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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輝煌·甘南文華】白龍江上翻卷的浪花——阿垅詩歌創作印象

【百年輝煌·甘南文華】白龍江上翻卷的浪花——阿垅詩歌創作印象
【百年輝煌·甘南文華】白龍江上翻卷的浪花——阿垅詩歌創作印象

(《甘南日報》2022年4月13日三版)

【百年輝煌·甘南文華】白龍江上翻卷的浪花——阿垅詩歌創作印象

本期文華人物

【百年輝煌·甘南文華】白龍江上翻卷的浪花——阿垅詩歌創作印象

作家簡介

阿垅,原名王衛東,中共黨員,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祖籍河南尉氏,現居甘肅甘南。著有詩集《甘南書簡》《麝香》等。曾獲中華寶石文學獎、敦煌文藝獎、黃河文學獎。單篇作品《三沙詩章(組詩)》獲“我為三沙寫首詩”全國詩歌征文一等獎、《遂甯書》獲首屆“美麗遂甯”華語詩歌大賽一等獎、《麝香(組章)》獲“大魯藝”杯《星星》詩刊全國散文詩大賽一等獎、《那些在草葉間閃耀的呼吸(組章)》獲“吉祥甘南”全國散文詩大賽銀獎、《都江堰小調》獲“柳街·微田園”中國田園微信詩大賽二等獎、《春熙路》獲“美麗中國詩意地名”中國地名詩詞創作征集三等獎等多種獎項。作品被《詩刊》《上海文學》《長江文藝》《中國詩歌》等文學刊物推薦及轉載,及入選各種年度詩歌選本。

白龍江上翻卷的浪花

——阿垅詩歌創作印象

□馬桂珍

在甘南這片遼闊的土地上,雄渾廣袤、神奇秀麗的自然美景,蒼涼古樸、深厚博大的文化内涵,從物質和精神雙向層面哺育了一批詩人。阿垅是其中的代表之一。阿垅久居甘南最南段的疊部縣,那裡紅色文化、曆史文化底蘊深厚,民風淳樸、水秀山青,群峰逶迤高聳、河谷深切悠長,茫茫林海蒼翠碧綠,綿延起伏數百裡,秀美宛如世外桃源。秀麗的生态環境、獨特的人文景觀、質樸的民俗風情和多元的文化氛圍滋養着他,使他的詩歌具備了較為突出的審美個性、詩學張力和美學追求。阿垅的詩意境開闊、唯美雅緻、靈動清澈、冷峻超群,不僅具有豐富的精神内涵和闡釋空間,而且處處流露着一種中國古典美學的意境美。

評論家蔣登科先生曾這樣評論阿垅:“阿垅和他的詩,令人意識到生命原有一種純粹底色。他的詩,有甘南地域開闊的質地,卻不是單純的原鄉式的追尋,抑或是目光長遠脈絡精密的設計。在他自身詩歌的次元裡,生活純簡,情感溫厚,語言平良,是一種有類于濃郁青草質地般詩意的釋放。但阿垅不同于一般詩人的地方在于,他的筆觸雖然每每涉及所生活的地域,但地域卻不是束縛他的空間,而是成為支撐他的氣血——一種傳統的文化底蘊。”

