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仁古鎮
中國博物館小鎮(中)
袁 征
四
1922年8月,時任川軍總司令兼四川省省長的劉湘辭職回到安仁老家,置身事外,以待東山再起。
1923年,劉湘在家鄉着手修建公館,開啟了安仁公館建築群初興的篇章。公館建成後,劉湘在這裡居住了數年。
劉湘公館位于今安仁古鎮吉祥街,占地30畝,坐西朝東。府邸巍峨,樓高屋大,磚青瓦黛,牆高廊長,大門黑漆。建築以木質結構為主,房屋都是兩層二進式套間,小青瓦屋面,雕花門窗,裝飾紋樣采用傳統吉祥圖案。客廳窗明幾淨,花磚鋪地,牆壁用柏木裝飾,富麗堂皇,給人以莊嚴肅穆之感。既繼承了傳統川西民居建築特點,又借鑒了江南園林的表現手法,在局部還融合了西方建築符号,充分反映了近現代川西民居建築的發展和變化。
劉湘公館的布局呈“品”字形,分為前院、内院、後院3部分,極具私密性和安全性。
前院由中西合璧的小洋樓、小姐樓、花園組成。小洋樓被稱為“将軍樓”,是劉湘辦公、會客和召開會議的地方。二樓設有會議室,兩側為走廊。小洋樓後面是兩層格局的小姐樓,造型别緻,裝飾繁複,是劉湘家眷生活的地方。
内院是劉湘以及主要随從起居生活的地方,空間很大,天井長28米,寬24米,是川西最大的民居四合院。建築為兩層樓結構,以單檐懸山頂穿鬥屋架為主,擡梁式為輔,4穿用7柱。
後院由一幢磚木結構的樓房和一個大操場組成,是衛兵居住和軍訓之地,具有強烈的軍事色彩。
院落與院落之間、院落與花園之間用花牆隔斷,具有江南園林“隔牆不隔景”的視覺效果。
劉湘公館(王曉宇 供圖)
劉湘公館的二門以豎向直柱為裝飾,形似牌坊。背面是灰塑萬字錦、法螺、回紋、蝙蝠等,組成了萬福綿延不斷,妙音吉祥的圖案。兩邊鑲以對聯:“蔚蔚霧中山緬懷鄉國每湧大風思将士;茫茫天下事放眼乾坤誰将霖雨慰蒼生。”據說,該對聯為劉湘自撰,由清末狀元駱成骧書寫,可見劉湘抱負不凡。
劉湘公館(胥魁 供圖)
前院、内院、後院之間挖掘了一條自東向西的小溪,在風水中叫“朱雀迎水”,寓意旺财。小橋流水增添了公館内的動感和野趣,使其更加富有詩情畫意。天井中有一座大花園,花木扶疏,桂影斑駁,姗姗可愛。屋後有竹園遮天蔽日,為公館增添了十足的靈動。院内有劉湘當年親手栽種的楠木和橘子樹,如今都已長大。或遮蔽天日,或碩果挂枝,很是讓人感到惬意。公館裡也許還有更多的未解之謎,等待着人們去發現。
劉湘公館(武家榮 供圖)
盧溝橋事變爆發不久,劉湘兩次發出通電,主張全國總動員,與日本侵略者拼死一決。
1937年9月,劉湘率川軍數十萬人馬出川抗日,指揮南京保衛戰。
1938年1月20日,劉湘胃病複發,在抗戰前線漢口去世。他在臨終時留下遺囑:“抗戰到底,始終不渝。即敵軍一日不退中國境,川軍則一日誓不還鄉!”後來,劉湘被追授為國民革命軍陸軍一級上将。
劉湘去世,是民國的一大損失,抗戰的一大損失。毛主席說:“國家失一棟梁,川軍失一主帥。”
2007年6月,劉湘公館被公布為四川省文物保護機關。
劉湘公館簡介牌及四川省文物保護機關石碑(賈憲生 供圖)
五
安仁古鎮三大核心資源之一的劉氏莊園博物館,由南部區域和北部區域兩大部分共同組成。兩大區域相距約300米,中間隔着一條安惠裡古街。一條小河穿街而過,旁邊很多茶館、美食街、特色商品店。
劉氏莊園博物館的南部區域,是民國時期川西地區著名大地主、商人劉文彩的公館。當地人稱劉文彩公館為老公館,這是安仁古鎮數十座公館中最具代表性的中國農村莊園建築。
