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載于《兵器》雜志2003年12月刊。本次轉載時經重新二次内容完善及編輯、補充部分插圖和整理，以與同好共同分享。個人認為《兵器》雜志是一本專業、客觀的軍事雜志，推薦持續訂閱，豐富自身的軍事知識。轉載其上的一些年代比較久遠的文章主要是想讓讀者以另一種比較獨特的視角審視曾經的事物和觀點。
心腹之患
1941年3月22日，德國海軍戰列巡洋艦“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諾”号結束了在大西洋2個月戰果輝煌的遊獵，避開了英國皇家海軍的圍捕，悄然駛入法國布列斯特港，從此成為了大西洋上對戰雙方的一塊心病。
“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諾”号同屬沙恩霍斯特級，标準排水量32000噸，各裝280毫米主炮9門（3座3聯裝炮塔），150毫米副炮12門、105毫米高射炮14門。大戰爆發以來，它們以海上襲擊艦的形式頻頻出擊，先後擊沉英國艦船10萬噸以上，其中甚至還包括皇家海軍2.2萬噸級的航空母艦“光榮”号給英國造成了巨大損失。
英國皇家海軍為防止兩艦再次闖入大西洋，對布列斯特港嚴密封鎖，皇家空軍還在1941年3～7月間出動了飛機1875架次，投下了1962噸炸彈，給兩艦造成了一定損傷。正因如此，當5月份德國海軍“萊茵演習”計劃實施的時候，兩艦卻無法出動策應。闖入大西洋的巨艦“俾斯麥”号雖然在丹麥海峽用一排炮把皇家海軍的驕傲——“胡德”号戰列巡洋艦炸成兩截，卻最終沒能逃脫皇家海軍的圍捕，于5月27号10時36分在布列斯特港以西400海裡的地方被擊沉。“俾斯麥”号一沉，英國得以騰出手來，“沙恩霍斯特”号和它的姊妹艦日子更不好過了。
正在幹船塢裡進行休整的“格奈森諾”号戰列巡洋艦
6月1日，伴随“俾斯麥”号出擊的“歐根親王”号重巡洋艦也逃進了布列斯特港。皇家空軍為消滅這3艘德艦，先後出動轟炸機299架次，損失43架飛機、飛行員247人，卻未見大的成效。雙方僵持到了1942年。布列斯特港的3艘德艦雖然每每挨炸，但未傷筋骨，仍嚴重威脅着大西洋海運線.成為皇家海軍的心腹大患。按照美國海軍理論家馬漢的“艦隊存在”理論，停在英國生命線近旁的”沙恩霍斯特“号等3艦牽制了英國龐大的本土艦隊和大量飛機，變成了德國海軍司令雷德爾手裡一張重要的牌。
而另一方面德國人也有苦難言。布列斯特港防不勝防。3艦在空襲中屢次受傷。此時又恰逢蘇德戰場如火如荼，雙方圍繞北方航線上的戰鬥逐漸進入高潮。眼看着美英援蘇物資大量運進東線戰場，而德國海軍水面艦艇除了正在波羅的海試航的“提爾皮茲”号戰列艦外，精華卻盡困于布列斯特港。希特勒對此大為光火。1942年1月12日，德國海軍司令雷德爾、空軍參謀長那修尼克和剛剛上任的戰鬥機部隊總監加蘭德各自接到了指令，前往希特勒設在東普魯士的大學營“狼穴”開會。在緊急會議上，希特勒宣布要把3艦調到挪威沿海，這樣既可以暫避英機轟炸，又可保衛挪威海岸。根據他難以理喻的“直覺”，盟軍可能在挪威登陸，以策應東線蘇聯戰場。
