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盧明 編輯|燕子 圖檔|網絡
通過這個故事,我看到了像周三這樣的善狐義狐助人的情況。
狐類似人類。人的思維造出來的超現實的物種大緻有三類。一類是神,一類是鬼,還有一類就是狐。神(包括仙)是善的,美的,親人護人的,受人尊敬和崇拜的。鬼是惡的,兇的,吃人害人的,被人恐懼和排斥的。這兩類,幾千年來在人們心目中都有,并且形成了兩大基本對立的超現實的世界。後來,一些人在這兩大種類之外,又創造了狐類。狐類沒前兩類善惡界限分明,反倒與人類有更多的相似。
無論神界、鬼界、還是狐界,都是比照人間造出來的。雖然人們力圖使這三界奇上加奇,但,還是脫不了人類的影子。正象魯迅先生說過的,神鬼再怎麼畫,也有鼻子有眼,隻不過比人多一隻還是少一隻,長的地方不同罷了。或許是人們對自己種類的生活見多了,看厭了,才有意造出這些超自然物類。或許是人們把在人間不能實作的想法,寄托在自造的異類身上。或許是人的夢本來就具有編造異境的能力。反正,神也好,鬼也好,狐也好,人們編了,信了,傳播了。
明代的《西遊記》,能把那些個佛界、天界、鬼怪界寫得活靈活現,清代的蒲松齡當然能夠借鑒和整理民間的一些傳說,造出一套狐類體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自古以來,别管什麼作品,寫神也好,寫鬼也好,寫狐也好,都是借超自然的物類在寫人間的事。如果不是這樣,那作品對人間的意義也就不大了。《西遊記》裡的天宮,也和人間朝廷一樣的體制。龍宮的男女,也有人間一樣的七情六欲。不僅這些,直接寫人間事的,也有這種情況。比如現代的一些古裝戲,穿着古式衣服的演員演的故事,想說的未必不是對現實社會的看法。
世間有好人也有壞人。狐類有善狐也有惡狐。這個故事中,擾亂張太華家的就是劣狐,而幫張太華家将劣狐驅除的周三就是善狐。如果去掉胡二爺、周三作為狐的色彩,他們與人又有什麼兩樣?你看吧,胡二爺和周三,他們與人住在一起,互通吊賀,禮數相同,性情相同,完全一樣的。
凡事要具體地看,不可有所偏頗。就說這個故事涉及的張太華家能不能讓狐住下的事吧,開始,張太華也曾認為,易暴制暴,驅走一狐又來一狐,很有顧慮呢。但後來想通了以後,還是接受了善狐周三的幫助并心甘情願地以賓客待他。這就說明,不能一味地排外。由此,我們想到對外開放,想到借用外力。自力更生,靠自己的力量戰勝一切困難當然好。但,有些困難需要借點外力。社會是聯系的,萬物都不是孤立的。與外界發生這樣那樣的關系,這幾乎是不可避免的。關鍵的是要看在什麼樣的狀态下發生關系。因借外力而害了自己的事,絕對不可以辦。一八四〇年以後的中國在帝國主義逼迫下的開放,是一種屈辱的開放,那樣的外力,就象住在張太華家的惡狐,造成的隻有損害。但,張太華後來借周三的力量驅走了劣狐,他家也由此得到了安甯,如果不是周三,這安甯他就實作不了。我們現在實行的開放,是我們為了實作本國的發展而自主決定的,對我們是有利的,看上去也是與外國人打交道,但性質與當年已經不同。再如印尼海嘯、巴基斯坦地震,許多國家伸出援助之手,友好國家的援助,對他們恢複災後重建都有好處的,是以,他們也沒有拒絕。中國與非洲國家建立長期友好的戰略夥伴關系,個别西方人說是“新殖民主義”,那完全是一種誤會。當年西方殖民主義者入侵和控制非洲,目的是掠奪那裡的資源,剝削那裡的人民。而我們與非洲建立合作關系,為的是互助互惠,共同發展,絕不能與殖民主義相提并論。助人者,看其動機,動機善則結果善,動機惡則結果惡。外觀看似相同的東西,往往因内在因素的迥異而産生截然不同的結果。
狐,也與人一樣,有無故擾人的,也有靠實力吃飯的。為人服務,從中得一份尊敬和報酬。周三就是靠自己驅除劣狐讓服務對象保持安定秩序的功勞而住在張太華家。
總而言之,在蒲公筆下,狐如人,有善有惡。惡者害人,善者助人。如周三這樣的善者講義氣者,足可以當朋友。
蒲公原文:
周三
泰安張太華,富吏也。家有狐擾,不可堪,遣制罔效。陳其狀于州尹,尹亦不能為力。時州之東亦有狐居村民家,人共見為一白發叟,叟與居人通吊問,如世人禮。自雲行二,都呼為胡二爺。适有諸生谒尹,間道其異。尹為吏策,使往問叟,時東村人有作隸者,吏訪之,果不誣,因與俱往。即隸家設筵招胡,胡至,揖讓酬酢,無異常人。吏告所求,胡曰:“我固悉之,但不能為君效力。仆友人周三,僑居嶽廟,宜可降伏,當代求之。”吏喜,申謝。胡臨别與吏約,明日張筵于嶽廟之東,吏領教。
胡果導周至。周虬髯鐵面,服褲褶。飲數行,向吏曰:“适胡二弟緻尊意,事已盡悉。但此輩實繁有徒,不可善谕,難免用武。請即假館君家,微勞所不敢辭。”吏轉念去一狐,得一狐,是以暴易暴也,遊移不敢即應。周已知之,曰:“無畏。我非他比,且與君有喜緣,請勿疑。”吏諾之。周又囑:“明日偕家人阖戶坐室中,幸勿嘩。”吏歸,悉遵所教。俄聞庭中攻擊刺鬥之聲,逾時始定。啟關出視,血點點盈階上;墀中有小狐首數枚,大如碗盞焉;又視所除舍,則周危坐其中,拱手笑曰:“蒙重托,妖類已蕩滅矣。”自是館于其家,相見如主客焉。
作者:盧明,男,1960年生人,筆名黃河入海。郓城縣委退休幹部,郓城縣作家協會主席,縣詩詞學會會長。系山東省作家協會會員,菏澤市詩詞學會副會長,菏澤學院水浒文化研究基地特約研究員,郓城縣曆史文化研究學者。在《光明日報》《山東文學》《時代文學》等多種報刊及網絡平台發表散文100餘篇、小說20餘篇、詩詞詩歌1000餘首,其中《菏澤賦》在《光明日報》發表。著有《正話水浒》《水浒印象》《好漢文化探究》《郓城文史考略》(三卷)文化書籍六部,主編《郓城文學作品選》《郓城文韻》《水浒别傳》《水浒酒故事》作品集四部。在菏澤電視台主講水浒文化十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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