劉文彩,字星廷,清光緒十三年(1887)出生于安仁鎮劉家墩子。因其橫行鄉裡,作惡多端,被當地百姓稱為“劉老虎”。
1921年,劉文彩之弟劉文輝任川軍旅長,駐紮宜賓。劉文彩先後被委任為四川煙酒公司宜賓分局局長、叙南船捐局長、川南護商處長、川南禁煙查緝總處長、川南捐稅總局總辦、叙南清鄉中将司令等職。劉文彩有了财權和軍權,即在川南橫征暴斂,僅叙府一地開征項目就有44種。從樂山到叙府100餘公裡就有強收護商稅的關卡30餘處。他強迫農民種罂粟,繼而收煙苗稅、煙土稅、經紀稅、紅燈捐。對不種罂粟的農民,就收懶稅,使川南人民飽受其害。
1931年11月,劉湘派飛機轟炸宜賓,劉文彩倉皇逃命。出逃前,他以征收軍費為名,在宜賓城内搜刮20萬銀圓,連同他過去掠奪的金銀财寶,共裝了4500餘個大木箱,用20隻船運回大邑家中。
劉文彩公館(王善強 供圖)
劉文彩公館始建于20世紀20年代後期,1931年初具規模。後來,又經十多年擴建和改建,最終形成了現在的規模。
劉文彩公館系全國罕見的中西合璧、富麗堂皇的莊園民居建築群。其建築、雕塑、館藏、遺存等,是認識和研究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政治、經濟、文化以及四川軍閥史、民俗學、近代民居建築的重要實物,也是中國近現代社會發展史的一個斷面。
2001年,劉文彩公館被國家旅遊局評為國家4A級旅遊景區。
2009年,被國家文物局評為國家三級博物館。
目前,劉文彩公館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機關,全國文物系統優秀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全國青少年教育基地。
劉氏祖居(王興建 供圖)
劉文彩公館布局呈不規則多邊形,四周由6米多高的風火牆圍繞。共設有7道莊門,莊門兩側牆壁均設有槍眼,劉文彩豢養的武裝家丁可向外進行無差别射擊。整個公館占地18.45畝,建築面積7650平方米,有房屋160間,大小天井27個,花園3處。公館建築豪華,造型各異,雕飾精美,到處是高牆夾巷,厚門鐵鎖,宛若迷宮。
劉文彩公館裡的射擊孔(陳小平 供圖)
劉文彩公館分為大廳、西式會客廳、中式會客廳、花園、内院、祖堂、佛堂、書房、瓷器室、劉文彩卧室、劉文彩填房太太楊仲華住房、劉文彩子女住房、劉文彩姨太太王玉清浴室、女客房、夏季吸煙室、桂香廳、風水墩、壽木房、後花園、望月台、小姐樓、繡花室、逍遙宮、賬房、雇工院、收租院、糧倉、鴉片煙庫、地牢、水牢、秘密金庫等。
劉文彩的睡床名曰九龍抱柱床,面積9平方米。床榻外面的6根柱子上,均鑲嵌着金箔制成的大金龍。在大陸古代,隻有皇帝才能享受這樣的待遇。
劉文彩的龍床(張曉源 供圖)
劉文彩當年出行主要乘坐轎子和黃包車,為顯示身份,他還收買了一輛限量版的美國福特牌轎車。
劉文彩的轎車、黃包車、轎子(劉德華 供圖)
劉文彩的莊園裡有一個棺材室,共有6口豪華棺材。每口棺材頂部都篆刻有一個圓形的“壽”字,周圍有5隻蝙蝠,寓意為“五福捧壽”。棺材的面上畫了一朵盛開的蓮花,蓮花上面插着3支方天畫戟,寓意“連升三級”。棺材的另一頭畫着一把劍和一本書,寓意“文武雙全”。
這些棺材全部是從江西運過來的上等楠木,上面鑲嵌着黃金。
這些棺材中,要數劉文彩五姨太王玉清的棺材最為豪華。其頂部上镌有“玉清壽木”幾個字。