從布列斯特北上挪威，有兩條航線：第一條是進入大西洋、向北繞過英倫三島進入北海再回到德國的西航線。沿途沒有空中掩護，會受到皇家海軍的全力圍剿，8個半月前“俾斯麥”号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鑒：
另一條是向東繞過布列塔尼半島、穿過英吉利海峽和多佛海峽到北海回德國的東航線，雖然沿途可以得到德國空軍的掩護，但是海峽沿途布滿了水雷，在多佛角上還有威力強大的406毫米英國海岸炮，而且英格蘭東南沿岸的海空軍基地密如蜂巢。自西班牙無敵艦隊覆滅以來，還沒有一支敵方艦隊敢于在戰時從皇家海軍的眼皮底下穿越号稱“女王陛下引水渠”的英吉利海峽（曆史上隻有17世紀著名的荷蘭海軍上将德·賴特曾率艦隊成功闖過海峽的鬼門關）。
無論選擇哪個方案，風險都大得難以想像。是以希特勒一開口，将軍們全都目瞪口呆。他卻安慰說：“我一生中大多數決定都是冒險的，好運隻會跟冒險者走。”，也許這一次他算是說對了。
針鋒相對
幾經推敲，德國最後還是選擇了東航線，而此行成敗的關鍵全在于空軍的掩護。戰鬥機部隊總監阿道夫·加蘭德上校是王牌飛行員出身，經驗豐富，當時擁有擊落94架敵機的戰績。他親自制定了德國空軍代号“雷霆”的掩護計劃。為了對付英國飛機的兇狠進攻，德國空軍必須確定艦隊途經區域的局部制空權，是以特别将海峽地區劃分成3個指揮區段，由加蘭德本人親自指揮。第2和第26兩個戰鬥機大隊負責空中掩護任務，配備180架性能優異的Me-109F和Fw-190A（後者剛剛服役不久就在海峽上空給皇家空軍帶來了一場小小的“福克式災難”）。
此外還有60架Me-109和30架速度較慢的雙引擎Me-110擔任預備隊。每批護航飛機18架，高、低空各一半，并可随時增加到36架。各區段的機場也增加了相應的地勤人員和設施，以保證飛機在着陸半小時内就能準備好重新起飛。為保證和海軍行動上的協調，加蘭德還派出專人到旗艦“沙恩霍斯特”号上負責海空聯絡。1942年1月底和2月初，所有準備執行計劃的戰鬥機部隊都進行了8天的小規模配合訓練。德國空軍的通訊情報部隊還逐漸增強對英國雷達的幹擾，以免引起英國的懷疑。
德國海軍的任務則十分艱巨，要做好掃雷、護航、導航、防空和海戰等一系列準備。雷德爾元帥授命戰列巡洋艦隊司令西裡亞科斯海軍中将全權指揮行動。德國海軍在海峽東側集結了大量掃雷艇和魚雷艇，并偷偷地開始在預定航道掃雷和設立浮标，這期間還損失了驅逐艦“布魯諾·海納曼”号（編号Z-8）和1艘掃雷艇。為了迷惑英國人，德軍散布假消息說布列斯特的艦隊将要開往地中海。西裡亞科斯還故意命人在巴黎訂制了大批夏季軍服和遮陽墨鏡，并要求法國海軍為“沙恩霍斯特”号等3艦準備亞熱帶地區使用的潤滑油。
德國人全然不知英國已有了機載雷達可以晝夜監視海峽，正打算利用一個無月光的夜晚駛離布列斯特，然後在大白天沖過多佛海峽，以免觸雷。出航的時間取決于氣象。2月初德國氣象部門報告說在2月11～13日将有暖風接近不列颠群島，屆時海峽上空将雲層低垂，能見度極低。而2月13日又恰逢星期五，按基督教傳統屬于禁忌日。于是西裡亞科斯決定在2月11日夜出發，行動代号“瑟布魯斯”（英文Ceberus，它是希臘神話中看守冥府大門的地獄三頭犬。英雄赫拉克立斯完成的12件偉大功績中就包括把它從地獄擒到米克涅。德國海軍對這個代号的解釋是：一個人最終完成了衆人認為根本做不到的事。這明顯寄托了德國對計劃成功的希望）。
