同一般。他專門找到李治,告知整個褚遂良案,存在着 “大臣陰謀”。即,朝廷内有朋黨!
這可要命了,帝王最怕的就是朝廷内,大臣結成朋黨,尤其還涉及到了托孤重臣。故而很快,李治跟長孫無忌之間,便發生了一段奇妙對話。
李治問長孫無忌:我自登基後,處處以老爸為榜樣,一直鼓勵群臣們多多勸谏我,多提意見,可咋始終見不得效果?
長孫無忌道:這是因為陛下牛啊,治理的大唐完美無缺。讓那些想依靠耍嘴皮子得到升遷的人,都“無從置喙”,是以陛下才看不到效果。但我必須要表揚陛下,無論何時廣開言路,都是好的!
啥叫完美鬼話?瞅瞅長孫無忌這句!滴水不漏。但若細品卻别有滋味。
其一,所謂沖突相生,哪來的完美?
其二,自李治登基以來,是長孫無忌控制實權,這是誇皇上,還是自誇?
其三,褚遂良犯了那麼大的事,僅外貶一年,就又溜達回來了,并當上了“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前者是管大唐官吏的人事升遷,後者相當于宰相身份。誰出得力?正是長孫無忌!
是以,李治立刻追問:聽聞最近朝廷之内,不顧法度卻講情面,以至于出現了“因私害公”之事,你怎麼看?
李治這句,就是針對褚遂良案。長孫無忌依舊滴水不漏,說:“這是人之常情,但在聖賢教化下會變好的。再說就是陛下您,也難保不收點小小人情吧?”
李治徹底懂了,所謂大臣陰謀(朋黨),顯然就是長孫無忌和褚遂良聯手了!
李治為何非要殺長孫無忌,不殺,他就拿不回皇權,隻能當傀儡!但他若想幹掉長孫無忌,半個托孤重臣徐茂公,就成了關鍵人物。
三、左右局勢的徐茂公
徐茂公最著名的事,便是他跟單雄信之間的情義。因為翟讓、單雄信和徐茂公,同為最初的瓦崗三巨頭,隻不過後來翟讓,把老大位置給了李密。
在大唐,瓦崗山派系絕大多數是以武功得貴的!如秦瓊、程咬金、徐茂公等。而李世民之是以能成功,一條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他整合了瓦崗派系,并得到了這些名帥猛将的支援。
比如,若無秦瓊在美良川大戰中,硬碰硬擊敗尉遲恭,李世民哪可能有機會,勸降尉遲恭?但當李治和長孫無忌,準備掰手腕時,秦瓊早已死了。程咬金雖在李世民去世後,有護主大功,卻也被擠出了圈。
徐茂公得到了半個托孤重臣的地位,又如何能跟長孫無忌、褚遂良的聯合相抗衡。是以徐茂公和程咬金都非常低調。如今随着李治跟長孫無忌,從親密轉變為明争暗鬥,徐茂公由于地位使然,就注定了他斷難逃避。也就是說,隻要他活着,就必須要選邊站。
公元655年,李治開啟了“廢後行動”,然後準備封武則天為皇後!李治和長孫無忌的終極之戰,也随之開啟。
李治標明了長孫無忌、褚遂良、徐茂公和于志甯來征詢意見,卻立刻遭到褚遂良的猛烈阻擊,理由有如下三個。
其一:武則天是李世民的女人,你再娶來立為皇後,丢人不?
其二:李世民臨死前,曾拉着我手表示:把陛下和王皇後都托付給我。當時你李治也在場。
其三:王皇後有啥錯?誰也沒聽說,憑啥廢掉?
長孫無忌自然支援褚遂良。徐茂公和于志甯,則都不表态。
但對李治來言,徐茂公不表态,就是對他最大的支援——最起碼沒把路堵死,留下了縫隙。就這樣李治開始一次又一次的運作,争取其他大臣的支援。可宰相韓瑗、來濟,卻跟褚遂良一樣,甚至把武則天比作妲己。
按理說事态發展到這步,李治應該絕望了,但李治再一次找來了徐茂公。
這一回徐茂公沒讓李治失望,說道:這是陛下家事,何必問别人?李治終于得到了想要的結果。
不是因徐茂公支援他娶武則天,而是徐茂公這句話,是代表了那些手握兵權,并在軍中擁有巨大影響力的瓦崗派系的人物,都站在了他的身後。
由此,李治借助“武則天封後”事件,再次貶走了褚遂良,斷了長孫無忌一臂,局勢立刻轉變得對李治有利了。同時李治又大力提拔許敬宗、李義府等人對沖長孫無忌!并重用瓦崗派系,如任命程咬金挂帥,征讨西突厥阿史那賀魯。
就這樣朝政、軍權,開始向李治手中轉移!是以筆者才說,李治娶武則天僅是誘因,徐茂公才是最關鍵。
公元659年,長孫無忌被流放去了黔州,随後許敬宗派人逼其上吊自殺。不過,恐怕當時任何人也沒料到,李治和長孫無忌的纏鬥,最終竟然成全了武則天,當然這就又屬于另一個話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