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我的養豬生涯,沒有被割尾巴,生産隊有飼料糧配置設定,豬不與人争糧

作者:柳成蔭老人

文/柳成蔭

我的養豬生涯,沒有被割尾巴,生産隊有飼料糧配置設定,豬不與人争糧

【導讀】六七十年代,養豬有沒有當資本主義尾巴來割?人沒糧吃、哪來糧食喂豬的說法是否正确?本文将給你完美的答案。文章很長,請耐心讀完。

都說七十年代割資本主義尾巴,不讓養雞養豬,莫非我生活在當年日本鬼子都找不到的地方,怎麼沒人到我們這裡割尾巴?

結婚後的第一年,父親把舅父請過來了,和我分家,父親說:秧苗長大了要移栽,要不然不發棵。從此,我成了一家之主,生産隊戶主一欄有了我的名字。

祖父早早把兩間五架梁耳房鋪上了小條磚,鋪上了豬圈。一間屋一張大圈,用來養壯豬;另一間屋兩張小圈,用來養老母豬。祖父做小豬生意的,從江南一個叫焦店的地方販二花臉小母豬回來賣,專門挑了兩頭乳頭好,體型大的放到豬圈裡。

我的養豬生涯,沒有被割尾巴,生産隊有飼料糧配置設定,豬不與人争糧

六七十年代農戶養豬模式

可能有人要說,販賣小豬豈不是“投機倒把”?其實那是誤傳,六七十年代投機倒把是“以破壞社會主義計劃經濟”為目的的一種罪行。左鄰右舍要買苗豬,請一個人劃船過長江到江南幫買幾頭小母豬,給點跑腳錢,不算投機倒把。

育肥的苗豬是本地農戶飼養的老母豬下的崽,預先預定好了的,養到雙滿月就通知你來捉回去。捉豬那天,養殖戶還要管一頓飯,桌上的菜要吃個淨光,寄托一種美好願望,那就是豬捉回去會吃肯長。

豬進圈後,需要儆菩薩,實際上儆的是圈神,望圈神保佑豬子健康成長,生長快。取一四方桌,擺上肋條肉,謂之“葷盤”,焚香磕頭。

那時的仔豬是雜交型的,父本是寶山白豬或本地的蘇白豬,體型大;母本則是二花臉、梅山黑或本地的姜曲海黑豬,屬中等以上體型。經過雜交改良後,體型大,耐粗食,生長快。那時養豬不像現在喂添加劑,四五個月就能出欄,而且養殖一年之久,體重可達二百多斤到三百多斤。

在六七十年代,随處可見宣傳動員農戶養豬的智語,諸如:“豬多、肥多、糧多”,“大力發展養豬事業”,“轉變生産方式加快發展現代畜牧業”,等等。農戶家春節也貼上“科學養豬”、“大力發展畜牧業”的年畫。以此可見,并非某些歪曲事實的人所說的,養豬要被“割資本主義尾巴”,而是宣傳發動,讓農民多養。

六七十年代,中國工業剛剛起步,還處于落後狀态,唯一能出口創彙的就是農副産品,糧食、豬肉、禽蛋成了三大主要出口物資。60年代,中蘇關系開始惡化,蘇聯人向中國催還外債。起初,中國隻是向蘇聯借了30億美元,但由于高額的利息,最終還款金額達到了86億美元,這對于當時的中國來說,是一個天文數字。然而,中國人節衣縮食,用農副産品抵債,于1965年還清了所有債務。創口創彙離不開豬肉、抵還外債離不開豬,你說,會把養豬當作“資本主義尾巴”來割嗎?

我的養豬生涯,沒有被割尾巴,生産隊有飼料糧配置設定,豬不與人争糧

六七十年代養豬宣傳年畫

為了鼓勵農戶養豬,當時還在在豬飼料上給予扶持。那個年代生産隊分糧食有兩種:一是口糧,是分給人吃的;一是飼料糧,分給豬吃的。飼料糧以大麥、玉米等雜糧為主,養的豬越多,分的糧食越多。生産隊每個月都會組織“眼睛毒”的三個農民代表挨家挨戶統計豬圈内豬的斤重,叫做“估豬子”,根據估算的斤重計算出配置設定飼料糧的數量。老母豬根據飼養頭數配置設定飼料糧,比育肥豬多些,因為老母豬妊娠期和哺乳期所耗的精料多些。

