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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季節》中演員把東北嗑“炫”到起飛,東北方言簡直是精彩對白的沃土

在生活中我們都經曆過,有些話,它就是表面的意思,而有些話則是話裡有話,想表達的意思并不是表面的意思,能不能聽得出來呢,那得看聽者是否有心以及當時的語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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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些話,根本不用說出口,什麼都不說就等于說了,所謂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當然,也有些話是沒用的話,說了等于白說,就叫廢話,用北京話說叫“片兒湯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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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活中少不了上述的每一種話,這也是來自生活中的語言魅力和趣味,而戲劇藝術,包括影視劇中的台詞對白,就是對生活語言的進一步提煉與打磨,如果一部劇中全是大白話,還不如生活中的對話精彩,那這樣的劇往往就會讓人感到蒼白,不生動,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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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之,對白即有真實感,生活化的生動語言,又有對話中的暗藏玄機,戲劇化的潛台詞,甚至有一種“不用說”卻能讓所有觀衆聽得明明白白的話。那麼這樣的劇大機率就是大家口中的爆款,比如剛剛被評到9.5分的《漫長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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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這是一個有着大時代背景,長時間跨度,從千絲萬縷,一團亂麻中抽絲剝繭的精彩故事,我不會透露任何細節,定将驚喜和驚訝原汁原味的留給大家,是以隻用三句話就能讓你做出決定,這樣的劇值不值得追?

故事一共三條時間線,三個疑問。第一條線1997年,桦林鋼廠火車司機王響(範圍 飾)的兒子王陽(劉奕鐵 飾)結識了女孩沈墨(李庚希 飾)......他倆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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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條線1998年,桦林鋼廠因港商卷錢跑路面臨破産,職工下崗之際發生一起碎屍案,沈墨失蹤,王陽離世......死的是誰?兇手是誰?

第三條線2016年,現在,18年後,以開計程車謀生的老年王響和兩個當年的老夥伴龔彪(秦昊 飾)和馬德勝(陳明昊 飾)因為一起套牌案發現了當年的兇手,他們共同調查十八年前未完結的案件......仨人能整過兇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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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三個不如意的中老年人是這個故事的核心。失去愛子的王響,婚姻危機的龔彪,事業潰敗的退休刑警隊長馬德勝,看劇中是如何用對白塑造,區分這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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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廢話”對白代表——龔彪的“彪言彪語”

人到中年的東北老爺們龔彪,大腹,腫臉,糙臉,油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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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這些加起來還要油膩的是他的語言,展現的就是一個字——彪!(東北方言“彪”大緻是形容一個人傻乎乎的沒啥心眼兒,做事不過腦子特别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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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也是東北語言精華的綜合展現。日常怼人是這樣的。鄰居嫌他在樓頂養鴿子味大,說這是公共空間,大家的地方,龔彪反問:這是大家的地方,那我不是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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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賭博性質的遊戲機被抓,旁邊一起被抓的賭徒盯着他看,龔彪直接帥出那句名震四海的東北名言:瞅啥呀?對面“瞅你眼熟”,龔彪:像你老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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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彪是王響的妹夫(表的),兩人跟蹤兇手,嘴上沒慫過,膽子沒大過的他說自己右眼皮老跳,問姐夫是不是跳災?王響讓他沾上,他說:讓他白跳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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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形象搭配這樣的語言,再加上秦昊的演技,讓龔彪這個本該讓人反感的油膩中年男形象立住了,而且還有點小讨喜。用劇中他媳婦的話說最準确:

扯犢子比賽,你指定拿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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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王響帶他找馬德勝時,馬德勝正在老年大學跳拉丁舞,這貨張嘴就來:把老太太,都快掄上天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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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東北語言的自帶的笑感從馬德勝口中回應:拉丁舞就得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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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來,馬德勝就是龔彪怼不過的人,馬德勝上廁所拿紙,對他帶着自己和王響熬夜蹲守線索而心存不滿的龔彪又甩“片兒湯話”—— “多大屁股啊?用那麼多紙!”

可退休的刑警隊長馬德勝可不是一般人,更不是你想損一句就損一句的人物,是以沒慣着他,一句“耽誤你擦嘴了?”我飯都笑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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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中,就連以往表現得比較嚴謹的警察隊伍,也不忘逗貧。馬德勝年輕時在刑警隊,去法醫那問情況,手下說有個什麼技術,D-A-N?法醫的嘴也不閑着,“dan”那是“蛋”,你說的是DNA,山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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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整個劇的語言系統都是建立在東北話這片沃土之上,生動,貼切,突出人物性格。建議做編劇工作的有機會都該去體驗一下生活。當然,倒也不是說對白用東北話就一定對,隻是在這部劇中被運用的恰到好處。而更精彩的則是劇中的潛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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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話裡有話”對白代表——王響的“真情告白”

《漫長的季節》在日常語言上處理得自然,渾然天成,另一方面在精心設計的“話裡有話”對白上也見功夫。

王響破天荒的買了花想送給一直對自己有意思,曾經一個廠的巧雲,結果碰巧拉了巧雲和她的追求者和。在計程車上,王響與巧雲的對話就是說的話不是表面上的意思,需要根據語境才能深一層了解的“話裡有話”。這種語言往往依賴兩人的關系背景,是以對話的倆人能明白一種意思,“情敵”能解讀出另一種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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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巧雲問“你拉我倆,不耽誤你送花啊?”巧雲的真實意思是,王響,你要給誰送花啊?“情敵”的了解是,王師傅真是個好人,為了拉我們倆,耽誤了沒給别人送花。

王響“不耽誤,那人也是桦鋼的老人,我送不送的,她都能明白我的意思。”

巧雲“你送花的這人我認識嗎?”