壯觀的多佛白崖
另一方面，逐漸增多的無線電通訊和德國海軍在海峽地區的頻繁活動引起了英國人的注意。雖然不相信德艦膽敢通過海峽突圍，但英國海軍部還是制定了一個在海峽地區進行攔截的“套錘”方案以防萬一。由于德國空軍的威脅，皇家海軍的重型艦隻均已撤至蘇格蘭北部，是以負責攔截的多佛海區司令拉姆齊上将手裡隻有驅逐艦和魚雷艇，皇家空軍和海岸司令部的飛機也将參加作戰。拉姆齊上将本人閱曆豐富，曾成功指揮過盟軍從敦刻爾克撤退的“發電機“行動，但手下的人員大多是新手，沒有攻艦實戰經驗。
為了配合本土艦隊把德艦堵在海峽裡，“套錘”計劃的關鍵就是情報是否準确及時。英國通過空中偵察和法國抵抗組織的情報，判斷德艦在1月下旬就做好了出航準備，行動開始的時間将是無月光的高潮期（正确），還認為德艦将在白天離開布列斯特，夜間通過多佛海峽以避免要塞炮台的打擊和空襲（錯誤）。
為防止“沙恩霍斯特”号等艦在夜間起航，拉姆齊決定派裝有對海監視雷達的巡邏機在夜間監視布列斯特港的出口，并派數艘潛艇輪流在港外坐底。随着獲得情報的增多，英國海軍部越來越肯定德國人在海峽地區将有大的行動（西裡亞科斯的小把戲沒有瞞住英國人）。于是在2月3号下令準備執行“套錘”計劃，并根據潮汐和天氣的情況，斷定德軍的行動時間是2月10~15日。一時間，英國海軍航空兵和空軍的部分中隊停止了訓練，雲集于康沃爾郡和肯特郡的空軍基地，海岸司令部的輕型艦艇也作好了部署準備，同時更加嚴密地監視布列斯特港德艦的動靜。
行動開始
俗話說百密一疏。英國本應該在一開始就發現“沙恩霍斯特”号等3艦離港，卻因為一系列偶然原因，竟等到德艦駛出近13小時、約300海裡以後才發覺。
2月11日夜，布列斯特港戒備森嚴，一大批法國卡車奉命開動發動機。在震耳欲聾的噪音中3艘德艦開始試車。3艘驅逐艦和一些支援的小艇集中到了外港。20時30分“沙恩霍斯特”号起錨緩緩駛向外港；“格奈森諾”号尾随于後；“歐根親王”号因多日卧港，錨鍊起了一半就卡死了，性急的艦長林克曼上校馬上下令砍斷錨鍊。因海面霧大，能見度僅200碼（1碼=0.9144米），3艦一時無法完成編隊。恰巧此時英空軍一隊16架“惠靈頓”式轟炸機前來進行每日的“例行轟炸”。西裡亞科斯中将隻好指令艦隊迅速回到泊位，還煞有介事地打開探照燈，大小火炮對空齊鳴。轟炸雖然沒有造成任何損失，但艦隊被迫推遲到22時45分才開航。這一推遲改變了一切。
原來在港口負責監視任務的英國潛艇按規定到21時30分結束，因為過了這個時間德艦就無法按英國預料的那樣在晚上通過多佛海峽（英國始終沒料到它的老對手敢在白天闖關）。同時在港口附近巡邏的一架“哈德遜”式飛機也于此時離去。來接替的飛機在600米高的夜空中飛行。當德艦再次離港并從其下經過時，這架飛機的雷達顯示屏上卻無任何反應（那些早期的機載雷達并不可靠，經常出些莫名其妙的問題）。一位在碼頭上的法國抵抗組織戰士看見了德艦離港，卻由于整個港區被德軍封鎖而無法回家發報。于是“沙恩霍斯特”号等艦就這樣悄然穿越了英國的第一道警戒線。