劉文彩公館裡的壽木房(程建奎 供圖)
劉文彩收藏的文物共計2700多件,包括國家一級文物15件,二級文物21件,三級文物1813件。其中,太平天國南京天王府裡洪秀全使用過的8把紫檀木百寶玉石如意太師椅,是國家一級文物,被譽為劉文彩公館的“鎮館之寶”。
劉文彩收藏的國家一級文物紫檀木百寶玉石如意太師椅(于豐碩 供圖)
劉文彩收藏了許多價值連城的楹聯和字畫,其作者包括清乾隆時期政治家、書畫家、文學家、史學家劉墉,近代民族英雄、政治家、軍事家、詩人、洋務派代表人物左宗棠,晚清到民國時期重要的政治家、思想家、教育家、資産階級改良主義的代表人物康有為,近現代書畫家、書法篆刻家齊白石、近現代國畫家張大千等。
劉文彩收藏的康有為字畫(明晶晶 供圖)
劉文彩收藏的張大千字畫(劉定康 供圖)
劉文彩收藏的藝術品中有一件色彩極為鮮明,該藏品是由整根象牙雕刻而成的,上面的苦瓜和櫻桃代表苦盡甘來,紅皮蘿蔔代表生活紅紅火火,菊花代表長壽,白菜代表百财,蛐蛐代表多子多福。
劉文彩收藏的象牙雕刻藝術品(遊進平 供圖)
1933年夏,劉文彩脫離軍政界回老家安仁鎮。他用蓋有關防的空白官契在華陽、新繁、溫江、崇慶、大邑、雙流、邛崃等縣,采取霸占民田、買“飛田”、吃“心心田”、買“官田”等手段,豪奪田産12000餘畝。從此,他開始過起剝削農民的惡霸地主生活。農民租種他的一畝田,先要交2鬥黃谷作押金。由于通貨膨脹,他便采取奪田另佃或換訂新約的辦法要佃戶重交押金。他還特制量鬥,用大鬥進、小鬥出的辦法,在農民交租、購借糧時進行盤剝。
在劉文彩公館裡設有一個收租院,專門用于盤剝佃農。在收租院裡,陳列着一組中國現代大型泥塑群像《收租院》。該作品創作于1965年。雕塑家們根據當年劉文彩收租情況,将西洋雕塑技巧與中國民間傳統泥塑的技巧融而為一,在現場塑造了同真人般大小的人物114個,将其擺放在118米長的收租院圍廊中。作品通過連續性故事情節,展現了交租、驗租、風谷、過鬥、算賬、逼、反抗7組群像,以最直覺的方式深刻揭示了舊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狀态下地主對農民的剝削和霸淩。人們透過收租院,看到了那個年代川西農民的斑斑血汗和辛酸淚水。
2007年,《收租院》被評為國家一級保護文物,成為中國雕塑史上的裡程碑作品。
2022年5月,《收租院》入選中國藝術研究院釋出的百部文藝作品榜單。
劉氏莊園大型泥塑《收租院》(楊光燦 供圖)
六
劉氏莊園博物館的北部區域,是劉文彩為其弟劉文輝建造的公館。當地人稱劉文輝公館為新公館,現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機關。
劉文輝,字自乾,安仁鎮人。劉文輝雖比劉湘年輕幾歲,但按輩分是劉湘的叔叔。民國時期,劉文輝曾任國民革命軍24軍軍長、陸軍二級上将,四川省政府主席、西康省政府主席。1949年12月,劉文輝率部起義,為成都和平解放作出了巨大貢獻。他在通電中鄭重聲明,與國民黨反動派斷絕關系,竭誠服從中央人民政府和毛主席、朱總司令的上司。1955年,劉文輝被授予一級解放勳章。曆任西南軍政委員會副主席,四川省政協副主席,中央人民政府林業部部長,1976年病故。
中央人民政府任命通知書(薛民 供圖)
西南軍政委員會成員合影(胡志君 供圖)