相對于其他詩人,阿垅對故鄉甘南的詩化演繹是獨特的。在阿垅的詩中甘南這個特定的空間既是地理的甘南也是文化的甘南,他對故鄉的沉吟和關照像無形中打開的多個扇面,觸及到不同的意義和主題。他寫甘南,從黃河首曲到白龍江畔,從人間仙境紮尕那到三河一江的吟唱,從青稞釀酒到深秋的村寨、從羚的傳說到尕巴舞……讀者能深切感覺到他筆下的甘南是多元的,既是開闊的又鮮潤的,既是豐饒的又是厚重的,既是瑰麗的又是靈動的,既有地理甘南的地域個性又有文化甘南的深厚底蘊。“一條大河懸在夜空/一條大河懸在頭頂/一條大河發出的聲響/将我的頭顱飄向遠方”(《再憶瑪曲》)全詩隻有四句,簡潔有力地勾畫出黃河首曲的雄渾氣勢,仿佛一下子打開了甘南開闊的地理背景;《尕巴舞》一詩從非遺明珠“尕巴舞”作為着眼點展開詩思,落實主旨,從曆史向度上開掘和拓展,引出一種故土情感和文化自信“鼓缽聲中兩人或四人甩袖歌舞/麥場中出征演練的隊伍号子聲聲/木犁翻開泥土就會湧出無數個春天……”;而《紮尕那詩章》《白龍江記事》《一百個卓瑪》等詩涉及到自然、人文、民俗、曆史、心靈等諸多方面,寬闊的知識視野和靈動的想象能力交織滲透在詩句中“夢見羚羊的卓瑪在合作/縫制豹皮的卓瑪在瑪曲/八根發辮的卓瑪在卓尼/夜裡挑燈的卓瑪在疊部/誰指尖的火苗燙傷了夜的黑?/山裡采花的卓瑪在舟曲。/刺繡織錦的卓瑪在臨潭。/腰身如水的卓瑪在夏河/甩動皮鞭的卓瑪在碌曲/誰慌亂的木窗偷開了一條縫?/青稞的卓瑪。鹽巴的卓瑪。乳汁的卓瑪。/瑪瑙的卓瑪。雲朵的卓瑪。/……甘南的一百個卓瑪……”古老而深厚的草原文化浸染着詩人,詩人将甘南大地廣闊空間的情态面貌在詩中集中展現,一覽無餘,曆史記憶、民俗風情、故土情感在此交彙,讀來如民歌般厚重隽永,有情有味。“鷹、馬、湖泊、月光、雪、青稞、草葉、閃電、河流、草原”等這些意象是阿垅詩歌裡珍貴的文化蘊藏,這是因為詩人長期生活在甘南,他屬于這片土地,這片土地是他詩歌生長的地方,對這片土地的了解和體認,構成了其獨特的美學追求和詩學方向。

一位優秀的詩人,不僅善于觀察體驗外部世界,進而發現美,還要善于“自省”進而開掘自己的内心世界,獲得不同凡響的獨到體認。阿垅在其詩歌次元裡始終保持着一個思索者的面容。他善于向内挖掘靈魂深處的東西,憂郁、安靜、孤獨而有溫度。阿垅将自我對世界的感覺滲入文字中,進而立體化地表達出寬廣的精神視野和豐厚的生命體驗,在《甘南書簡》一詩中阿垅開篇便道“黑鉛筆畫白雪,虛幻與真實同在。”如同閃亮的犁铧從心上劃過,接着他說“一目千裡的是鷹的眼睛。/睜開電閃雷鳴;閉上,荒草連天……打開黎明的栅欄,就有雲朵出圈。/就有草葉初試鋒芒……”詩人将鮮活的生命體驗化為詩之思辨,讓人從中得到諸多啟迪;而在《透光的樹》一詩中詩人将對時光的思索,和與時光相連的生命記憶呈現得如“抖動着水光的神話的葉子”透亮、深邃,帶有寓言一樣的暗示“駝背老人走得匆忙,忘記了收回/雨中的背影和還在回響的鐘聲。一個舊的場院,蒙灰的馬車在牆的一角。/母親壓在箱底的願望逐漸發白,不斷的搓洗中/那件晾曬在鐵絲上的紅布長衫,已經失去了/少女天真的顔色。一場路過的雨下在童年/依舊光亮如初……”;再比如《菊花酒》一詩,詩人通過透明的酒杯,似乎看到了過往“和祖母當年插在發髻上的那一朵/多麼相似,都适合配一首唐詩或一阙宋詞。/積雪駐足窗前。這讓我回想起燭台下晃動的身影”。皆是感性體驗與理性思索的融合,幻想與現實的交織滲透,其中隐含着細膩深邃的人生哲思,融合對生命萬物由表及裡的感覺、熱愛和哲學化的萃取。