那時的豬糞歸生産所有,除了每個月有一兩天“放赦”,讓養豬戶挑糞澆自留地,别的時間不可動用,否則就是“偷糞”。想想有些不合情理,自己養的豬自己不可以随便挑糞垩自留地,豈不不近人情?那個年代,種田全靠農家肥,化肥還沒有推廣,隻是才開始施那熏人眼睛的氨水。當然,肥料也不是白給生産隊的,生産隊十天半個月組織“過缸”,根據擔數折算成工分,工分就是錢,也就是生産拿錢買農戶的豬糞。

我的養豬生涯,沒有被割尾巴,生産隊有飼料糧配置設定,豬不與人争糧

六七十年代挑大糞的情景

有人總是說生産隊時期人都吃不飽,哪來糧食喂豬,那是沒有養過豬的人說的話,像小崗村人一樣,不知道那個年代豬吃的什麼。那時叫“窮養豬”,養豬先“吊架子”,再“增肥”。前期一百斤以内以喂草食為主,這就叫“吊架子”,百斤開外再草糧結合,讓豬增肥。

六七十年代的孩子都清楚,他們放學後的首要任務不是打開書包做家庭作業,而是挎着籃子、拿起小鍬去挑豬草,又叫“打豬草”。每個孩子挑一籃子豬草到家才有晚飯吃。田野裡、路兩邊、河坡上,都是孩子們的身影。所幸的是,那時還沒有使用除草劑,要不豬草都挑不到。

六七十年代,農民是有自留地和蔬菜地的。自留地上無非種些玉米、大麥、胡蘿蔔,都是用來喂豬的。六七十年代,江南人吃胡蘿蔔,江北人則用來喂豬,曾有人譏笑江南人吃的豬食。山芋藤、南瓜藤、花生藤、芋頭荷子,這些都是用來喂豬的。

不知道大家熟不熟悉“豬三寶”?那是為了發展養豬事業,從國外引進的三種水生植物,屬于外來物種,生命力強,繁殖快,那就是水葫蘆、水浮蓮、水花生,大溝小河裡全是養殖的這些植物。現如今,這些令人心煩的植物還沒有根除,成為公害。

我的養豬生涯,沒有被割尾巴,生産隊有飼料糧配置設定,豬不與人争糧

這種外來物種當時是引進過來作為豬飼料的

農戶家前展後也種植了不少青飼,諸如豬苋菜、甜菜、灰灰條、聚合草,都是用來喂豬的。江蘇人不吃魚腥草,但飼養老母豬的農戶家都有種植,老母豬從妊娠期到哺乳期都會添喂這種氣味很難聞的植物,防止母豬産後出現發炎。現在想想實在好笑,曾經喂豬的這種植物居然成了中藥材,被研制成魚腥口服液,還成了新冠疫情期間的搶手貨。

那個年代,養豬多的人家還有一口大砂缸,用來漚青飼料的。農作物采收季節,諸如山芋藤、花生藤一時吃不完,便剁碎了,放到砂缸裡,用石頭壓實,注入清水,使其發酸。發酵後的青飼纖維軟化,酸甜适口,豬很愛吃。

六七十年代豬是主要吃“熟食”,和人是同一鍋“燒飯”的。那時,農戶家都有一座尺七八鍋的土竈,燒飯炒菜用不了這麼大的鍋,主要是為了煮豬食。養豬多的人家鍋還嫌小,竈台上還得套上一個杉木甑子,有六七十公分高。煮豬食時還要加點鹽巴,有點鹹氣豬愛吃,更主要防止亞硝酸鹽中毒。

鍋裡燒開後,再把精料倒進去,抄翻均勻,使其熟化,謂之“汆細食”。那個年代,精料用得很少很少,用不少人質疑的話來說叫做“人都吃不飽,哪來糧食喂豬”。未出擔的仔豬正常一天二三兩糧食,大豬也就半斤,豬要出欄的前半個月适當增加些豆餅,讓其快速催肥。那時養豬,糧食就是“藥引子”,青飼料才是正餐。現在養一頭豬所耗用的糧食,在六七十年代可以養一圈豬了。

喂豬時把煮好的豬食打到食缸裡,加入大量的清水,調成粥狀,舀入食槽中,幾頭豬搶着吃,個個吃得點頭晃腦。然而,畢竟豬食中的幹物質少,還沒有等到下頓,早就餓得站在圈内“打号子”叫了。于事,割點苋菜、灰灰菜,剁碎了,扔到食槽裡。