劉文輝公館始建于1938年,1942年竣工,占地40餘畝,建築面積8626平方米,是由兩個大門組成的連體公館,各有三進院落,共有200間房屋、27個天井、4個花園、2個網球場,還有望月亭、戲台、金庫等,是安仁古鎮上規模最大的公館。
這座公館竣工後,劉文輝始終沒有居住過。
劉文輝公館結構嚴整,氣勢軒敞,恢宏大氣。既有封建豪門府邸的特點,又兼取西方城堡建築的形式,是一座典型的中西合璧式近現代建築群落,在視覺上向人們展示了近代中國高品質的建築和裝飾藝術。公館共有3個院落,收藏了劉文輝生前物品,将劉文輝的少年、青年、主政西康、抗戰、起義等曆程以院落分布的形式展現。真實再現了他審時度勢,順應曆史潮流,愛國的一生,從中可以感受到中國共産黨統一戰線理論和方針政策的偉大感召力和凝聚力。
劉文輝公館大門之一,是劉文輝舊居陳列館大門。其高大雄偉,坐西向東,具有歐洲哥特式風格。頂部兩側雕飾為“螭吻”,又名“鸱吻”,遂成殿脊兩端的吞脊獸,取其滅火滅災。門額上書寫着“進德修業”幾個大字,并镌有藏文,大意是“權力集中點的王宮”。
劉文輝舊居陳列館大門(陳一農 供圖)
走進大門,是一條通往前廳的長廊,大紅燈籠高挂,花團錦簇。
劉文輝公館長廊(羅燕冰 供圖)
長廊一側是一個專供主人休閑娛樂的花園。
劉文輝公館花園(施維樹 供圖)
長廊另一側是一個極有品位的網球場。
劉文輝公館網球場(郭宏志 供圖)
穿過長廊,是公館的第二道大門,采用歐洲巴洛克柱式樣,具有濃郁的哥特式建築風格。門額上镌有“集福”二字,寓意着公館裡充滿福運。
劉文輝公館第二道大門(何旅章 供圖)
進入第二道大門,正對着是一座高大的沛遠堂。兩邊的廂房已改建成劉文輝和劉氏家族其他成員生平展覽廳。院落旁邊有一個會客廳,還原了當年的場景。
劉文輝公館沛遠堂(張克明 供圖)
公館第二進院落中間是一座假山,旁邊是廂房。廂房内同樣展示了劉文輝的生平。
劉文輝公館假山(陶洪生 供圖)
正對着院門是一個佛堂,名曰延輝堂。佛堂旁邊是劉文輝的卧室。
劉文輝公館延輝堂(範克非 供圖)
公館的第三進院落裡有劉文輝的辦公室,室内設有秘密電台。有主人用餐的飯廳,旁邊有一個小戲台,是劉家人聽川劇的地方。
劉文輝公館小戲台(李大榮 供圖)
院落東廂一角的中式客廳裡,隐藏着一個呈“M”形的秘密金庫。金庫體積42立方米,共有3道鐵門,牆壁用兩尺多厚的鋼筋混凝土澆築而成。牆壁表面鑲嵌着木闆,很難被發現。
劉文輝公館秘密金庫(羅燕紅 供圖)
1988年,當地利用劉文輝舊居陳列館創辦了川西民俗博物館,對外陳列展品1900餘件。博物館分婚俗廳、生産生活廳、民間工藝廳等,生動再現了民國時期川西地區的民俗風情和生産生活等風俗習慣,以及當時人們豐富、淳樸的文化生活和種類繁多的民間工藝品。既具曆史價值,又富有知識性和趣味性。給人感覺,它活像一幅“川西的清明上河圖”。
劉文輝公館延慶園大門(羅燕芳 供圖)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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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辦公室
文/圖:袁 征(1955年生于北京,祖籍四川阆中,現居成都。退休前為四川省人民檢察院副巡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