詩歌從來被視為最高的語言藝術,有思想光芒的語言,會讓詩篇變得高貴而典雅,富有想象力能讓詩篇長出翅膀,飛越時間和空間的局限而不朽。阿垅的詩,唯美典雅、情思輕盈、通透、不失妥帖。詩人真誠的發心、靈動的想象和精妙的修辭在閱讀時常給人以耳目一新之感,那些充滿清冽的草原氣息,貼近人的精神世界,同時又閃爍着神性光芒的詩篇,很容易将讀者帶入詩人所鋪設的傳遞哲思與情感的軌道上,比如《尕海湖》中詩人寫道“她很小,如一枚藍色的刀片/含着鋼音和利刃”;《洮硯》中“九百年夢醒一回/隻為呈現一方碧綠的山河”;《三棵大樹》中“藍墨水和白紙是草原/可以描出牧歌、酒和馬匹/一個人的骨肉是自己一身的帳篷”;《幻,草原或四季歌謠》中“春的手指,蘸着雨露/彈響四月的額頭/綠從我饑渴的眼裡抽絲”……出色的句式建構和精妙的修辭将細緻入微的體驗和豐富深邃的思想情感闡釋出來,如此直覺的感受讓讀者獲得審美愉悅與情感的融洽,進而抵達詩人用藝術形象建構起來的美學境界。這是阿垅詩歌的一大特質。阿垅所建構的詩意空間有引人入勝的意境美。意境美的營造和呈現使阿垅的詩歌中的風物自然真切、豐富生動,他的詩歌總是呈現出油畫般的質感和身臨其境的帶入感,讀他的詩猶如在曠遠的草原上漫步,在草木蔥茏中感受生命,在朦胧月色下釋懷,渾然天成的意境美中包含着哲理性、人生感、曆史感,在獲得美的同時又能生發出對宇宙人生的新的了解和認知。

阿垅的詩讓我看到久遠的詩歌理想和詩性品質在一個當代詩人筆下閃光,他寫的每一首詩能讓人感到他人生追求的境界是在這個世界詩意的栖居,在平凡的現實中擁有詩意生活的可能,在清澈詩境裡的文化堅守。如果阿垅在精神開掘和藝術探索上更深入一些就更完美了。期待阿垅從雪域草原、白龍江畔,寫到更大、更廣闊的天地裡去,在藝術探索之路上走得更遠、氣象更為開闊,如同白龍江上翻卷的浪花,終将奔向大海。

佳作選讀

【百年輝煌·甘南文華】白龍江上翻卷的浪花——阿垅詩歌創作印象
【百年輝煌·甘南文華】白龍江上翻卷的浪花——阿垅詩歌創作印象

阿垅的詩

尕海湖

她很小,如一枚藍色的刀片

含着鋼音和利刃。

其他的顔色

都是浮雲。

在光閃過之後

剩下的遼闊

都是藍。

包括我們,輕盈的身體

像岸邊栖落的水鳥。

用嘴唇梳理

柔軟的羽毛。

源頭

多像一個人,一條大江也有名有姓

多像一個人,一條大江的姓氏

也會供奉着它的祖籍

無論荒蕪、清冷和孤寂

一旦提起定會心生暖意

從頭開始,美好夢想的開始

有時是一根繩索,有時是一束光

千裡迢迢的牽挂,可以倒叙、追憶

帶來永無止境的啟示和召喚

這樣的場景過目,就會有淚打濕了衣襟

這樣的場景,嵌入了生死之間的輪回——

每個人的身上都留有

一個底色發黃的村口

那裡大樹參天,落葉紛飛

一個老人走了,又一個老人緩緩坐下來

在一塊磨光的石頭上,替補時光的空白

那逆流而上的張望,形同一人

保持着永恒不變的神情……

尕娘娘

古來征戰的疆場,芳草萋萋。

斑駁的城堡,必是時光的藏典之處。

冶木河層層遞進,将護佑這塊田園的

迎面一座山,稱之為十裡睡佛。

咫尺即天涯,對唱的花兒

這個暖心的稱呼,攜帶有江淮遺風的白牆和黛瓦

遮陽的綢傘都以此發聲。

門口低頭繡鞋墊的小婦人,

指尖上細雨和風,而體内桑葉多汁

供養着一隻吐絲的蠶。

傾聽一首藏族民歌

這是發自一個男人低沉的嗓音

為炎熱的夏日撐開了一束清涼。

我想,這悠揚的曲調裡應該有散步的馬

蕩漾的泉水和風吹過的草坡

還應該有那個分别的夜晚

手腕上慌亂不停的鈴铛。

我一直坐在山坡上,看太陽落山

炊煙袅繞,羊群歸圈。

不知誰家女子,擡頭向這邊看了一眼

又很快低下了頭。

手中搓撚的一根細羊毛繩子越來越長……

疊山杜鵑

怪石嶙峋的山野獨自傷神。

一束束蒙塵的葉片毫不鮮亮。

灰白粗糙的枝幹如老婦扭曲的手指。

在海拔四千米以上奪人眼目

沒有一朵盛開的花是醜陋的。

她們的美深含兩個酒窩,窒息了長風幾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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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丨忠格草 責編丨後晶晶

稽核丨張淑瑜 終審丨張大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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