西裡亞科斯中将親自在“沙恩霍斯特”号的艦橋上指揮。他穿着一件皮夾克，胸前挂有一個矢車菊徽章，以顯示自己出身于潛艇軍官。霧霭中3艘巨艦完成了編隊，但比預定出發時間推遲了兩個半小時。左側3艘德國驅逐艦和15艘高速魚雷艇組成了一道屏障。艦隊緊貼法國海岸以27節的航速向東行進。艦長們似乎怕驚擾英軍，下指令都壓低了聲音。在空中，第一隊德國夜航機到達并開始提供護航。無論軍艦還是飛機。所有的電台頻率均保持靜默，每走一段便有另外的魚雷艇和飛機前來換班。
當德國艦隊繞過布列塔尼半島時，一架英國夜航機在很近的距離飛過卻毫無反應，原來它的雷達也出現了故障，正在傳回基地去修理。英國海岸司令部的指揮官見第一道警戒線未發現敵情，就沒有再派飛機。後幾道警戒線的指揮官見前面沒有發現敵情，又加上大霧，便也招回了巡邏機。而海岸雷達受到了德軍的強烈幹擾，雷達兵面對熒光屏上的大片耀斑感到茫然無措，技術人員則将其歸結為天氣原因。拉姆齊上将在多佛海區司令部的辦公室裡坐到深夜，見無情況就去睡覺了。英軍在不知不覺中幫了加蘭德和西裡亞科斯的大忙。
德軍這邊則忙了一夜。加蘭德上校原來預計夜間将有大規模空戰，如今卻一路無事，省下了許多飛機。于是他指令這些飛機火速集中到加來地區各機場，飛行員全副裝備坐在艙中，引擎空轉，時刻戒備。海軍則由于航道上突然出現了英軍新布下的水雷而緊張起來。4艘掃雷艇拼命搶掃，總算打通了航路。由于順風順水，德國艦隊竟然把耽誤的兩個半小時航程趕了回來，于2月12日8時50分繞過了科唐坦半島的阿格角。
海峽沖剌
天亮後雲層低垂，能見度仍然很差，英吉利海峽上空朔風怒号。德國水兵們緊裹披風。德艦大白天在海峽上航行，而皇家海軍南方各軍港又近在咫尺，每個人都不由得為這次冒險的行動捏着一把汗。西裡亞科斯焦慮地望着航線左側英國海岸的方向，然而那裡一直并沒有什麼動靜。10時14分，艦隊駛過塞納河口，接近多佛海峽。
直到10時20分，英國海岸司令部才決定派出攜帶炸彈的巡邏機實施“特種偵察”。10時42分，1架英國“博福特”式轟炸機掠過艦隊上空并在2100米高度投彈攻擊，但未奏效。英機向基地拍發電報：3艘戰艦和20艘其他艦艇正在逼近多佛海峽。
高速航行的“沙恩霍斯特”号升起藍白色防空警戒旗，所有的人都開始伸長脖子望着彤雲低壓的北方天空。一場厮殺在所難免。西裡亞科斯轉過身來對艦橋上的軍官們說道：“先生們，看來我們的好運氣現在到頭了。”
德艦裝備的四聯裝20毫米高射炮
然而此後的一個小時依然太平無事，德軍在慶幸他們的好運之餘也不免納悶。原來英軍基地的指揮官和情報人員根本就不相信飛行員的報告，正在急急忙忙地核實情報。直到11時09分，另一架英機也發現德艦，但為了不打破無線電靜默，直等到飛回基地報告之後，所有人才确信他們的“獵物”逃走了！此時已是11時25分，西裡亞科斯的艦隊正在進入多佛海峽雷區。
由于海峽航道狹窄又多水雷，德艦不得不以10節低速摸索着前進。艦長們個個提心吊膽，因為此時軍艦無法機動，正是最易遭受攻擊的時候。但是天空中卻一架英機也沒有。11時40分艦隊通過雷區，恢複到25節航速，進入多佛海峽最窄處。天空下起毛毛細雨，雲層底部高度僅有300米。左舷方向上，英國海岸依稀可見。在布格涅附近，又有15艘德國魚雷艇編入艦隊。德軍的無線電依然保持靜默，企圖蒙混過關，可是不一會兒多佛角上的英軍炮台用目視發現了德艦。英軍的進攻開始了。