王響“應該認識,她是磅房過磅的,人挺好,這輩子挺不容易的,要強。别的女同志遇到點啥事,總是哭啼的,哎,她樂呵的,挺讓人佩服的。”

這句話等于王響直接回答了這個人就是你,但“情敵”不是桦鋼的人,不知道巧雲以前是負責磅房過磅的。

此時巧雲已經止不住眼淚了:“那你就沒想着跟她往前走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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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響認真地回答了巧雲:

“咋回事呢?就是最近哪,我遇着點事,接觸不少我們桦鋼的老人,我就發現哪,人家不管過得好壞,活成啥樣,都能往前看,我就不行,老過不去那個勁。我聽人說我這個朋友啊,現在過得挺好,苦盡甘來,挺替她高興的。我就想讓她後半輩子過得舒心一點,别跟我這個小老頭擔驚受怕的,憋了巴屈的,犯不上。”

這時“情敵”插話:“王師傅,你這是念舊。”

“說好聽了是念舊,其實就是軸,死性,挺煩人的。”王響笑着說。

“情敵”看向巧雲:“你咋哭了呢巧雲?”

巧雲:“沒事,沒事,我也是想起點過去的事。”

王響說:“信我的,不想過去的事,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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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對話寫的和演的太精彩,内容高度依賴于兩人的關系,王響與巧雲兩人在背景資訊對等的語境下,是以巧雲能聽懂這話裡的意思,而聽在“情敵”耳中,則又是另一種意思。

是以王響能在“情敵”在場的情況下,與巧雲完成這一段既飽含着情意,帶着歉意,又通過自我吐槽給出解釋的告别式告白。

王響沒收車費,又對“情敵”說拜托你件事呗,對巧雲好一點,要不然我們這些老工友不答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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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無話勝有話”和“有話似沒話”的對白代表——聾啞人傅衛軍和話唠王響

沈墨的弟弟傅衛軍,傅衛軍的“江湖兄弟”隋東,三個人是據中的“失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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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被養父大伯控制和猥亵,有苦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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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衛軍先天聾啞,無法用語言表達,是以用暴力解決問題。他的“江湖兄弟”隋東是口吃,都是完全失去語言和語言有障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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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季節》這一點設計得很巧妙,也很隐晦。他們的“失語”都轉化成了劇情中對命運的抗争和報複。看似無話,但“無話勝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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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段“無話勝有話”的是馬德勝,他苦于自己曾經的手下因為謹小慎微,現在成了局長,而堅持追求真相,太理想主義的自己已經不再是警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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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有不甘,有苦難言,但有的話以他的身份不能說,是以他給自己的寵物狗起名叫小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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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當一切水落石出時,一直管退休的馬德勝叫“老馬”的李局說了句:馬隊,還是你行。别看是從“老馬”到“馬隊”的一個細小轉變,其實也是一種話裡有話,真實的意思是想表達小李這次服了,但李局不能直說。算是兩人翻篇了,也不知道那條叫小李的狗,以後會不會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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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王響相反,他是“有話似沒話”, 他想要做個讓兒子少走彎路的父親,卻始終無法和兒子建立平等對話的關系。天天以高姿态對兒子逼逼叨叨,導緻兒子王陽不願與他溝通,是以在王陽卷入殺人事件後,他始終對父親王響閉口不言。話句話說王響說的,王陽不領情,王陽說的,王響不了解。父子二人之間的話都屬于說了等于白說,“有話似沒話”。

04 尾聲——我們都應該對自己說的話

《漫長的季節》的故事始于鐵軌邊,也終于鐵軌邊,故事的開始,王響被困在過去的時光中,被困在兒子的死亡真相中,故事的結局,一切終于水落石出,他找到了最關心的問題的答案,從現在開始,終于可以為自己而活了。

于是,他終于可以放下了,他站在鐵軌上,追逐着那輛穿越二十年前的列車,對過去的自己喊:向前看,别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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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看,别回頭,是王響對自己說的話,也是導演對觀衆說的,更是我們都應該對自己說的話。人不能總活在過去,别讓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吞噬你現有的生活,人更應該活在當下,向前走。生活大概就是這樣,也許難,也許苦,但誰都是吞下那些難和苦後繼續向前走。回頭看,一片荒蕪,隻有向前走,才能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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