後來,老養豬的人家告訴我,讓我去公社油廠買些煮酒的酒糟用來喂豬,五毛錢可裝一洋布袋,酒糟是小麥、玉米、大麥、薯幹等硬糧,豬吃後肯睡覺,不會在圈裡餓的“嗷嗷叫”,還容易長肉。一試果然靈光,實則是豬吃醉了,此精料不宜多喂。那時豬的肚子特别大,圓滾滾的,都是水食撐出來的,一隻豬肚是現在的三倍之大,現在吃全價糧食的豬肚隻有巴掌大。

而且,那個年代豬不與人争糧食,豬有豬食,人有人糧。稻糠、米糠、麸皮、豆粕就是上好的精料,“人吃米,豬吃糠”就是這麼來的。公社國營油廠有這些東西賣,很便宜,年代久了,老朽也記不清價格了,稻糠、麸皮大概就七八分錢一斤吧。那時,油廠還賣一種飼料,叫“黃粉”,有人說是癟子小麥加工的,有人說是提取出口的精面粉後的附着物。那是好東西,澱粉含量高,豬吃了後皮毛發亮。

那時,豬飼中最好的糧食就是玉米了,生産隊有專門的飼料地,那是地勢高的地塊,灌溉不友善,不藏水,不可以種水稻,隻能用來種植根系發達的玉米,一年種植兩季。我們這裡是小麥、水稻的主産地,玉米是不在繳公糧的範圍内,收獲後生産隊留一部分用着集體養豬,其餘的作為飼料糧分給農戶。豬沒有與人争糧,人卻搶了豬的飼料吃了,把玉米加工成粉,做玉米烙餅、熬玉米糊糊。

我的養豬生涯,沒有被割尾巴,生産隊有飼料糧配置設定,豬不與人争糧

六七十年代養豬,喂草為主

那時,養一頭豬要十個月以上,豬生長緩慢,然而豬肉特别香,有人說吃到草的清香味。現在,不少曾經的豬飼料變成了人類的蔬菜,諸如:魚腥草、白苋菜、糖菜、山芋藤、南瓜藤、芋荷、胡蘿蔔,人都喜歡吃,豬吃了殺出來的肉能不香嗎?吃到嘴裡噴香噴香的。

剛分家的第一年,我們夫妻倆養了兩頭老母豬,五頭壯豬,累得夠嗆。無論是刮風還是下雨,都要推一輛獨輪車去割豬草,那個年代沒有雨衣,戴個鬥篷,披張塑膠紙,幾個小時下來,渾身淋透了。老宅子東邊是條小河,河裡種着水花生,把整個水面都遮蓋得嚴嚴實實。冬天的河水寒冷刺骨,手伸在水中撈水花生,簡直凍得不知麻木。

一頭老母豬一年産兩窩仔,仔豬養到兩個月大時被生産隊裡人捉了去養了,一窩仔豬也能賣個百兒八十塊錢。在錢值錢的年代,一百塊錢已是不小的數目了,能辦好多事。壯豬賣給公社食品站,賣了四頭,留一頭過年。在豬肉七毛四一斤的年代,二百多斤的豬也隻能賣個七八十塊。去除五頭苗豬費,一年養豬下來的毛收入也有六七百塊,沾沾自喜,那是自己成為戶主後的第一筆養豬收入。

我的養豬生涯,沒有被割尾巴,生産隊有飼料糧配置設定,豬不與人争糧

家鄉的母豬品種,姜曲海黑豬

殺年豬是件熱鬧的事,左右鄰居的孩子都趕過來看熱鬧。豬殺好後,煨上一鍋骨頭,燒上一缽頭紅燒肉,門口田裡拔些青大蒜,炒豬肝、炒豬心、炒豬腰、炒梅條肉,邀上左右鄰居,和殺豬匠一起熱熱鬧鬧喝個殺豬酒,那是分家後的第一樁開心事。大年三十煨一鍋豬頭肉,香噴噴的,那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酣暢淋漓。剩下的豬肉腌了一缸,曬得出油,從年初吃到收麥季節,感覺吃肉并不是那麼困難。隻要你舍得吃苦,日子總不比人家差。

有人訛傳,那個年代養豬是要割尾巴的,甚至說種幾棵果樹也是資本主義尾巴。實際上當時割資本主義的尾巴割的是“走資派”的尾巴,割的是想分田單幹,破壞大集體的資産階級的尾巴,割的是“三自一包”的尾巴,與農戶養豬、養雞無關。說割尾巴而不讓養豬的人,那是抹黑那個年代,混淆視聽。大集體也好,分田單幹也罷,農村不養懶人,否則分的田再多,也和小崗人一樣,衣無棉、食無肉、住無瓦。

各位看官,讀了此文,你還說人都吃不飽,哪有糧食喂豬嗎?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