5艘英國魚雷艇在煙幕掩護下向德國艦隊發動首次攻擊，但是德國驅逐艦“赫爾曼·舒曼”（編号Z-7）号擊退了它們。英國魚雷艇一直無法突破德國魚雷艇的屏障。它們在射程外發射的魚雷全部失的。12時18分，多佛炮台的大炮開火，德艦被籠罩在水柱中，但無一命中。緊接着，英國第一批6架魚雷機出現在海峽上空，領隊的是皇家海軍的E·埃斯蒙德少校。他指揮這些最高速度僅225千米/小時的雙翼“箭魚”式魚雷機，從肯特郡的曼斯頓機場緊急起飛。
埃斯蒙德曾在航空母艦“勝利”号上參加過對“俾斯麥”号的首次空襲。他笃信皇家海軍“見敵即戰”的傳統。這次他甚至來不及等護航的11架“噴火”式戰鬥機到達便投入了攻擊，帶頭向“沙恩霍斯特”号俯沖下去。英機受到德艦80多門高射炮的阻截，等了一夜的德國Me-109機也穿雲而下，直撲這些“箭魚”。一時間，空中全是煙團和飛舞的鋼鐵碎片。埃斯蒙德未及投雷便被擊落。僅有2架英國魚雷機成功投下了魚雷也被德艦躲過。進行敢死攻擊的6架英機全部被擊落。後來埃斯蒙德少校因為其英勇作戰而被追授維多利亞十字勳章。
這下英國人真的着急了。海軍航空兵司令部、海岸司令部和皇家空軍戰略轟作司令部要求動用手頭一切可用的飛機，全力阻截并擊沉德艦。一批批英國轟炸機和魚雷機。在15個戰鬥機中隊的掩護下，陸續從康沃爾、樸茨茅斯、曼斯頓和諾福克的機場起飛，在海峽上空迎擊德艦隊。可是德國戰鬥機早有準備，事先經過協同訓練，海空聯絡暢通，飛機被正确引導。“沙恩霍斯特”号等3艦的高射炮也紛紛開火，織成了密集火網，使英國飛機無法有效攻擊。英國飛行員的素質似乎略遜于他們的德國同行，先後出動的550架次各型轟炸機由于準備不足、天氣惡劣、加上德國海空兇猛有效的阻擊，竟隻有39架飛機對目标進行了實質性攻擊。皇家空軍共投下各種爆炸物上百噸，卻無一命中。空戰中英機損失49架，德機損失17架。德國艦隊在混戰中成功通過了多佛海峽。
成功回國
英國人是不會輕易放過德國艦隊的。駐守在哈裡奇港的英海軍上校皮茲。當時正指揮他麾下的6艘驅逐艦進行例行戰鬥訓練。哈裡奇距多佛海峽北口僅60海裡。整個皇家海軍的水面艦艇部隊中隻有皮茲的艦隊來得及攻擊德國人。當他們從嘈雜的無線電中得知3艘德艦突圍的消息時，無不感到這是皇家海軍的奇恥大辱。皮茲上校決定馬上出擊，向德國艦隊挑戰。這一帶水域布滿了雙方的水雷，德艦的火炮威力也比英艦大得多，是以英國水兵冒的風險并不比德軍小。
此時不走運的“沙恩霍斯特”号忽然撞上了一枚水雷。剛剛舒一口氣的西裡亞科斯中将和他的咖啡杯一起摔到了地上。軍艦艦身劇烈搖晃，航速銳減，在海面上拖出了一條長長的油迹。“格奈森諾”号和“歐根親王”号關切地發來詢問信号：“要幫忙嗎？“西裡亞科斯怒氣沖沖地傳令兵吼道：“沒他們的事，快點走！“擔任護航驅逐艦隊旗艦的Z-29号驅逐艦奉命靠攏“沙”艦。西裡亞科斯和他的參謀們移乘Z-29号。中将臨行前對“沙”艦艦長霍夫曼上校說：“我走了，祝你好運。”2500噸的Z-29号挂起中将旗，高速追趕大部隊。一小隊魚雷艇則留下來警戒“沙恩霍斯特”号。它已同艦隊落下半小時的航程。英機發瘋似地攻擊落後的Z-29号驅逐艦和“沙恩霍斯特”号，但均被擊退。天氣更壞了。Z-29号在高速機動中引擎受損，漸漸同大部隊又脫離了接觸。
皮茲艦隊這時拍馬趕到，發射了魚雷并和德艦進行炮戰。“歐根親王”号重巡洋艦周圍到處是魚雷航迹和高揚的水柱，然而它卻一次也未被打中。相反“歐“艦發射的150毫米炮彈反而命中了英國驅逐艦“艾瑟斯頓”号。該艦起火，隻好退出戰鬥，掙紮着傳回哈裡奇。“歐”、“格”兩艦邊打邊走，用全部火炮回擊海上和空中的敵人。不斷有燃燒的英機從雲中掉到陰冷的大海裡。混亂中誤傷再所難免，德國驅逐艦“赫爾曼舒曼”号就挨了自家人的2發炮彈。
德軍水兵正在給雙聯裝105毫米高射炮裝填炮彈
12日18時，當加蘭德的戰鬥機逐退最後一批英國“惠靈頓”轟作機後，天已完全黑了。冬天日短，雙方互相無法辨認。德國空軍收起了“保護傘”，但英軍仍不死心，繼續派轟炸機在德艦航路上布雷。德軍也有自己的煩惱，Z-29号的引擎終于停車了。急不可待的西裡亞科斯換乘小艇，企圖追上大部隊。誰知受傷的“沙恩霍斯特“号修好了主機，突然以25節航速從他身邊駛過。他笑罵道：“真是件該死的好事！“經過一番折騰，西裡亞科斯終于在北海的凄風冷雨中回到了“沙恩霍斯特”号上。
19時55分，在荷蘭北部西弗裡西亞群島海面，“格”艦和“沙”艦又分别觸雷，但還能保持航速，“歐根親王”号好運不離左右，整個航程中沒有觸雷。午夜時分，艦隊進入德國水域。西裡亞科斯中将總算長出了一口氣，走下艦橋時才發現自己的牙齒一直在打顫。他回到軍官艙，虛弱得幾乎要跌倒了。2月13日黎明，“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諾”号開入基爾船塢修補損傷，絲毫未受傷的“歐根親王”号則通過基爾運河開往挪威沿海。“雷霆·瑟布魯斯”行動宣告結束。
餘波未平
此事在英國朝野引起軒然大波，人們紛紛指責英國海軍部的大意和無能。英國首相丘吉爾承認：“就盟國的每個人而言，這件事太糟了！”倫敦《泰晤士報》也寫道：“在米地拉公爵（西班牙無敵艦隊統帥）的部将西頓尼亞失敗的地方，西裡亞科斯中将成功了。自從16世紀以來，再沒有哪件事比它對英國海權的傷害更大了”。
随着漸漸遠離英國海岸，英空、海軍的攻擊減弱了許多。德國艦艇編隊終于完成了這次冒險。
然而，9個月以後憤然辭職的德國海軍司令雷德爾元帥對此卻作了客觀的評述：“盡管當時看來這一幕是一次戰術勝利，但事實上卻是一次戰略失敗。這幾艘軍艦從此被有效地封鎖在港内，再也不能對大西洋上的盟國船隊構成威脅，作為軍艦的生涯就此宣告完結了。事實上正是如此，“格奈森諾”号此後在英國飛機的轟炸中被重創，躺在船塢中度過了餘生：失掉姊妹艦的“沙恩霍斯特”号在1943年3月孤零零地前往挪威北部的阿爾塔峽灣，再無大的作為，直到同年12月26日在北角海戰中被強大的英國海軍編隊擊沉：幸運的“歐根親王”号則碌碌無為地存活到了戰後，1946年成為美國核實驗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